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日月将天
四天后,凌煜早早便是来到了地牢,今天,是洛君月出关的日子。
漆黑的石室中央,矗立着一只巨大的虫茧,少年眼眸微闭,耳边突然传来阵阵悉悉索索的脆响。声音不大,但在少年的耳中,却是仿若惊雷。
凌煜心里一喜,慌忙睁开了眼睛。眼前的虫茧上,道道沟壑犹如蛛网一般,所过之处,迸发出道道金色的微茫,咔擦咔擦的声音阵阵回响。凌煜定定的看着,眼里的欣喜之色再也掩饰不住,口中不住地喃喃道:“开了……开了……裂了……裂了。”
半晌,虫茧一阵颤动,顿时光芒大盛起来,只听见砰地一声震响,无数碎片翻飞。凌煜伸手一挡,余光中,却见一抹倩影飞速掠来,不觉怀中突然淌过一抹柔软,凌煜嗅着少女发梢的清香,耳边响起一道轻声的呼唤,“凌煜哥哥,许久未见,有没有想我啊?”
愣了半晌,凌煜咕咚咽下一口唾沫,脸上隐隐有些发烫,手不知道往哪放似的,抬起也不是,放下也不妥。原本一肚子的话想说的,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这个……自然是有……有的……”凌煜吱吱呜呜,含糊不清道。
“咯咯咯……那就好,嘿嘿。”
洛君月浅笑一声,环着凌煜脖子的手臂缓缓松开,只碍于四周过于黑暗,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想那一脸笑靥,必是极为动人的。
凌煜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灼热却是不曾散去,他抬手抹一把头上的汗水,却发现,臂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蝴蝶印记,这印记闪烁着淡淡的橙色光芒,在黑暗中甚是显眼。他愣了愣,疑惑地目光转向了洛君月。
只见洛君月缓缓抬起手来,雪白的肌肤上,竟是印着一道相同的印记,她对视着凌煜的眼睛,正色道:“这是我炼制的一种蛊虫,名为化蝶,以精魂作引,融入两人的魂魄,若是一方有难,另一方必然有所感应,若是日后咱们俩人分隔开来,可用此印,以便找寻。”
说到最后,洛君月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凌煜不知道的是,她的心里却是有着另一种声音在回响:“我希望我们不要分开,永远永远……也不会分开。”
四日之前,洛君月正在打坐,耳边却是传来一声悠然长叹,“木王宗于我,不过是一块抹不去的伤痕,即便是背叛,那又能如何呢?只不过……让这伤痕加重一分,也就仅此而已了。”
起初,她也是不以为意,不过,女人的第六感却是相当强烈,细细揣摩之下,便是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心底顿时升腾起一股异样的情感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相处多日,她对于凌煜更是多了几分异样的情愫,出去之后,她肯定得去寻找族人,日后相见,还不知要等到何时呢,于是便以精魂作引,练就了这化蝶之蛊。
其实,化蝶还有一个更为人所知的名字,那便是情人蛊,此蛊一旦种下,便是深入灵魂,若是灵魂不散,此蛊绝不可能解开。
不过这些,凌煜却是不可能知道的,他只觉得,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于是嘿嘿一笑,拉着洛君月向地牢外面走去。
“饿了吗?”地牢外,凌煜站定,就像俩人第一次对话一般,轻声询问道,不过,从他嘴角流淌的笑意便是可以看出,两人的感情并没有丝毫的生疏。
“嗯。”
洛君月轻轻一笑,微微点了点头。其实,她身体内有着蛊虫,即便是断食五谷,也不会有事,但她却是不想拂了凌煜这片心意,于是点头答应。
修炼四十九日,头一次出来,洛君月显然是相当的兴奋,两人漫步在丛林里,尽情享受着大自然的馈赠。不过,这两人倒是高兴了,这林中兽类可就凄惨了,不消片刻,凌煜手下便是多出了四五道亡魂。
两人大快朵颐之际,洛君月看着凌煜手中长剑,眼中盈满了笑意。于是,凌煜便添油加醋的把他洞中取剑的经历讲述一番,顺带着,把他大战三眼魔猿的经过也是讲述了一遍,说到动情处,凌煜连比带画,逗得洛君月捧腹大笑。
如此几日,凌煜便是专心修习功法,洛君月漫步在丛林中,四处寻找灵草,顺道抓来一些稀奇古怪的虫豸毒蛇,目的当然是用来炼蛊。不过,让凌煜不得其解的是,洛君月整日穿行在丛林里,似乎从来不曾遇到过什么危险,他也从未看到过洛君月出手,每次谈及,洛君月也只是笑笑,闭口不谈。
直到有一天傍晚时分,凌煜终于看到洛君月出手了,这次战斗带给凌煜的震撼,远非从前。
那天傍晚,两人回途的路上突遭猛兽袭击,躲闪不及之下,凌煜手臂被割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登时血流不止。两人定睛看去,残阳中悬浮着一只巨大的吸血蝙蝠,这吸血蝠实力可能达到了通灵境六重的水准,比起凌煜遇到的三眼魔猿都要强大不少。
吸血蝠擅长突袭,而且身体上含有剧毒,稍有不慎便会被抓上一道,对付起来是相当的困难。凌煜眼神微眯,立刻打起了百分之二百的警惕,屠灵一握,便是急欲上前,若是等会儿毒发,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正在凌煜即将冲上去的空档,一只雪白的玉臂豁然横亘在面前,凌煜微微一愣,洛君月却是轻声道:“你中毒了,这次换我来吧。”
不及凌煜反应,一只蛊虫没入了凌煜体内,臂上余毒便是清除的干干净净。随即洛君月身形一闪,立即出现在十步开外,明亮的眸子中隐隐有着怒火升腾,双指一并,嘴中念念有词。
而后凌煜便是看到,洛君月身后出现了一道高大的虚影,观其相貌,豁然便是幽篁居士,竹绮!那虚影沉浸在一片柔和的橘色光芒里,把这即将笼罩的黑暗都是驱散了一大半。就在虚影出现的那一刻,吸血蝠硕大的瞳孔中掠过一抹浓浓的惊恐,随即双翅一震,便要惊慌逃走。
但洛君月哪里会给它这个机会,虚影右臂伸出,而后隔空一握,一片凄厉的惨嚎中,吸血蝠瞬间化成了一滩腥臭的肉沫。凌煜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思议,分分钟灭杀一只通灵七重的灵兽,这修炼速度,也太逆天了吧!
“走啦,咦?你没事吧!”
洛君月手掌在凌煜眼前晃了晃,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没……没事。”凌煜平复了一下心中的震撼,而后轻声询问道:“你这实力,究竟练到什么境界了?”
“嗯……我也不知道,也许到聚灵初期了吧。”洛君月沉吟片刻,浅笑道。她先天性无灵觉伴生,方才所用的招数,其实是魂力,若论起境界,还真是不好划分,所以,她是当真不知道自己实力如何。
“啊!君月,要不我拜你为师吧,噬魂师修炼速度这么快,实在让我等望尘莫及啊!”凌煜长出一口气,嬉笑道。曾经自己还扬言要保护她来着,现在看来……似乎谁保护谁还说不定呢,想到这里,凌煜不自觉的老脸一红,于是讪讪地撇了撇嘴,不再作声。
“教你?不……可……能!”
洛君月当然知道这是凌煜的玩笑话,于是故意一字一顿道,然后慌忙跑开了。
“喂!等等我!我可是伤员哎!”
“来啊,追我,追上我就教你!”
……
时光荏苒,春去冬来,转眼之间,一年时间便是飞逝而去。
凌煜站在一片高高隆起的土堆上,细细咀嚼着一根青色的草茎,夕阳之下,风息林谷便是染上了一片金黄。他置身在落日的余晖里,眼里一片星光涌动,“七星一线,日月将天,虚空遁……洞庭开,时空逆转!君月,咱们可以出去了。”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便是过去一年了呢……”
洛君月把玩着手掌上一只巴掌大的烈焰火甲虫,长长的睫毛轻颤着,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时隔一年,两人的心性都是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这一年以来,他们无时无刻不想着出去,然而,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他们心里却又像是堵着一团什么东西似的,开始有点情怯起来。
一片沉寂中,凌煜缓缓地转过身来,他对着洛君月的方向愣了片刻,随即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缓缓地伸出了右手,轻声道:“时辰快到了……咱们,走吧!”
洛君月抬起头来,眼里的夕阳化作了满目的柔光,随即也是伸出右手,轻轻地放在凌煜掌中,嘴巴动了动,只道一声:“走吧!”
片刻,两人伫立在“风息林谷”这座巨大的石碑前,夕阳在他们身后缓缓坠去。半个时辰之后,一轮金色的圆月在俩人身前祭起,大地上顿时荡起一圈又一圈金色的光芒,一座囊括了方圆五十里地的古阵缓缓浮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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