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魏望川回来了
魏先生看着对面已经苍颜白发的陈诚，记忆又回到了百年前那个有些愚钝的少年。
他有些入神，隐藏在最深处的记忆一涌而现。
魏先生没有回答陈老先生的第一个问题，只道，“这些年我还好，碰到些机遇，容貌保持这个样子没法变了。”他看向陈诚，问道，“书院现在如何了？”
陈诚已经勉强消化师叔回来的这个令人震撼的消息。听到师叔的问话，认认真真的道，“大先生在闭关，是二先生他们在主持书院。这些年大先生威慑尚在，其他几宗虽然有着联合打压书院的嫌疑，倒也没敢太过。如今书院中年轻一辈也有几个天资不错的，不过跟学宫，道门还有妖域那边的年轻一代比起来就略有不足了。”提到书院的年轻一辈，陈诚摇了摇头有些惋惜。
“大师兄他要破镜了。”魏先生听到大先生闭关破镜的消息有些高兴，虽是师兄弟，大先生却更像是书院其他几位先生的师傅，当年书院落魄时全靠着大先生和后来崛起的几位先生才成功将书院撑了起来，成了如今大楚境内的第一势力，在人族天下也是那执牛耳者。
想到如今书院隐隐被联合打压，魏先生有些愧疚，是因为自己多年前的事情才让书院有了被打压的借口。
他闭上眼睛，仰头停顿了许久，所有的想法都化成了一声叹息，“是我连累师兄了…”
陈诚连忙道，“师叔说的哪里话？大先生他们可从来没有埋怨过师兄，只是当初书院确实有些经不起天下各宗的联合。”每每想到当时的情景，陈诚都有些愤怒，却又无可奈何。书院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
魏先生没在意，静静地道，“我知道的。”
他接着问道，“壁垒那边如何了？”
听到这个，陈诚的表情有些慎重，摇摇头道，“不太好，壁垒的强度越来越弱了，如今上五境基本都可以通过壁垒了，妖域那边大概也是一样的。前段时间各宗门掌门人聚首在壁垒那边商定要将修行之事公之于众，我这次出来打着说书的名义也有着顺便完成这个任务的意思。”
陈诚又看了看魏星寒，问道，“师叔，这孩子？”
魏先生顺着陈诚目光也向魏星寒看去，笑道，“我的弟子，论辈分的话应该算是你师弟。”
魏星寒还在疑惑刚才听的不甚清楚的信息，什么妖域？什么壁垒？先生他们谈论的大概都是修行的隐秘？
魏星寒还在沉浸在未知的探索里面，好像听到了先生在说自己，好像还说自己是师弟？魏星寒反应过来了，原来自己就这么多了个师兄啊！
魏星寒看向陈诚陈老先生，讪笑着不知道该讲着什么，这突然要收自己做弟子的陈老先生就这么变成了自己的师兄。剧情的陡转让魏星寒反而有着无所适从了。
老先生倒是坦然，本来魏星寒的资质就非常高，而且今日的交谈让老先生对魏星寒的感官极好。陈诚老先生直接笑着道，“魏小兄弟，那咱们还就是师兄弟了，有缘有缘。”
魏星寒看陈老先生一点也不拘泥，当下也不楞神了，直接叫了声，“师兄好。”
陈诚看魏星寒这般直接，更加欣赏了，连声笑着道“好好好，那师兄今天也该给你个见面礼才对，你且等等啊，”陈诚将左手伸入右手衣袖中，找寻了片刻后，拿出了一把折扇来。陈老先生看着这把扇子脸上净是缅怀的神色。
他把折扇递给魏星寒道，“师弟啊，这把扇子师兄就交给你了，师兄一直都觉得咱们读书人啊不该死读书，拿把折扇再陪一身长衫才能体现咱们书生名士的写意风流。”陈老先生这一刻的脸上净是年少时的春风得意，一旁的魏先生见了嘴角也有了些笑意，想着，陈诚这小子性格是还没有变化啊，
魏星寒也没想到过陈老先生原来还有这样的一面，赶忙憋着笑容，接过了折扇，连声道，“师兄，星寒知道了知道了，谢过师兄了。”
陈老先生看着魏先生和这位新师弟脸上的笑意，自觉失了态，当下正色道，“星寒，你可别小看这折扇，这可不是普通的扇子，这是我年轻时用过的法宝，叫山河扇，足够到五境御气境的使用了。”
陈老先生继续道，“用法也很简单，等你开始修行，便可将自己的气机烙印上去，待得使用时，诸多玄妙还要你自己去发掘了。”
其实陈诚老先生这百年来经历过少年的恣意轻狂，后来年龄渐长便开始修身养性了，书院的几位先生里就数师叔和他关系最好了，每次师叔有任务都要带着他一块。
后来师叔自我放逐，他也就把性子里面轻狂恣意的一面收敛了。再到后来成为书院里的长老，面对刚入书院的小娃娃们也是板着一副脸，哪里又能去开怀的开着玩笑，传授一下自己当年的种种有趣的经验，没错，就是有趣的经验。
今天之所以陈诚能放下架子，也是觉得再次见到了师叔还有师弟就是见到了亲人一样，不然他有那能说这么多话？想到这里陈老先生的眼睛又有些湿润了。
陈老先生伸手抹去眼角又有些要凝聚的水珠，感叹一声年纪大了还真是容易被风沙迷了眼睛。
魏星寒没有看到老先生后来的样子，见到了怕也是要受宠若惊一番。
见魏星寒打量着手中的折扇，陈诚老先生又扭过头去恭敬地向着魏先生问道，“那师叔你，是要回来了吗？”
陈老先生是希望魏先生回去的，不对，应该说整个书院都是想让魏先生回去的。除去这些年新进书院的弟子们可能不知道魏先生，那些能修行老人们可是都还崇拜着这位横扫六合的书院六先生。
修行人本就能延年益寿，修行至深处甚至多活十几个甲子都不是问题。区区百年还不足以使他们忘却魏先生的事迹，他们也有想过有朝一日六先生能再次归来，只是百年的慢慢等待让他们有些失望了而已。
魏先生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沉默着没有说话。
陈诚老先生有着不明白魏先生的意思，他接着问道，“那师叔你？”
魏先生这次回答了，“我确实回来了，不过却是魏望川，而不是那个书院六先生了。从百年前世上就没有了六先生，就只剩一个魏望川。”
陈老先生默然。
魏星寒也收起了折扇，站在旁边，没有讲话。
陈老先生还有些想劝说的，不过话到嘴边却又咽回去了，这世上哪来的十全十美的事情，总有些无可奈何。
他哪里不知道师叔为什么不回来，书院确实经不起在一次的群起而攻了。也许大先生破镜以后会有所改变，但，不是现在！
天色变得有些怪异，本来那金光引来的风雨大作就已经让人忧心，这天现在又暗得不正常了起来。
魏先生转头对着魏星寒，道，“星寒，跟着先生这么久了，先生也没有教过你如何修行，只教你些做人的道理，但那是面对好人时。先生今天就告诉你对待恶人该怎么办。”
魏先生对着天空朗声道，“诸位，既然来了何不直接出来。”
魏星寒看着周围的天空，昏暗的可怕，但也没有人的身影，那先生是在和谁讲话？
就在先生有所动作的同时，陈诚也警惕起来，走到魏星寒的身侧，一边护住他，一边咬牙切齿道，“又是阎王殿的杂碎，当年是他们，现在还是他们，可恨。”
夜幕中的人影发觉自己被人发现了，也不隐藏身形，当下便直接道，“魏望川，本来只想找到那样东西，没想到还能引出来你这条大雨。”
说话人一身黑衣，在夜幕中做影子久了，身影也看的不甚清楚。
“阎王殿？”魏星寒喃喃道，他刚接触修行，自然也不知道这三个字的意思。
陈诚解释道，“阎王殿，修行界的一个暗杀组织，只问钱财，不问对错。曾经的阎王殿还有些原则，这些年确实越来越放肆，算是修行界的一个毒瘤。”
魏星寒了然，只静静观战，不再讲话。
而在渭城另一边，那两位儒生也看见了夜幕夜幕下的身影，那李师兄凝神道，“阎王殿。”
张扬也明白了阎王殿出手事态的严重性，若是黑白无常出手他们还有一战之力，但若是十殿阎王中的任何一位殿下出手，那就没有任何悬念了，他们连一合都挡不下来。
“一个人，”李师兄沉思了片刻，对着张扬说道，“走，撤。怕是十位殿下之一来了，咱们对付不了，回去罢。”
张扬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明白这确实不是两人能左右的了。只能回去。
就当二人准备着离开时，两侧房顶传来一阵诡异的女声来，“两位，走的了吗？这地府的亡魂可是饥渴难耐了呢？”
张扬和李师兄二人抬头循着声音望去，远处房檐上正是那一黑一白两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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