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1
一道都魔门，里外两世界。
当江克回到下城区的时候，天色已然微亮。他走了几近一夜。在一个人独自走完一段孤独的路程，他的感情就像雨水，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感染了整个世界，然后整个世界都变了颜色。正如清晨的魔都，在江克的眼里，它被染成了冷色调，没有炙热的太阳，没有刺眼的阳光，风虽小，但很凉，吹在江克的身上，让他打个哆嗦。
其实经过一夜，江克想得很通透了。管他谁是谁呢，郭瑶是天使，那她就去当天使呗，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自己当初答应了郭子乖要救郭瑶出来，既然郭瑶并没有事，那自己又何必纠结，大不了实现了不了之前“一夫两妻”的快乐生活就是咯。没关系嘛，从前一个人，现在一个人，未来一个人。再说了，可能以后也不会再跟她们有什么瓜葛了，天使终究是天使，恶魔终究是恶魔，有些鸿沟是跨越不了的。既然如此，那么就最后去跟郭子乖报个平安吧，这个丫头还在为她那个天使妈妈担心呢……呵呵，真讽刺。
江克去了下城大，在食堂里边吃些饭边等着郭子乖。
食堂的电视上正放着……阅兵仪式。三三俩俩的学生吃得入神，看得也入神。
江克也跟着一起看。他看着那山河无恙国富民强的举国同庆的画面，在心里默默地想：这里面又有多少恶魔天使呢？不过无论有多少，肯定都是善良的吧——祖国生日快乐。
“嘿，傻傻地在发什么呆呢？”有人在俏皮地说话。
江克转头，是郭子乖。
她扎着马尾辫，素颜，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但依然很漂亮。最显眼的，是在她的右脸颊上还贴着一面五星红旗。
江克笑了：“吃饭了吗？”
郭子乖摇摇头：“没呢，吃不下。”
“怎么了？”
“昨天是我的生日，跟朋友喝了一点酒，还有点难受呢。”她坐了下来，托着脸。
“昨天是你的生日？”江克惊讶，“生日快乐呀，哈哈，现在说应该还不算晚吧。”
“我昨天打你电话来着，打不通。”郭子乖不满地看着江克，“今天都十一了，你应该说‘祝祖国母亲生日快乐’了。”
江克笑道：“祝你生日快乐，祝祖国母亲生日快乐；祝你跟祖国母亲一样快乐。”
唉，你可以和祖国母亲一起快乐，但是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你自己母亲的秘密后，还能快乐得起来吗？
“嘻嘻，你来找我有事吗？”
“嗯，我跟你说件事……瑶姐她……没事了。”
“真的？你把我妈救出来了？”郭子乖抑制不住的兴奋，“我妈她在哪儿，她怎么不过来看我？”
江克说：“她说她还有一点点小事，办完之后就来看你。”说完他轻轻一笑：希望真的是小事，希望她真的会很快来看你……只是，天使的事，想必没有小的吧……
这个笑很无力，也很隐蔽，但还是被身为女人从来不缺乏敏锐观察力的郭子乖给发现了异样。
“江克，你没事吧？你看起来好像很没有精神。”
“是吗，没有吧，可能是我吃少了。”江克喝了一大口黑米粥。
郭子乖当然不信江克的话。“你受伤了吗？昨天我给你打电话不通是不是因为你正在救我妈？”
“没有，怎么可能！”江克表情略显浮夸，“能伤我的人还没出生呢，让你失望咯。”
郭子乖低下头：“江克，谢谢你。”
“想谢我的话就把我这顿饭钱给结了吧。”江克嘿嘿一笑，“你别担心了，瑶姐她可能明天……后天……大后天就来看你，到时候你们母女好好说说话，你可别把鼻涕都给哭下来了。”
“嗯。”郭子乖抬起头，“我现在只想我妈没事就好，至于跟CDPK之间的矛盾……我们斗不过他们，我们不斗，放弃了。东西也不要了，重新开始。”
斗不过吗？我看你以你老妈的身份，恐怕说一句话就能让CDPK把所有的东西给原样奉还吧。江克冷笑，这话他不能说。郭瑶这一点上做得还是很对的，不能跟郭子乖说出真相，就像自己也不会告诉袁朗自己的真实身份一样。有些不好的事黑暗的事，多一个人知道就会多一个人死亡，尤其这个人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大不了所有的秘密所有的痛苦都自己担着咯。反正老子没什么本事，就是皮厚骨头硬。
“这是你的生活，你自己决定嘛。”江克笑着擦擦嘴，“好啦，事情说完了，我也吃完了，该走了，得去找工作养活自己去了，要不然得一辈子单身。你呢以后能不喝酒就别喝酒了，没有男的喜欢女生喝酒，除非他只想把你搞上床。记住了，别喝了。”
“管好你自己吧。知道了，啰里巴嗦的。”郭子乖小声嘟囔着。然后她又冲着江克的背影喊道：“江克，谢谢你。”
江克还挺潇洒，连头都没回，就是摆了摆手。
“大傻子。”郭子乖骂了一句之后，也走了。
这时候江克才扭回头。他看着渐渐远去的郭子乖：真的希望你以后只管无忧无虑，把负重前行的重担让别人来扛吧，谁都行。
叹口气，低下头，脚边刮来一张五星红旗的贴纸。江克弯腰捡起来，吹掉上面的灰尘，对着它笑，自言自语：“你就是那个甘愿替别人负重前行的家伙吧……谢谢你。”
江克把这面五星红旗也贴在了自己的脸上，高昂着脑袋走正步，还边走边唱：“我和我亲爱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
每个人都希望无忧无虑，也希望每个人都无忧无虑。江克总以为自己天生乐观，无忧无虑；殊不知，生活不断地教他做人，让他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替别人负重前行。可怜这个傻子，还一点不知情。
2
“你在脸上贴的什么，国旗吗？怪不得我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打不通，原来你去爱国了。”
“好看吗？”
“给你这张讨人厌的脸瞬间提高了不知道多少倍的颜值。”
“来，你也贴一张……嗯，不错不错，真漂亮。”
“老娘的漂亮还用得着你来说？老娘的颜值加上国旗的颜值那就是天下第一。”
“我天下第二。”
“臭不要脸……你怎么突然失踪了？彼得告诉我你不见了，怎么回事？”
“我跟郭瑶在一起。”
“你找到她了？救出来了？”
“嗯，她没事。”
“那为什么感觉你并不是很开心。”
“喂，你有没有骗过我？”
“骗你什么？你在说什么？又犯病了是吧？”
“比如你明明喜欢我却骗我说你讨厌我。”
“滚蛋！”
“哈哈哈……我确实不开心，陪我去看电影吧，好吗？”
“你要敢说看毛片我就割了你。”
“……我和我的祖国……怎么样，去吗？”
“走吧……对了，你知道像你这样的人最适合跟谁搞对象吗？”
“你？谁？”
“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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