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潭崖之下
戚家长老看着远处还未冲到崖边的吴家长老被炎魔猴群淹没，几声惨叫从猴群缝隙中挤出来，好不叫人心寒。
他确已心寒，远远望着已经散开的炎魔猴群，空地上堂堂吴家天阶长老已经面目全非，炎魔猴王单脚踏在其尸体上，看着他的那双漆黑眸子中有几分得意与挑衅，手掌不停地拍打嘴巴炫耀似地呼嚎着。
戚家长老不怕，他所心寒的，是一跃而下的少年怀中的倩影。
他叫戚泊，戚家族长戚潜的亲生弟弟，膝下无女的他一直把戚兰当作亲生女儿。
紧握的拳头忽的摊开来，仿佛一直紧攥着的某物已经挣脱了离去，那拳头握得再紧又如何？
炎魔猴王仍用那样得意的目光挑衅着他，如果仔细观察，戚泊会发现那目光深处其实藏着一丝警惕。
但他没有去看，只是转身退走。
他跨过两位吴家天阶的尸体，一袖将横在路上的其他躯体扫开——或许此前还有个别人仍存有一息，在这一袖之后便毫无疑问都是尸体了。
树林中一片寂静，就连树叶的沙沙声都停了下来。他伫立在原地沉默良久。终于是动了，却仍旧没有说话。只是转身离去。
与余越等人同行的关多等人或者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另外的四名天阶高手则不像他们这般茫然，很清楚接下来该如何处理。分出一人跟随那位长老回到齐家汇报，另外三人则留在了弹压片。
……
“死了？”同样的话语从西天城最是气派的两座府邸中响起，不过语气稍有不同。
前者语气中是难以置信、是痛心、是愤怒。
后者语气中是疑惑、是遗憾惋惜，却并没有痛苦的情绪。
痛心的是戚家族长，戚兰的父亲戚潜。
遗憾的是吴家吴坤。
西天城虽纷争不断，但近百年来城中主要势力却是一直维系着一种微妙的平衡，然而这样的一种平衡，随着戚家小姐坠下潭崖的消息就此被打破了。
……
刺骨的寒意钻入骨髓中，随着在身体内不断运转的灵力蔓延全身，而后身体四肢也渐渐麻木，叫人心底升起一种绝望。
然而余越却并不绝望。
他不绝望，因为感受到了这股寒意，以及那窒息的感觉。
虽然余越没有尝试过跳崖这种傻逼行为，但他知道从悬崖摔落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余越睁开眼，仿佛有什么东西朝他眼珠涌来，视线一阵浑浊后终于渐渐清明。
潭崖之所以叫潭崖，是因为悬崖之下，是一汪寒潭。
戚兰还在怀中，余越不敢耽搁，体内灵力运转，将那种麻木的感觉驱除，四肢重获力量，双腿摆动向水面游去。
先冒出水面的是戚兰苍白的脸颊，又将戚兰举高了一些，直到半个身子都出了水面，余越这才探出头来，观察所处的环境。
四周雾茫茫一片，仅凭目力很难分辨出余越现在所处的水潭究竟有多大，余越脑域中的念力向四周释放，将信息反馈回来之后，潭崖之下的景象便以一幅立体图像出现在脑海中。
寒潭水面并不广阔，余越所处的的位置大约就在水面中心，对面便是方才跃下的那道悬崖，陡峭的山壁将寒潭半包着，身后的山体虽不想潭崖这般陡峭，但如果说要攀登的话对于灵武者来说也绝非易事，起伏着不知通往何处。
水面上这幅景象，结合余越视线中的雾气， 俨然一个钟秀之地。
水面下则是另有乾坤，余越往水下释放出的念力，稍稍过了一段时间才传回反馈。
如果要用水面上的空间与水面下的空间作对比的话， 余越眼前这云雾缭绕的小天地只能算是冰山一角，水下的空间竟足足容得下二十个这样的小天地！
不过让余越感到奇怪的是，这样一个相对封闭并且灵力充沛的地方，竟然没几头像样的水生魔兽， 甚至连黄阶魔兽数量都不多，钟灵毓秀一词，向来不曾分离，而此处虽钟灵，却只是一些普通水生动物的天堂，算不得毓秀。
余越心中虽然有一股强烈的探索欲，但此时戚兰状况并不好，因此只好朝岸边游去。
将怀中玉人轻放在地上，余越手指在戚兰微微有些起伏的高耸间轻点了几下，微微起伏随之变为一阵剧烈的颤动，好在两人落水不久，戚兰和很快便清醒过来。
然而呛水就是普通人也能妥善处理，戚兰身受天阶灵武者奋力一击所受的伤则不是这样这样轻松便能化解的。
先前那吴家长老虽然不使武器，但是他出手用的却是一种驱使剑气的战技，剑气从正面灌入戚兰血肉之中，伤口便在戚兰左边锁骨之下，肩与胸连接之处。那道残留的剑气本就在不断地对戚兰的身体造成伤害，而伤口浸水之后又有了恶化的迹象。
余越看了伤口一眼，问：“自己能处理吗？”
戚兰用右手支撑着坐起来，左手却只能小心保持着贴着身体地姿势，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有些发白地嘴唇微微颤抖着，艰难挤出三个字。
“你来吧。”
余越轻点头，左手一招，一块半人高地石头被灵力牵引过来，然后帮助戚兰调整姿势，让她上身能以一个比较舒服地姿势倚在石头上。
然后不等余越动作，戚兰便已经抬起右手将染血的衣衫从左肩拉下，让伤口完整地出现在余越眼中，动作虽有些迟缓却干净利落，不娇羞也不矫情。
两人对视一眼，余越再颔首，微微一笑，便专心处理伤口。
先是用自己地雷霆灵力将那顽固的剑气抹杀，虽然这剑气是天阶所留，但是以雷属性灵力的霸道，自然能否轻松将无主的剑气轻松抹除，但同时也让戚兰再次承受了一次外来灵力侵袭血肉的痛苦。
戚家大小姐微微蹙眉。
余越将这一幕收入眼中，没有出言安慰，不过上药的动作却更加轻柔，一双本是驱使雷电的双手和风细雨般完成了对伤口的包扎。
“有办法上去吗？”戚兰将左肩褪下的衣服拉起，看着转过身去抬头望着山崖的余越问道。
“不是太难。”余越转过身来，看着戚兰，“但是你现在这个状态我们没法上去。”
戚兰看着陡峭的崖壁，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余越。
余越走到黝黑的山体前，右手戒指光芒忽闪，一把长剑出现在其手中。
“噗嗤”一声，长剑剑身没入山石两寸。
陡峭的悬崖从来就不是让这个世界的人退却的原因，就连天阶灵武者都忌惮的，是云雾之下的未知。
“我总觉得这地方不简单。”余越说道，他觉得这地方不寻常，那些天阶、西天城其他人自然也会有类似的感觉。
然而潭崖之下，如此简单平常。
山间的云雾，也是西天城灵武者心中的云雾。
戚兰却没有接余越的话，看着插在崖壁上那把笔直的剑。
“你先上去吧，大长老肯定派了人守在山崖上。”
“这地方不简单。”余越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与戚兰对视的眼神无比坚定。
“好吧，等我伤好了我们一起上去。”短暂地沉默后，这位名动西天城的女强人妥协了。
余越不仅仅是觉得这地方不简单，把戚兰一个人留在这里并不妥，山崖上会有戚家的人，自然也会有吴家的人，与其上去后暴露重伤的戚兰就在潭崖下，倒不如就在下面养伤，先装一段时间的死。
戚兰原本心急让余越回去报信，好让族人安心，但是细想之下虽然戚家之人必定很关心自己的生死，但是她是生是死对于当下形势已经并不重要了，戚家与吴家必然会起冲突，并且将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让余越一个人先上去也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好好养伤，尽快恢复才是目前最正确的选择。”余越轻笑道，“正好我看这寒潭中有不少肥美的鱼儿，正好捉几条来炖汤给你补补。”
说罢，不等戚兰回话，便脱了外衣钻入水中。
戚兰望着余越入水处那道水花，莞尔一笑。
不到一刻，冰冷的潭水冒出少年带着阳光般温暖笑容的头颅，余越提起双手两条在其他地方从未见过的鱼，笑道：“兰姐，这可是你没吃过的全新品种！”
戚兰憔悴的玉容添了几分笑意，“你快上来，这水冷。”
余越把鱼剖了洗净，又从戒指空间中取了一口锅出来，便开始动手煲汤。
“你在西天城这段时间应该收获颇丰吧，怎么用的还是这种劣质储物灵器？”戚兰看着余越手指上那枚做工粗糙的戒指问道。
余越仍然在为了鱼汤忙活着，头也没抬说道：“反正只是用来装东西的器物，粗糙点就粗糙点了，东西太好反倒容易遭人惦记。”
来到西天城后，余越便没有在别人面前动用过护心镜，甚至拾荒所得的一些不俗的储物灵器他也没留为己用，只挑了几个做工粗糙的戒指用来存储些杂物。
没多久，余越便端着一碗鱼汤走到戚兰面前，“这鱼刺不少，给你挑了些肚皮上的肉。”
“真香。”戚兰接过鱼汤，凑在碗边嗅了嗅，赞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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