第三章想不想练刀
挨了揍还能这么开心的，整个小镇唯独廖小兵这一份了。
方才买粥的时候，王婆还以为小铁匠鬼上身了呢，一个劲自顾自傻笑，拿了粥还差点忘了给钱。
隔壁卖葱油饼的艾寡妇也是很纳闷，这家伙平日里嘴上总是要占自己一点便宜，见面就喊“二娘”，怎么今日像是中了邪似的，看那满脸淤青，该不会真的被廖大锤子给揍傻了吧？可怜的娃儿。
当当当～
打铁声还在回荡，廖小兵回过神来，原来是已经回到自家铁匠铺的那条巷子，这打铁声他都听了十几年了，倒也没觉得有多腻歪，反而越发觉得亲切，只要听见这声音，他就知道到家了。
这时候廖小兵忽然发现有道身影从铁匠铺子里走出，背对着他往东边走去，廖小兵觉得这背影看起来有些熟悉，好像是那个刚刚在梁老头酒肆碰到的怀抱双刀的青衫男子。
廖小兵望着青衫男子的背影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巷子口，这才赶紧加快脚步，一路小跑回到铁匠铺子。
进了铺子后，廖小兵左右张望像是寻找着什么，不一会，他定睛一看，平时摆放农具的架子上，此刻斜插着一把黑色长刀。
长刀黑色刀鞘纹桃花，附在刀鞘表面，一朵又一朵，刀柄上则缠绕着一圈圈金线。
黑白双刀，不见白刀。
廖小兵把手里头的东西放下，跑过去端详那把长刀，但是却不敢乱动，问道：“爹，你认识刚刚那个青衫侠客？”
“嗯，刚认识的，只知道他姓陈。”廖师傅看见廖小兵买了吃的回来，停下手上的动作，走到一旁，那里放着个盛满清水的木盆，廖师傅走过去认真的洗着双手。
“他来找你做什么，居然把这把刀给留下了？”廖小兵问。
廖师傅随口答道：“他的刀断了，找我重新打造。”
“刀断了，这么好的刀怎么会断呢？”廖小兵低头喃喃自语。
随即好像发现了什么，嚯的抬起头，惊讶问道：“老爹你刚刚说什么？你会铸刀？”
“会的。”
廖师傅语气平淡，但是听在廖小兵耳中，却是一声惊雷炸响，他有些不敢置信，因为从小到大，除了农具，他就没见过老爹打造过其他东西。
师傅抬头瞥了一眼廖小兵那张脸，好奇问道：“你肩膀上的猪头谁打出来的？力道掌控得极好，看样子是个内行人。”
“啊？”廖小兵晃了晃脑袋，抛开思绪。
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这才答道：“一个女孩子，很漂亮的女孩子，可能会是你未来儿媳妇。”
廖师傅乐了，甩了甩双手上的水渍，毫不掩饰自己的挖苦：“可拉倒吧，刚好我洗完手，你自己过来照照看，就你这副德行还想祸害人家小姑娘？”
廖小兵故意苦着张脸，愤愤道：“我总觉得，我不是你亲生的，看来被我猜对了，不然哪有这么看不上自己儿子的爹。”
“不过好歹你也养了我十几年，做儿子的不能忘恩负义，隔壁艾寡妇挺不错的，我已经帮你搭上了线，你是不知道，我每次路过喊她‘二娘’的时候她有多高兴，笑得嘴都合不拢。”
廖师傅洗完手后，走到一边拿起一个葱油饼吃着，满脸享受神情，心里想着艾寡妇确实挺不错的，不仅长得好看做的饼还很香。
廖师傅两口就吃完一个葱油饼，在嘴里咀嚼着含糊不清说道：“艾寡妇确实好，不过…”
他瞥了一眼廖小兵，话锋一转：“不过，我看你是又皮痒了，什么话都敢乱说，我估摸着那姑娘打你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只是她应该下手再狠点儿，最好打得连我都认不出你，免得回了家还要老子重新教你做人。”
廖小兵这次是真生气了，气鼓鼓站在一边不说话。
他偷偷看着父亲的侧脸，沉稳大气，粗短的胡茬布满整个下巴，但是却不显得邋遢，反而更有男人味，不可否认，老爹哪怕年纪大了，看起来还是那么英俊。
廖小兵不信邪，所谓虎父无犬子，自己不可能差到哪里去才是，所以他移步到木盆旁边，在水里照了照，结果他愣是被自己的模样吓了一跳，水里倒影那张脸青一块紫一块，鼻子还有点歪，加上他此时一脸惊愕神情，看起来确实有那点儿丑。
廖师傅喝了一口地瓜粥，望了过去，嘴角带着笑意，淡淡说道：“这会儿信了吧？丑儿子。”
信了，不信不行啊！花儿姐下手也太狠了点！！！
————
吃过早饭，就该轮到廖小兵打铁了，廖师傅回后院进屋休息，那把黑色长刀也一并被他带走，好像生怕廖小兵对它动手动脚似的，防贼一样防着自己儿子。
廖小兵往烧铁的火炉里添了些木炭，重新把火炉升起火，他卖力拉动风箱，火势便顺风呼呼往上涨。
等到火炉里的铁坨烧红，廖小兵这才开始锻造，他从锻造台底下拿出一柄小巧锤子，是他亲手一锤子一锤子锻造出精铁，然后浇筑出来的，就连锤柄，也是他自个儿上山亲自挑选，当时他跑了好几个山头，才相中了一株红椿木，他也不知道好不好，就稀里糊涂砍回来了。
锻造是一件力气活，那一大坨铁球充满了杂质，得不断进行锻造提炼，最后经过一锤一锤敲打出来的东西，才能用来打造器物。
锻造的时候，必须要有一个足够强健的体魄支撑，不然很容易就会累趴下，好在廖小兵从小就经受各种严苛的锻炼，虽然精瘦但也强壮，学习锻造也有两三年了，体魄还算坚韧的他，倒也能应付得过来，只是几个时辰的不断敲打，会耗费许多心神，期间也会停下来休息片刻，不然那只长期抡动铁锤的右臂非得残废不可。
时间就在这一敲一打的枯燥乏味中流逝，其实时间无所谓有意义没意义，反正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自己的，管他怎么过，廖小兵是这么认为的。
廖小兵停下来休息，坐在门槛上发呆，想着自己过去十几年都做了什么，好像做了很多事情，又好像什么都没做，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总之每天的生活好像都是那样，白天锻铁，晚上扎着马步被老爹揍。
廖小兵忽然瞥见一道魁梧身影从巷子口走出，径直来到铁匠铺子前，正是曹家第三子曹蛮。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廖小兵站起身环顾四周，生怕花儿姐又躲在哪个角落里偷袭自己。
廖小兵感觉好像没什么危险，确定来这里的只有傻蛮儿一个人后，这才松口了一口气，说道：“傻蛮儿，你又来做什么，早上坑得我还不够吗？”
“你放心，这回我吃药了。”
曹蛮从怀里掏出花儿姐给他的小瓶子，扔给还在警惕中的廖小兵，说道：“这是我二姐叫我拿来给你的跌打药，她还特意叮嘱我千万别说是她让送来的。”
廖小兵接过小瓶子，满脸疑惑，不知道他们姐弟俩唱的是哪出。
“那你还告诉我？”廖小兵问。
傻蛮儿挠挠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花儿姐不会是喜欢我吧。”廖小兵手里玩转那个小瓶子，忽然哈哈大笑，有点肆无忌惮。
傻蛮儿也笑，对廖小兵说道：“你该去照照镜子了。”
廖小兵满头黑线，一脸不悦，犹不死心说道：“那你说是为什么，打了我又给我送药来。”
“不知道。”傻蛮儿是真不知道，也懒得多想什么原因，免得脑壳疼。
这时候廖师傅从后院里出来，他背后斜挎着一个行囊，那把黑色长刀被他拿在手上，看样子是要出门。
廖小兵听见脚步声，扭回头看见这一幕，问道：“爹，你要去哪？”
廖师傅说道：“我要出趟远门，街坊领居们的农具我基本已经打造好了，剩下的一些你帮我加工加工。”
廖小兵看了看老爹，又看了看他手里那把刀，在他的记忆里，从小到大老爹都没有离开过自己，也没有离开过小镇，这次这么匆匆忙忙说走就走，难道是因为那把黑色长刀？
临出门前，廖师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廖小兵说道：“对了，你想不想练刀？早上那个人找我的时候，说可以提一个条件，就这么决定了，你去找他学刀。”
廖小兵欲言又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事情来得也太突然了点。
最后他只好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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