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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婉把鱼紧系在船头、船梢和中央的座板上。
“真大,简直象在船边绑上了另一只大得多的船。”
“谁说不是呢,”凌波道。“多亏了龙鱼。”
“什么龙鱼?”若婉道。她割下一段钓索,把鱼的下颌和它的长上颚扎在一起,使它的嘴不能张开,船就可以尽可能干净利落地行驶了。然后凌波吃完喝完也觉得有力气了,跳过来竖起桅杆,装上那根当鱼钩用的棍子和下桁,张起带补丁的帆,船开始移动,他还是让若婉回到那条小船上,他半躺在渔船船梢,向西南方驶去。
他不需要罗盘来告诉他西南方在哪里。因为若婉就是他的方向,若婉就是从那边来的。还有就是他只消凭这个季节的海风吹在身上的感觉和帆的动向就能知道。这本领是从老渔民那里学来的。
“你还没告诉我什么是龙鱼呢?”若婉摇着小船,紧随其后道。
“我还是放一根系着匙形假饵的细钓丝到水里去,钓一条小龙鱼来给你吃吃吧,也可以润润嘴。真是天赐极品,人间再没有这样的美味,入口即化,太美味太好吃太神奇了。”凌波说到这里,不住的吧嗒吧嗒嘴。
“这人可不就是疯了,来大海上两天,想必是饿得糊涂了,竟然想吃什么龙鱼?”若婉嘲笑他道。
“不信算了。”凌波道。“反正也跟你说不清楚,那东西是神物,可遇而不可求之。”此刻他也找不到匙形假饵,他的沙丁鱼也都腐臭了。所以他趁船经过的时候用鱼钩钩上了一簇黄色的马尾藻,把它抖抖,使里面的小虾掉在小船船板上。小虾总共有一打以上,蹦跳着,甩着脚,象沙蚤一般。
“呵呵!”若婉只是望着他傻笑,看他演戏般的胡说八道,不过他从小到大经常这样不正经,习惯就好——不,只要他自己喜欢就好。
“不知道龙鱼还好,免得遇到了就忘不掉了。”
“就是就是,一个娜娜还没整明白,现在又来了一条龙鱼,想必是美的不得了的美人鱼,海里的睡美人也不可知,咋偏偏让你遇到了?别存在心里一辈子惦念,到时候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咋死的?”
“伤心死的。”
“那就是了,”凌波道。“多情的人没有一个不心伤的。”他用拇指和食指掐去它们的头,连壳带尾巴嚼着吃下去。它们很小,可是他知道它们富有营养,而且味道也好。
“看不让人恶心死了,”若婉看他生吃虾,捂住鼻子道。
“你也尝尝,”凌波跳到她的小船上,弄一条塞到她嘴里。若婉刚要骂他,“你再这样胡闹我就闹了。”可是嘴巴还是尝到了生虾的味道。想吐已经吐不出来了,只好咽下去,虽然有些腥臭但味道还不至于难以下咽的地步。凌波给她矿泉水,她赶忙喝了两口,道:“这两天你在大海上就是吃这些过来的?”
“差不多吧。”凌波道。“臭鱼吃过,新鲜鱼在吃过,当然还有你没见过的龙鱼。”
“真是难为你了,”若婉有些心痛道;但又责骂他道,“谁让你不在家好好呆着,一个人跑到大海上胡闹,我在学校玩了一天,第二天下午从学校回来就找不到你了,问这个问那个都说你在海上还没回来,真让人急死了,连夜借了小船,第二天天不亮就来找你了。终于在这里碰到你了。”
“大海的那么大,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凌波道。
“我也不知道,”若婉道。“瞎撞就撞上了呗。”
“真是天意”,”凌波心里纳闷道。“原来世上真有量子纠缠,不只是童话里的故事。”
若婉也是心里纳闷,心和凌波想到一起了,只是说不出口。
凌波搂起若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几天不见甚是想念,真是小别胜新婚,两人胡闹了一阵小船都差点倾覆海底。
若婉从他怀抱里挣扎着抬起红痛着的脸,喘口气道:“难为你这两天没吃没喝没睡,还有这么大的精力干这个,真是——”
“真是什么?”凌波看若婉满脸娇嗔的模样,甚是可爱。
“胡闹。”若婉嗔怒道。整理好衣服。
“不用整理衣服了,”凌波坏笑道。“茫茫的大海上就我们俩。”
“你不是说还有人鱼么?”
“是龙鱼,不是人鱼。”凌波道。
“我知道,”若婉也学做他的声音,白了他一眼,娇滴滴的道,“是龙鱼不是人鱼。”
凌波终于闹够了,又跳回渔船,考虑到这小船的不利条件,它行驶得可算好了,他把舵柄挟在胳肢窝里,掌着舵。他看得见鱼,他只消看看自己的双手,感觉到背脊靠在船梢上,就能知道这是确实发生的事儿,和刚刚和若婉发生的妙不可言的事,不是一场梦。犹似一场不醒的春.梦
有一个时期,他和若婉的感情也出现波折,眼看事情要告吹了,他感到非常难受,以为这也许是一场梦。等他后来风平浪静的,一切都过去了,才知道一切都又不是个梦。就如他看到鱼跃出水面,在落下前一动不动地悬在半空中的那一刹那,他确信此中准有什么莫大的奥秘,使他无法相信。当时他看不大清楚,尽管眼下他又象往常那样看得很清楚了。
现在他知道这鱼就在这里 就如若婉就紧紧的随在身后一样。他的双手和背脊都不是梦中的东西。这双手很快就会痊愈的,他想。它们出血出得很多,海水会把它们治好的。大海真是一个好地方,可以给你伤痕,也可以疗伤。这真正的茫茫一片的海空是世上最佳的治疗剂。你只消保持头脑清醒就行。这两只手已经尽了自己的本份,我们航行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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