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俘虏故事
“大爷，我都告诉你，你不用着急啊！”王明简单地缓了口气，看看吴远又看看阿喆，心想：这两人都是要命的祖宗啊！看样子今天是在劫难逃了，只希望自己老老实实地交代能让我活下去啊！
“是这样。我本来是中国人，家就住在东北的一个小农村里。”阿喆这才注意，王明说话确实有些东北口音。“原来自己有个小货车，靠给别人拉货挣点运费。虽然挣得不多，但一年下来也有十多万二十来万的进项。按理说日子过得也还可以。前几天在老家盖的新房，娶的媳妇，还生了两个孩子，一儿一女，老大是儿子，老二是女儿。”听他说到这里，吴远心里的痛不禁让他拨动了。
“少说废话，没让你说这个。”阿喆在一旁听着，觉得王明在故意拖延时间。
“大爷你不要着急，等我说下去啊！”王明看看阿喆，连忙讨饶。“本来吧我日子过得挺好的，可是啊，架不住家里有个败家的娘们啊。我每年跑车，挣个十多万觉得还挺滋润的。可是这败家娘们在生完女儿后居然在家闲着没事开始和别人打牌，慢慢的还开始赌起来了。开始我苦口婆心地劝，她非但不听，还说我没本事，挣不了大钱，养不起自己的女人。你们说说这不是扯着脖子瞎说吗？能给口水喝吗？”王明咽了一口吐沫问阿喆。阿喆看看吴远，吴远示意他给王明倒杯水。
阿喆拿着倒满水的杯子递到王明嘴边给他灌了进去。王明使劲把嘴里的水都咽了进去，用舌头舔舔嘴唇，继续说：“开始吧，她有输有赢，总体上也没什么。我见也劝不动，也就不再搭理她了。可是到最后就光输了。不到一年我攒了几年的钱就让她败光了。”
“那你没有制止啊！”阿喆在一旁说。
“谁说没有啊？每次一说我们就打架。气得我好几次要离婚，可是孩子呢？”王明说着不停地唉声叹气。
“你还是个爷们吗？”阿喆对王明有点看不起，言语中带着讽刺。吴远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乱说。
“大爷，你这么说肯定是还没结婚，要不就是没孩子呢。等到有了孩子你就知道了！”他这句话还真让阿喆无言以对。他说的没错，这一点吴远深有体会。
“其实要只是这样，我还能忍，毕竟我还能挣不是。”王明见两人谁都不说话，就接着说下去了。“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在外面偷汉子。”说到这里，王明咬牙切齿。“本来我也不知道，可是有天我出车，不巧遇到大雾，我心里犯嘀咕就半道折回来了。没曾想，回到家就看见这个败家的娘们儿正和一个男的躺在床上呢。当时气得我拿了根大棍子就打过去了。男的跑得快，腿被打瘸了，跑了。她没地跑，被我打得死去活来。”
“那不出人命了吗？”阿喆问。
“没有。她死了倒真好了。这不要脸的东西居然没死。后来我从她嘴里才知道。其实我的钱不是都输了，而是她给了这个男的。这男的是她打牌认识的。哎，怪就怪我总跑车，总不在家。她耐不住寂寞，没架住那个男的勾引。这整来整去的还都是我的毛病了。哎……”
“后来我又找到那男的，狠揍了一顿，还要回来点钱。但那之后我变了。既然她不管家，我还挣钱干什么？既然她嫌我总不在家，那我就总陪着她呗！从那之后，我也不出车了，总往牌桌上跑。本来我不会打牌，可是你还别说，越不会越赢，比我跑车赚的还多。这岂不是两全其美吗？既挣钱了，又看住了家。这回我家那娘们美了。又有钱，我还总陪着她！”
听到这里吴远和阿喆不约而同地“哼”了一声。
“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我也看不起我自己。”王明继续说。“可是好景不长，也就一年多的时间，我就总泡在牌桌上了。也很少回家了。她又和别人鬼混上了，我知道，但是我没管。不是我不想管，而是我管不了。因为我欠人家钱。”
吴远和阿喆听他这么说，心里就猜到了八九分。“输钱了？”
“嗯！”王明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说：“输了，而且输了很多，连家底都输了！”
“被人算计了吧？”
“嗯，原来那帮人都是早计划好的，放长线钓大鱼。让我赢了一年多的钱，可是我没有见好就收，一步步地落入他们的圈套了！哎……”王明说到此不禁后悔不已。“可是这都晚了。但当时我还是没有意识到这是他们的圈套。我的老婆孩子都不管了，就一门心思的泡在牌桌上了。我老婆也不管我，她乐得自在了，整体和别人鬼混！”
“你们俩简直就是猪狗不如，一对混蛋。”旁边的吴远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对，我们就是混蛋，是混账王八蛋！”王明说着用脑袋撞前面床板。
“那你们孩子怎么办？”吴远问。
“那一年孩子是吃苦了。吃了这顿没那顿，也没人给收拾，成天跟个小叫花子一样。后来，我那混蛋娘们儿说我光赌不顾家，要和我离婚。我也不知道怎么弄得最后还是我的错了。当时脑子一热，就离了。孩子判给她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那还能好？”吴远恨恨地说。
“是。后来我听说她根本不管孩子，把俩孩子扔给她爸妈，自己跟着那个男的跑了。具体去哪里了，我也不知道。”
“说了这么半天，你还是没说你怎么来这里的啊！”阿喆追问到。
“大爷，你别着急。我们不是离婚了吗？”王明继续解释道，“你不知道女的要是狠起来有多么狠。我们离婚没多久，她就把我举报了，说我是赌徒。当时我就在牌桌上，幸好有人及时报信，我们才没被抓赌的抓起来。从那之后，我也不敢在老家待了。这帮人，就是他们——”王明用嘴指了指地上那三个。“他们说有个发财的道，不但能让我把原来输的捞回来，还能大赚一把。我也是太鬼迷心窍了，根本就没有多想就跟着这些人走了。可是没有想到啊，他们带我去的是个地下赌场。那里我确实开眼了。你们也能想到了，我怎么会赢呢？”
“哎，我输得什么都没有了。他们就让我拿自己的老婆孩子顶。我哪还有老婆孩子啊。再说我怎么能拿自己的孩子顶事呢？”
“算你还有点良心。”吴远对他咬牙切齿，恨自己当时没把他一枪毙了。
“再怎么说那也是我的孩子啊！大爷，不怕你们笑话我。我当时还真想用他们顶了。我就想既然那娘们跟别人鬼混，那保不齐这俩孩子也是别人的。可我一想这俩孩子那可爱的样子，心就软了。”
“那最后怎么办的？”阿喆用枪怼了一下他的肩膀。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混蛋的父母。
“后来，赌场的人说如果不按他们说的办，他们就杀了我。我只能求饶，求他们给一条生路。后来还是他们三个，给我出主意，说不拿自己的孩子，拿别人的孩子不也是一样吗？”
“别人的孩子？”听他说到这里，吴远的心里咯噔一下，不禁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然后你干嘛了？”阿喆也听出了里面藏着的事来，连忙替吴远问了一句。
“去偷孩子！”
“偷孩子？”听到这几个字，一直显得很沉稳的吴远差不多一下子蹦起来了。吓得阿喆有些不知所措。
本来就吓得直哆嗦的王明更是三魂出窍，抖若筛糠。“啊！啊！有时候是抢！”
“还抢？”吴远简直火冒三丈，走到王明前面就是一巴掌，打得王明嘴角立刻流血了。
“大爷，你就饶了我吧。我也知道不对，但是我没办法啊！”
“说，你们偷了多少孩子？都从哪里偷得？”阿喆怕吴远控制不住，连忙一把拉住了吴远。
“说，不说直接打死你！”吴远被阿喆这一拉，也稍微冷静了一下，意识到要留活口。
“我说，我说。”王明知道眼前这俩现在就是要命的祖宗。“我们总共也就偷了三四个吧。”
“是三个还是四个？”吴远越来越着急。
“三个，三个，就三个。大爷你别急，我说的都是真的。”
“好，你还有谁，你们怎么偷孩子？都是从哪里偷得？”吴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坐回床边。
王明见吴远坐回去了，也稍微出了口长气，“就我们几个，我和那几个。”他指的是地上躺的那几个。“我们就开着车，到处转，看到落单或者是老人看的孩子，我们就拉到车上。有时候也会假装是卖冰棍的来骗孩子过来，然后趁机抱上车。”
“那你说只有三个？说，到底是多少？”阿喆在一旁觉得不对劲。
“真的就只有三个。我胆小，开始好几次都不成功。还差点被抓，弄得我总被那几个人揍。我也没办法，谁叫自己走到这一步了呢？”王明显得无可奈何的样子。“要是不信你们看我身上的疤痕，都是他们揍得。到那时我才明白，原来这几个人早就是有预谋的。他们骗我的钱，故意让我输钱，原来是想还他们的债。他们拉我入伙，骗我弄孩子，都是他们骗我的。”
“那他们偷了多少孩子？你们都从哪里偷的？”阿喆的枪口始终没有离开王明的身体。
“我也不知道他们偷过多少？不过看他们的手法，听他们讲应该不少。哦，对了，好像有一次他们骂我，说我是个废物。那一次好像提到说他们都弄了十多个孩子了。至于是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问你呢，你是从哪里偷的？”
“河北、东北。因为我是东北人，所以从那里下手比较容易！”
“你确定？”吴远听他这么说，心里不免一亮。一直隐藏在心里的希望之火再次燃烧起来。
“嗯，我确定。两个是东北的，一个是河北的？”
“河北哪里？男孩女孩？”
“男孩，男孩！都是男孩！”王明肯定地说。
“是河北哪里？你们都从哪里偷的？”吴远继续追问。阿喆在一旁看着，想上去劝一下，但停住了——他知道现在吴远的心情。
“Q市！”
“你没记错？”听到“Q市”，吴远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变得有点微弱了。
“嗯，是Q市的农村，具体什么村我不知道。是个男孩，大概四五岁的样子。我记得是这样。”王明努力回忆着，想尽可能说得详细一些。但是他不知道，他说得越详细，吴远就越失望。此时他眼前那个拿着枪指着他的汉子，正落寞的一点点退回到床边坐下。
“你们偷来的孩子呢？”阿喆看到了吴远的失望。他知道他的老班长心里那团希望之火正被王明无情地浇灭。这不怪王明，只怪命运和吴远开了一个玩笑。
“送走了。”
“送到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我只听说是给一个叫‘疤瘌头’的人，至于他真名叫什么，我真不知道。”
“那他们又把孩子怎么样了？”阿喆看看一旁的吴远，又盯着王明继续问。
“我真不知道。不过我听说孩子们都给送到一个神秘营地去了。说是训练，至于训练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是听谁说的？”王明说的这些，和竹国印、火九儿他们说的倒是如出一辙。如此说来，松潘的事应该是真的。但是王明在此竟然说自己不知道，难道不是在说谎吗？如果不是，那又是因为什么呢？阿喆想到这些，知道其中必有隐情。
“就是他们。”王明看了看地上那早就凉了的几具尸体继续说。“你们也不用问了。我都说了。”王明知道，只要是关于孩子的这俩人都感兴趣，所以也索性就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儿的都交代了事。“每次偷完孩子，都是他们交给一个叫‘疤瘌头’的人。这个人我没见过，据说是脑袋上有一块疤瘌，人很凶。然后这个人会带孩子去神秘的营地。那几个人也没去过，但他们都知道有这么个地方。我能不能再喝口水。”王明又使劲咽了口吐沫。
“接着说！”阿喆没好气地呵斥道。
“哦，好吧！就在有一次我们在Q市偷孩子的时候，我们不走运被当地人抓住了。好在我们都有事先的一些说辞，所以还是跑了出来。但挨揍是免不了的。从那以后我们就不敢再去偷孩子了。但是我的账还没还完呢。所以他们就带我去找疤瘌头了。”
“你不是没见过疤瘌头吗？”阿喆一直觉得他在编故事。
“是没有。大爷你别急，听我说完。”王明有点无奈，但也没有办法。
阿喆示意他继续。“我们去找疤瘌头了。可是疤瘌头并没有见我们，而是派人把我们直接弄到这里来了。说是只要在这个地方守上两年，我就可以自由了。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现在来这里都有半年了，就从来没出去过。每次出去都是外面那个人或者这几个人。说是我不够资格，得等到我立功了，或者真的加入他们才行。”
“大爷，你别急。等我接着说。”王明刚想停，见阿喆要问，连忙接着说。“这半年多我大概也摸清这里了。这里就是个贼窝，而且还是个不小的贼窝。”
“为什么这么说？”
“不是贼窝，谁会在这荒山野岭啊！”王明还有点洋洋自得。“我听那人总汇报这里有什么情况。我们需要什么。所以我肯定，他上面肯定有大头。”
“这不是秃子上的虱子——明摆着吗？”阿喆冷笑道。“你们在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放哨，防止有人从这里进攻我们！”这一次王明说的挺肯定。
“哦。那你们这里有狙击手吗？”一旁的吴远现在已经基本平静了，又恢复到之前的冷静。
“狙击手？没有，没有，就我们五个！”
“你确定吗？”
“我确定，真没有！”王明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那你们附近是不是还有别的暗哨？”吴远看他不像在说谎，继续问。
“有，但是离我们还比较远，得走一天多吧。但那里也没有狙击手！”王明边说边仔细回想。
“你知道那个暗哨在什么地方？”吴远问。
“知道。我们两个地方定期轮换。我去过一次。”
“那你带我们走一趟。阿喆，给他水喝。”吴远说完，先出了小屋，走到了外面。他把王明的一些话和沿路的遭遇放在一起过了一遍，总感觉有些事情解释不通。最明显的就是那个狙击位。他敢肯定他绝对没有看错，但是为什么王明说没有狙击手呢？看王明的样子，他应该不是狙击手，而且在小屋里也没有发现狙击枪。那么那个神秘的“狙击手”是谁呢？
吴远正想着，阿喆也走出来了。“班长，想什么呢？”
“呃，哦！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吴远回过神来，反问道。
“说不好。看样子不像假的，但是我又觉得不那么真实。”
“我也是。但是眼下我们只能相信他。”
“想孩子了，班长！”阿喆和吴远并肩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来的那个方向。
“嗯。我真希望孩子就是他偷走的。”吴远的话里带着无奈，带着失落，更带着沧桑。这几年，他老了很多。
“放心吧，班长。我们肯定能找到你的孩子。起码他说的和竹寨主他们说的差不多。”
“嗯，希望吧！只要孩子还活着我就知足了。”吴远嘴里说着，心里暗暗祷告。
“班长，你去里面休息一会儿，我去迎迎竹寨主他们。”
“好的！”
加载中,请稍侯......
精彩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