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布语(上)
2015年,4月12号,春。
“这是你父母遗留的财产,现在,你可以回归普通人的生活了。”
这是一道近乎冷漠的言语,少女想看清说话人的脸,但在那审视灯的强光之下很难做到,视线都因此变得朦胧起来。
那一切都是真实的么?
在这突然之间就能发生这么多事么?
她收回眼光,精致的脸颊似是失去了所有的一切,苍白而无力。
灯光下的人递过来一张纸条,那是一张写满凭证的纸,这看上去略显复杂的纸张,她并不陌生。
这是支票,因为某些原因,父母的一切都被这些人收走了,相对的,那些东西所匹配的价值他们都换算成了一纸数据。
他们有最好的预算师,这并不困难,哪怕是一只用过的牙刷,都被缜密分析过价值,就像是不想从她父母那占什么便宜一般,公式公话。
一亿四千六百万元整。
惊人的数字,但她并不知道这笔巨款是哪里来的,在印象中,父母只是普通的中产阶级,不可能拥有如此庞大的财产,这使得一切像是一场梦一般,之前便有过这样的认为着,在这张纸条上显现的数字此时更像是在告诉她。
快醒过来啊,这不是真的!
“这笔财产不会经由银行,我们会单方面为你保管,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冷漠的声音说道,那男性独有的磁性嗓音像是梦魇一般,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不要逃避!
“如果你想调用这笔款项,可以通过这张卡,任何银行皆可取款,支票也可以在任何银行进行兑现汇入卡里,优先级也是最高的。”
“现在,你自由了。”
灯光消失了,她只看见一道穿着西装的背影离去,将她一人留在狭小而冰冷的房间里。
哪怕是对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对话也这般认真而严肃。
有些不太适合光弱变化的黑色眼眸,她紧紧盯着那道陌生的身影,就像是想记住什么一般,那内心黑暗处所升腾的欲念,被一种近乎不近人情的理智压制下来。
“这一切,不算完。”
少女确认了现实的一切后,露出一个淡漠的笑容,嘴角微弱的弧度之下,像是万物生灵皆为草芥一般微不足道,现在开始,除了那黑暗中升腾的思绪,一切都不在重要了。
他们走了,就和来时一样突然,少女在房外的草地上,看向天空那些远去的直升飞机,黑夜下泛着微弱光点,像是移动的繁星。
在她身后这座有些超然世外感觉的房子,已经不在属于她了,那个曾经的家,也失去了温暖。
但她想在进去看看,看看这换做任何人在此时都想逃避的地方...就当是一种告别。
少女走向那敞开的大门,目光望去,那没有开灯的房间,犹如恶魔的巨嘴,等待着她的自投罗网,被黑暗所吞噬。
面对这诡异的感受,她踏着柔软草地的玉足,没有半点迟钝,缓缓朝着黑暗走去。
明天,那些人就会将房子收走,那时她就失去了进去的资格。
这也化为了那巨款的一部分。
或许认为她只是个普通小孩吧,没有人重视她,任由这位少女继续留在这辗转感伤。
遁入黑暗中时,她并没有开灯,就在刚才,她好像比起白日,更适应黑夜一般,那常人无法看清的周遭一切,在那双更为深邃黑暗的眼瞳里,失去了黑暗法则那本该掩饰一切的内涵。
所有都很清晰,这凌乱的一切映入那双眸子里,
那餐桌之上,尚还温热着的饭菜依然摆放着,一些阴寒血迹弥漫在桌脚下,让那白皙诱人的纤足,染上了殷红色泽,这并没有让她在意,他们已经带走了鲜血的主人,哪怕是两具冰凉的尸体,也不给少女留下。
但这已经无所谓了。
那黑暗中跳动的心脏,已经不再具备情感,甚至她在怀疑着。
人类这样的生物,没有情感就活不下去么?
少女笑了笑,很美的笑容,那披散而开的黑色发丝,像是薄薄的被子,将她纤柔的身子盖住,但那体温仍然在逝去,变得有些冰凉。
她拿起了摆放在桌面上的卡片和支票,这是内心升腾而起的计划中重要的一部分,虽然对于那些人来说,这算不得什么能威胁到他们的武器,但这可以制造一个良好的开端。
染着鲜血的纤足,在地板上印上一个个骇人的印记,她朝着黑暗某处走去,打开了一道房门。
这里对她往日而言是很遥远忌讳的地方。
她很少来过这,有一次打扫卫生时,想着把这里也清理一番,但被父亲发现之后就被严厉呵斥了,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进去过。
那些人并不知道这么一个房间的存在,但很快就会知道,这是很隐蔽的地方,普通人不花上一些时间是不可能找出来的。
在一次走入这所房间时,少女不在有第一次那种好奇了,她走到凌乱而繁杂的实验台旁边,上面摆放着许多类似日志的文本和器械。
她翻阅起来,目光至始至终没有丝毫波澜,那首尾不相接的字迹,却被那麻木和似妖般的理智给缓缓捋得顺畅。
“这样么。”
少女呢喃一声,长时间静立不动的身子有些僵硬,她缓缓盖上了手中的文本,里面的内容即便是处于这种状态的她也感到极为震撼。
天已经有些亮了,她入神的看了整整一夜。
或许是天赋吧,那之前看上去不知意味的杂乱器械和实验室的种种,都变得洞明起来,所有的一切都在这短时间内被思维所通透,即便这是个很难接受的事实。
她拿走了几本日志,留下了一些,为了不引起麻烦,为此,她用了一些手段掩饰了指纹,这上面,除了父母翻阅时的痕迹,不会在检测出其他人触碰过。
那遗留下的,除非是神祗,否则不可能从那混乱的信息中得知什么。
现在,她应该是全世界唯一知晓这一切的人。
如那些人一般,少女也离去了,没有丝毫留恋,除了先前所拿的那些,只带走了一件厚厚的黑色外衣。
这处于城市边缘森林中的小别墅,在绿草盈盈和天边逐渐升起太阳的阳光照耀下,显得那么神秘,但这种独特而神秘中的内涵已被少女取走,不复人世。
...
时光荏苒,岁月蹉跎。
中间发生过许多事,那计划的实施过程比想象的困难,但所幸的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也不知多少个日夜过去了,或许是两年,或许是三年,那个稚嫩的的少女,如今也十七岁了。
推动这样一个计划基本耗尽了她一切的精力,现在,这种精力的消耗需要得到一些补充才是,即便如此年轻的她,也会变得注意力不集中而恍惚起来。
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传来,坐于偌大办公室中唯一的少女缓缓回神,高楼窗外的天空,太阳像是完成每天的工作一般逐渐升起,将笼罩在黑暗的城市从睡眠中呼唤醒转,单单留下高楼被光芒照射时的阴影面。
“又熬夜了。”
她呢喃一声,露出一丝极淡的苦笑,伸手按了桌上一个不易察觉的按钮。
敲门的人走了进来,他戴着厚重的眼睛,乃至于眼神全部被遮掩,那平静如刀削般的脸庞,是那么坚定,就像是找到某种会倾尽一切付诸一切的信念一般。
这信念的来源,是布语!
“罗空,确定了吗?”
她问道,声音平静,那极为年轻而淡雅的绝美脸颊,却丝毫没有同龄人该有的青春稚气,更像是一个位高权重已久的领导者一般。
“是的,会长大人,丁志宇最近一直在落英市,据说被推举为奈凉高中的董事会理事长,地位很高。”
被称为罗空的男子回答道。
“他对计划很重要,执行会的商议决定是怎样?”
她问道,话语中少见的带上些许波澜。
执行会是这个计划的领导层,这个由她一手创建的团队,却有些不受控制,在执行会里,有着不少人和她唱过反调,即便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计划的顺利进行。
“商议决定是两年时间,丁志宇的价值,最多占用会长大人两年时间。”
他轻声道,但这一次带着一些犹豫。
“想问就问吧。”
布语洞穿一切的目光自然察觉到了那抹犹豫,略显无聊的把玩着额间青丝,将视线投向窗外。
“为什么一定要会长大人亲自?...我只是有些不解,并不是质疑您的意思。”
罗空缓缓说道,那话语开头时所带着的质疑味道被强行压下,完美掩饰起来。
对此,布语只是美眸微眯,并没有回应的意思。
气氛微微沉默,罗空表面很平静,但内心已经有些紧张,没人看得懂会长,整个计划的推进者们,都仿佛是前者的棋子,即便被当做棋子是自愿的,但无一例外的是,这些棋子都想知道布语内心的真实想法究竟是怎样。
即便这位少女那脑海中伟大计划的冰山一角,也足以让任何棋子感到痴迷而愿意为此倾进一切。
“只是想休息了。”
布语轻声道,言语里罕见的带上了一丝疲倦,她真的很累了,但这不代表想放弃这个计划,只是...人的精力总归是有限的,不可能一直保持在最高状态。
而且她隐隐感觉自身缺失了一些东西,如果找不到这种缺失的话,或许从此便会一蹶不振,堕入深渊,这对她而言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打击。
哪怕是不知道这缺失的,究竟是何物,但她认为自己曾拥有过,只是被无意中丢掉了而已。
另外就是,如果她这个领导者的气场变得麻木而疲乏起来,那么下面的人会很容易受到影响,她是所有人的精神支柱,不管怎么说,她需要一些时间调理,虽然两年时间听起来很久,但若是没有一些机缘巧合的话,哪怕是十年也难以洗刷内心的混沌。
罗空张了张嘴,最终有些不甘的闭上,公式化的弯腰行礼后,转身走出了这道因只有一人存在而有些空旷的房间。
前者所说的那句话,他只当是布语想隐瞒什么,而后找了一个拙劣的理由,这样的伟大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凡人那种思想疲倦的时候!
对于布语的能力,每个人做过对比后都是从心底里感到渺小,哪怕是那些在执行会和她对立的领导者,也发自内心尊敬这样一个人。
但,没有人能料得到。
这次布语没有说假。
她真的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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