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混乱
我是孩子？
许老师站了出来，止住了向上的人群：“好了好了大家冷静一下……请同学们不要再往上挤，请大家尽量保护现场一直到警察到来……江风同学你还好吧？”
他看出江风吓得不轻啊……江风勉强点了点头。他确实没事，只是被下了一跳而已。
这是【犯罪讯息】吧。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往那个方向猜。毕竟这是血书，又出现在离十四班极近的四、五楼夹层，任何人都会把这件事与那位身亡的同学相联系。
“这是什么意思？”在许老师的指示下，朱元烈、陈雨默带着江风退到一边坐着，由两人安抚江风的情绪。
“KID，应该是凶手的代号吧？英文就是‘孩子‘的意思。”朱元烈摸着下巴，脸色凝重。他的表情一直很严肃，不过在思考时脸色还是会出现变化，能让人一眼看出。
“可是，这不是几乎完全可以判定为自杀吗？”陈雨默挠头，“留下这样的犯罪讯息，反倒把人的思路从自杀上引开，让人们来抓他一样……”
江风不再说话，只是回味着两个人的对白。
“会给自己起一个标志性的代号，又做出如此高调的举动……”朱元烈默默总结道，“它应该不是单纯地想要杀死那位同学，而是有别的、跳脱出那位同学自身的目的。”
“这能有什么目的呢？我还是觉得这非常不合理，这不是把自己从安全的环境推向一个危险的境地中……”江风摇头。
“除非，这个家伙……想要挑起某种恐慌。”朱元烈分析。
江风似乎不太理解：“恐慌？”
“是的，要杀死谁，要杀多少人，对他来说没有意义，就算自己被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朱元烈对江风解释，“他的目标，是脆弱的人性。一旦拨开最轻薄的一层，引发最小范围的混乱，人的精神就会被轻易地挑战。秩序的破坏，往往就是这样开始的……这就是组织啊江风，不论大小，都是如此。”
“……有效果吗？”
“你看看你被吓成啥样，你就知道有没有效果了。”陈雨默瞥了江风一眼。
江风理亏，他确实被吓到，只能回了陈雨默一个眼神。
“如果真如我们的推测，那么只是杀死一个人对于它来说是完全不够的……这个【Kid】一定会再次做案。”
正当三个人聊得正起劲时，许老师走了过来。
“还好吗，江风同学？”许老师拍了拍江风的肩。
江风点点头。
“嗯。没事就好。我听到你们三个在讨论，所以觉得如果你们要寻求真相，有必要跟你们说一声。”许老师蹲了下来，看了江风、陈雨默、朱元烈他们三人一圈，说道，“警察来了……他们初步认定这个同学是自杀，并且目前没有查出任何他杀的痕迹。”
“听到？”江风朝人群看了一眼。他们三人和许老师刚刚所在的地方差了大概有七八米，现场这么嘈杂，三个人还刻意压低了声音。许老师他……
许老师笑着指了指耳朵：“耳朵好。没办法。天生的。”
“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朱元烈的问话有些直接。
“你这可不是学生对老师的态度啊……”虽然这么说，但许老师看起来却丝毫不介意，“给予自己的学生一定的信任，也是应该的吧？我只是觉得，如果你们要热衷于探索事情的真相，那我也有必要给予你们一定的信息。”
朱元烈一撇嘴角，江风的眼神也充满着不信任。
许老师也许看出了学生们的不信任，但他丝毫没有更多的辩解，只是笑道：“时间也不早了，如果稍微好点了的话就去早读吧。老师继续留在这控制场面咯。”
许老师并没有拖泥带水，转身就走了。
朱元烈眯着眼睛，视线一直随许老师而去，突然他发现，有人对着他们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
那人还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又带着凌冽寒意的笑，如蛰伏的猛兽惊起便要食肉一般突兀恐怖。
什、什么……难道……
朱元烈看向江风和陈雨默，他们似乎都没发现那个笑容。当他自己反应过来时，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不，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俩了吧……朱元烈皱了一下眉，表情微变。
“不、不如我们先去早读吧……”江风站了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反正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不是嘛？”
朱元烈同意：“嗯……学生的本职工作就是学习嘛。”
江风和陈雨默用难以形容的表情看着他：不要总说这种老师说的话啊，你是什么模范学生吗……
一直到中午，江风他们又零零散散地听到了一些消息，说尸体各方面情况都指向自杀。查楼保安表示查楼期间并没有看见学生，也许自杀时间在查楼之后……现在还在调查监控，检查天台口的进出情况。
自杀的学生一直以来心理状态并不是特别差，但最近似乎遭遇了很多不顺心的事情。具体是什么事，便众说纷纭了……又或是兼而有之。
“你不想跟我们一起去打探下消息吗？”江风试探性地问过朱元烈。
“这种事没什么可好奇的吧……”朱元烈看来是真的不感兴趣，“我中午想写一会儿英语作业。”
江风大概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去问东问西显得太蠢，也只好作罢。不过陈雨默似乎挺热衷于这样的事情，一下课便往外面跑，江风这个同桌都说不上几句话。
倒也挺符合他的性格……到时候问问他好了。
晚餐的时候，江风、朱元烈、陈雨默三人总算是有了聚在一起的时间。
“你跑了一天，问出些啥来了？”江风便往嘴里送豆芽菜边问。
“你别说，我还真知道了些东西。”陈雨默邪魅一笑，“昨晚，警察已经调了教学楼的监控，确定了昨晚只有他一个人上了天台。而且昨天查寝的时候也没出现异常……可以判断他是晚上翻了窗出去的。目前还在找他翻窗的证据……不过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
“我靠，那不是铁打的就是自杀吗？”
虽然江风这么说，虽然证据如此明确，但两个人还是没法下结论——因为那个【Kid】的预告，实在是太令人在意了。
“对了，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那个预告，其实不是真血书，只是暗红色的油漆……”
江风懵了：“玩儿呢？那我白天被吓成那样我图啥？”
陈雨默同情地拍了拍江风的肩膀。
“不过，我想，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那个红色颜料是他自己上的，单纯只是希望自己的死引起某种程度的恐慌……”一直在一边默默吃饭的朱元烈突然发声儿了。
说到这里，江风和陈雨默的筷子都停住了。
“等等，这样一来，就都串起来了啊，”江风像是努力思考着的样子，“没有疑点，逻辑也通……你真是拿出了个了不起的猜想呢。”
“是啊……”陈雨默也是一脸震惊。
“嗯嗯，但也只是一个参考吧。还不能完全定论啊。”朱元烈继续低头扒饭。
嗯，确实如江风所说，没有疑点，逻辑似乎也通了。
但是，值得怀疑的家伙还是有的……朱元烈默默地想着。事情正在向一种灰色的情况发展。
会是谁呢？谁在看着自己，自己又是不是该看着它呢？
也许，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会不会更好啊。
总之，也许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呢。
“对了，今晚查寝你俩能想办法帮我答个到吗？……”陈雨默突然压低了声音，“我想在教学楼多留一会儿。”
“可以是可以，为啥？”江风面露难色，“现在怎么说也算是非常时期，会不会太危险了……”
“我有了很重要的线索和想法，只是暂时还没法告诉你们。”陈雨默的语气逐渐凝重起来，“我想今晚一个人去确认一下……如果能够证实的话，说不定我们能够最先迈向真相。”
朱元烈的嘴也不动了。
“还是拜托你们，相信我吧。”
“既然这样，也没办法了。”江风长叹一口气，“寝室的事情交给我和小猪，你……注意安全。”
落日斜光，一如昨晚惨红的夕阳。
秋天的夜晚来得尤为不紧不慢，余晖怅怅得尚在，太阳已经逃入昏暗。城东市算是丘陵地形，一整个城市被牢牢锁住，城东高中更是修得边缘，山与光的交错是晚饭后溜回寝室偷闲的同学常能看到的景色。
当然，这个傍晚，有许多人在等待。
吃饭花了太多时间，但江风还是想偷偷回寝室抽一支烟。他单手插口袋，单手持烟，面向阳台。
朱元烈坐在他换了的下铺上，边默背单词边等江风。
陈雨默先回了教室，但他一定在等着夜晚，等晚自修下课，这个万籁俱静、灯火湮灭的教学楼。
也许，那个Kid，也在等吧。等待夜幕降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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