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逃离祖墓
青城祖墓外，漫山遍野的火光将漆黑的密林照得犹如白昼，一个个身着藏青色劲装的青城派弟子犹如兵马俑一般站着，目光紧紧地盯着青城派祖地，哪怕只是一只飞鸟掠过，也会在瞬间被射下来。
在龙卷罡风肆虐后，青城祖地外围的迷阵已经被破坏，白雾消散一空，连环绕在外围的高耸围墙都变得裂痕密布，不少地方甚至已经崩塌过半。
而此刻，正有两双眼睛躲在围墙后面，透过围墙上的小孔向外看着。
“你不是说青城派已经衰败了吗？怎么还这么多人？”包风铃弯着腰看着外面，眉间邹起深深地川字，满脸的苦恼。
“是衰败了，外门弟子跟杂役弟子都走得差不多了，也很久没人来上香了。”曹十七转过身，靠着围墙坐下，面色变得极其凝重“这些都是我派的精英弟子，大部分是从小就在派内生活，对门派有很深的感情，所以没离开。”
“他们的实力怎么样？”包风铃也离开小孔，靠着墙坐下，同时伸手揉了揉眼睛，透过小洞看外面一片明晃晃的火光弄得她眼睛十分不舒服。
“实力强悍，七八个就能让我毫无还手之力。”
包风铃诧异地看了曹十七一眼，目光中带着怀疑“你这么厉害？看不出来啊。”
“我一点也不厉害。”曹十七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在藏青色的劲装下，有着数条纵横交错的伤疤，而这些伤疤遍布他全身各处“青城十六剑每一个都能对付百名精英弟子，当初师傅想将我培养成第十七位青城十六剑去，我却让他失望了。”
一只白嫩的手覆上曹十七的手背上，曹十七抬起头对上包风铃明亮的双眼，只见她满脸温柔地说道“你做到了数千年来青城派历代高手都没做到的事，他知道了会以你为傲的。”
“不过现在我们要先想办法逃离青城派了。”包风铃站起身，看了看天色“离天亮没几个时辰了，我们要快点了。”
“我们要怎么逃出去？他们已经把祖墓唯一的路口包围了，而且我看到了四长老，以四长老的性格，一定会在其他地方也安排一些人。”
“四长老？”包风铃诧异地回头“那个帝国派来的没有修为传信员？他不是没有实权吗？怎么有资格调动青城弟子的？”说完包风铃再次看了看天空“边走边说吧，时间已经很紧了”随后便又向着祖墓中心走去。
曹十七也迅速跟在她身后“师傅去世后，二长老跟四长老似乎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四长老想要调动弟子，二长老会待他传话，而唯一能制约二长老的大长老也已经成为废人被软禁起来，自然也就没什么人能阻止他们了。”
“你师母呢？”
“师母她……”曹十七眸子一黯，脸上复杂的神色显现，一时不知该怎么与包风铃说这事“师母她其实是另一个四长老。”
“另一个四长老？”包风铃一愣，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曹十七，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你师母其实也是帝国安排进来的间谍？”
“不是的！”曹十七赶忙否定道，随后张着嘴顿了一会，又把头低下了。
包风铃看曹十七这样，明白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但是曹十七不想说她也不愿为难她，很识趣地不再问这个话题，再次向着祖墓中心前行。
祖墓的中心已经十分接近了，一片疮痍的废墟再一次出现在两人眼前。包风铃快速地环顾整个祖墓，在看到结晶地龙的巢穴时眼睛一亮。
“找到了。”
喊了一声便向着结晶地龙巢穴旁边的通道走去，曹十七也紧跟在包风铃身后，不一会儿，熟悉的青城主峰就出现在两人视野中。
“风铃你想要原路返回那？”
“不错，”包风铃微微一笑“青城祖墓中的白雾已经散去，仅仅五米高的围墙对有修为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那么离开祖墓的路就有四条了。”
“正门跟东边的旷野必然会有大量的青城弟子把守，而南边是青城主峰的悬崖峭壁，所以走北边的忘川河似乎是最好的出路。”一抹精光在包风铃明亮的眼中划过“这么明显的事情对方自然不可能想不到，所以恐怕忘川河那一定是安排了少数精锐。”
“青城十六剑！”听包风铃这么说，曹十七立刻想到并未在正门看见的青城派最强战力。
包风铃赞赏地看了曹十七一眼“不错，所以我们能走的就只有南面，从来时的路再回去。”
谈话间两人就来到了最外侧，曾经高耸的围墙上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明艳的火光在围墙后摇曳。
两人贴着围墙停住，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观察着。
篝火旁，三名青城弟子分散着坐着，一个拿着不知哪里捡来的木棍拨弄着火堆，一个躺在一块大石头上，嘴里叼着草枝看着黎明前的夜空，最后一个靠在围墙边，正在用磨刀石打磨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重剑。
躺着的青城弟子似乎是看累了，转了个身撑着脑袋看向靠着围墙的同伴说道“你怎么还在摆弄那把废铁啊，都锈成那个鬼样子了，大点力可能就直接断了。”
“不会的。”磨剑的青城弟子似乎有些木讷，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伙伴“重剑的剑身很厚，没那么容易断的。”
“而且，”他看了看一旁围墙上巨大的缺口，吓得围墙后的两人赶忙将脑袋缩了回去，好在人家并没有注意到，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围墙的顶端“一般的剑以那么快的速度撞在围墙上早就直接断了，它却撞出这么大一个缺口，而且还完好无损，一定是把神器。”
一旁的伙伴嗤笑一声“是呢，说不定是哪位先祖的武器，葬在墓地里被罡风卷了出来，搞不好还是初代青城十六剑的佩剑呢，哈哈。”
“是呢！一定是的！也只有初代几位前辈的神器才能经受千百年的时光，哪怕锈迹斑斑依旧能有如此威力！”
木讷弟子似乎没听出伙伴的嘲讽，看着锈剑的目光越发的灼热，甚至还有朝圣一般的敬畏。
而他的伙伴见他这样，似乎是觉得没意思了，再次躺了下去，咬着草枝看着夜空。但是就在他躺下去不到片刻，便感觉周围似乎突然变冷了，打了个寒颤就想要爬起来，走到离火堆近一点的地方。
就在此时，一阵冷风划过，方才还旺盛的篝火仅仅片刻就在摇曳了几下后熄灭了，黑暗瞬间笼罩。
“方祁山？你在……”男子在黑暗中呼喊篝火旁的伙伴，想要责问他为什么让篝火熄灭了，然而刚说了几个字就感觉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盯着他了，犹如毒蛇一般。
男子连忙伸手去摸身旁的佩剑，可还没有碰到就感觉后颈似乎被什么刺了一下，一股连灵魂都能冻结的寒意瞬间扩散至全身，意识顷刻被夺走，脑袋一栽整个人直接从巨石上滚了下去，没了生息。
“你杀了他们吗？”
曹十七站在靠着围墙的青城弟子身旁，眼神复杂。他从被曹雷带回青城派后就被当做青城十六剑单独培养，与其他青城弟子并没有接触，也没有任何感情交集，但这毕竟都是同门的师兄弟。
“没有。”
曹十七惊讶地回过头惊讶地看着包风铃，眼眸深处却暗藏着一丝期许。
“不要这么看着我，”包风铃笑着从他身边走过，伸手去拿青城弟子怀中锈迹斑斑的重剑“这个世界的规则不允许九幽的修士在阳间杀人，而且因为世界并不完全，规则也是残缺的，所以并不稳定，有时候屠杀整个城都不会降下天罚，有时候杀一个人就直接一道天雷劈脑门。”
包风铃想将那人怀中的重剑拿起来，没想到估计错剑的重量竟是让自己一个趔趄，差点扑倒那名青城弟子怀中。
“可以的话我并不想多动手，所以才让你帮我。”包风铃站起身，邹着眉头看着那把锈迹斑斑的重剑，似乎没想到它居然这么重，有些无奈地对着曹十七说“你的剑不是丢在墓地里了吗，把这把剑带走，等下可能还是会有战斗。”
曹十七听到她这么说，脸上的表情一黯“要战斗吗。”
包风铃看了看曹十七，又抬头看了看火光通明的青城山，脸上的表情几次变化，最后却还是坚定地说道。
“是的，要战斗！”
曹十七看着包风铃的眼睛“我以为你会说得再委婉一些。”
“我没有时间了，十七。”少女阎罗眼中依旧充斥着坚定“百万鬼魂随时都可能对阳世造成毁灭性的破坏。”
“我知道了，”曹十七从包风铃身边走过，弯腰将手掌握上锈剑的剑柄，松开又再次紧紧握住，眼中的怯懦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有坚定“师傅也没有时间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曹十七站起身，凝视着没入云端的青城主峰“爬上去吗？”
此刻的他已经剔除了心中的犹豫，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路，那么不管多痛苦、多困难，他都要走下去。自己多犹豫一刻，师傅就要在地狱多受一刻的苦。
“当然不是，那样太没效率了。”包风铃嫌弃地看了曹十七一眼“我们现在可是再被全青城派的弟子追捕，爬上去那得爬到什么时候？第二天早上？你以为你的同门都是瞎子吗？爬到一半就被人家发现了。”
包风铃的话好似一盆冷水从曹十七头上浇下，瞬间将刚才还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模样的曹十七打回原型，木讷地摸了摸头。
“那怎么上去？”
包风铃微微一笑
“飞上去。”
说完也不管愣住的曹十七，秀手一拉就将挂在腰间的缎带抽出，向着空中一抛。缎带竟在片刻间变大，随即更是如云朵一般轻飘飘地浮在空中。
一旁的曹十七早就震惊得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傻眼地看着这一切，嘴巴张得都能塞下一整个龙蛋了。
“啪”
包风铃小手轻拍曹十七的额头，笑着看着曹十七“干嘛，御物没见过啊？真没见识。”然而嘴上虽然这么说，脸上却满是自豪的神情，下巴高高仰起，小嘴几乎撅到天上去了，就差直接把“我厉害吧”四个字直接写在脸上了。
“这就是御物吗？”然而曹十七却还是傻乎乎地叫道，两眼放小星星地看着包风铃“风铃你好厉害啊！居然会御物！”
登时包风铃嘴角的弧度越发上翘，脸上容光焕发，下巴仰得更高了。
“好了，别在那泛花痴了，快点上来。”包风铃轻松一跃，跳上缎带。明明是轻飘飘的一块布，她却仿佛如履平地一样地站在上面，对着曹十七伸出手。
“好！”曹十七双眼放光，大声应了声就要拉住包风铃的手踩上缎带。
可就在曹十七要抓住包风铃手的时候，包风铃突然把手收了回去，登时让扑了个空的曹十七差点摔个狗吃屎，好在他平时训练没有摸鱼，下盘稳，硬生生地止住了。
“怎么了？”曹十七调整好身体，满怀疑问地看向包风铃。
“把气聚集在脚底！”包风铃一改方才小女孩的模样，绷着脸正色说道“快点！”
曹十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见到包风铃这个表情还是顺从地将气凝聚在脚底。
“好了。”
听到曹十七这么说包风铃才再次伸出手“现在可以上来了。”
曹十七一头雾水地拉住她的手踏上缎带，然而脚才刚踏上缎带就立刻感受到一丝丝凉气从缎带上渗透出来想要钻进曹十七的身体，但是却被他的气所阻挡。
曹十七抬起头询问地看向包风铃，却见她也正在看着自己，从脸上的表情来看，显然她完全知道这一切。
“先上来吧。”
包风铃将曹十七拉上缎带，随即缎带便开始缓缓向上飘起。虽然站在缎带上并没有想象中的摇晃，但随着高度的提升曹十七还是有些紧张地抓住包风铃。
“不要那么紧张，”包风铃轻声安慰道“我在外侧布下了一层气罩，不会掉下去的，而且还能挡住我们下来时遇到的那种罡风。”
听她这么说，曹十七伸手向外摸去，果然在缎带的边缘摸到一层好似墙壁的东西，虽然看不见，但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他这才敢慢慢放开包风铃。
“我们下来的时候为什么不用御物？”话刚说出口曹十七就明白了什么，低头看向缎带，随即又转头凝视着那层看不见的气罩“是鬼气？”
包风铃点点头“鬼气至阴至寒，普通人接触到一丝灵魂就会直接被冻散，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强大的修士还可以用灵力护住自身，而像刚才那几个青城弟子，如果不是我刻意控制，他们早就魂飞魄散了。”
“那我是，因为五雷镇天诀？”
“对，雷灵是大世界中，最至刚至阳的生物，而雷又克制天下阴邪之物。拥有雷种的你，虽然还只是个玄世最低级的修士，但也勉强能在我控制的情况下抵挡鬼气的侵蚀。”
“但是也不能抵挡太久，一旦你体内的灵力消耗殆尽，就算有我控制，鬼气也会在顷刻撕碎你的灵魂。”
曹十七打了个哆嗦，有些紧张地看了看缎带，又抬头看了看尚还看不见顶的青城山顶，顿时感觉自己头顶上悬着一把闸刀。
就在这时，曹十七突然看到山腰处的一座小木屋还亮着火光，微微一愣，脸上的神情顿时僵住了，沉默着凝视许久。
“风铃，落到那边去。”曹十七指了指那座木屋。
“怎么了？你的灵力不会已经快用完了吧？”
包风铃有些紧张地问道，然而曹十七却并没有回答，呆呆地看着木屋。这样反而把包风铃吓到了，以为他是灵力快要耗尽，已经到了不得不全力抵挡鬼气，连说话都做不到了，当即加快速度向着木屋飞去。
“十七，你没事吧。”一落地包风铃就转过身问道，连法器都不收起，任由泥土弄脏洁白的缎带。
曹十七还是没有回答，愣愣地看着木屋。
木屋中的烛火还亮着，摇曳的火苗将一位女人的影子印在窗纸上，似乎是坐在桌子旁为谁做着衣服。
“师娘……”曹十七向前走了一步，但是马上又退了回来，脸上的神情几度变换，最后却还是黯淡地低下头。
带着他人闯入门派祖地，破坏先祖坟墓，盗取门派宝物，袭击同门师兄弟。
苦涩由心底滋生在脸上扩散，曹十七看着窗后的那道身影，嘴唇微微颤抖着，随即双膝一曲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走吧。”
曹十七站起身，依旧是低着头，却再也不看木屋一眼，直直地向一旁的小道走去。包风铃很识趣地什么都没说，静静地跟在曹十七身后。
就在两人离开后，木屋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位风韵的少妇从屋内走出，环顾空荡荡地院子，最后把目光定格在曹十七跪着的地方，脸上的神情有些疑惑。
“十七？”
“十七，不用道别吗？”
曹十七停下脚步，却并没有回答，看了看周围熟悉的风景，又透过树木间的缝隙看向青城主峰的顶端，最后将目光停在小道的尽头。
那里，是离开青城山的路，是离开青城派的路。
“已经道别过了。”
“已经到别好了？”阴桀的声音突然降临，一袭黑袍出现在道路的尽头，如暗夜的夜枭般看着两人。
“那就准备上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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