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各奔东西
王禹、荷孟东和启年,三人完成了各自的目的后,回到了高阙之外。
走出骑楼,王禹摸了摸高阙提供的衣服,转过身来,对扶着骑楼的刘衡聪行了一礼。
虽然人家不一定乐意高阙的莲藕为王禹所用,但该有的感谢还是要有的,毕竟,正是因为高阙存在金丹莲藕,他才有机会使用到这些自传说年代后就销声匿迹的珍宝。
王禹还对刘衡聪立下了一个承诺,“承蒙高阙的款待,莲藕塑身之恩,在下铭感五内,他日可请在下为高阙做一件事。”
说这句话的时候,王禹的派头做的很足,声音铿将有力,眉宇坚毅,不知底细的人还以为这是哪个隐世的高人呢!
随后,他整了整白色的衣襟,挥一挥衣袖,带走了所有的不速之客。
刘衡聪目送三人远去,一直到三人彻底消失在视野里,他才叹了一口气。
之所以叹气,是因为他一直没等到王禹出现排异反应,这个深不可测的贼人,其头部与莲藕融合得如常人无异,莲藕很快适应了人形,配合的生出了皮肉。
他慢慢转身,落寞的背影消失在了骑楼之内。
离开高阙,三人互相交流了未来的打算。
王禹表示他要南下返回三关,因为那里是复仇的基业所在。
荷孟东希望与王禹同行,并宣称自己知道荷燕山的情报,将来可以为王禹的复仇提供帮助,自己需要的是一个能保护自己的容身之所。
而启年则大大方方的表达了分别的意向:“俺……就在此与王兄弟辞别吧,恩人安舒既然去了西边,那俺自然也是要去西边。”
随后不等王禹说些践行的话,启年怪吼一声,像狂风般向远处跑去。
如旋风般降临,强硬的将王禹拐到晋国之北,又如旋风般离去,王禹简直都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个怪物了。
王禹看着启年愈发变小的背影,嘀咕道:“我恐怕一辈子都难忘记它吧。”
一个怪物向西寻恩,两个人南下报仇。
怪物与父生之体就这样分道扬镳,永远山陬海澨。
自此以后,王禹虽然偶尔能听到疑似启年的传闻,但再也没见到过它。
恩来仇往,天下寻常。
赶路的途中,荷孟东说王禹的境界难测,但肯定比自己的明念之境要高,所以就算很累了,也不敢离王禹太远,这位被妹妹追逼太紧的兄长实在是精神过敏,总是担心荷燕山会从哪里冒出来并带走他。
三天后,他们在路过怀安军镇的郊野时,发现战火遍地,一片狼藉,王禹想起来,启年戴着他一路往高阙跑的时候曾经去过怀安军镇附近。
那一晚,被开战的军队吵醒,启年戴着他泄愤式的打垮了开战的两方,郊野居然还有这么“新鲜”的战争痕迹,说明那晚过后,战争反而愈演愈烈了吗?
荷孟东看着散落在战场残迹上的各色旗帜,托着下巴说:“英、莱、晋、徐……四方大战?还是进行了联盟后才开打的?不管怎么说,莱镇作为三年前新兴的藩镇,参战欲望这么强烈啊!开来晋北的未来会越来越乱啊。”
怀安军镇是忠于晋室的北方重镇,是防备国内的英镇、莱镇、齐国,以及域外势力的重要力量,是晋国朝廷在北方仅存的柱石。
荷孟东在四个月前为治疗失明与叶瘾潜入高阙,他后来才知道,当他随王禹离开高阙的时候,晋国北部的新老藩镇与朝廷的多方混战才刚刚落下帷幕。
在冬天与春天的一系列战争中,临时与朝廷结盟的徐家藩镇被莱镇与英镇的联盟彻底消灭,代表晋室的怀安军镇元气大伤,英镇得到了徐家的大部分城池,而莱镇则分到了巨泽西南方向的南泽盐池。
但这一切王禹不但一无所知,后来就算知道了也毫无兴趣。
当下的他对战火很懊恼,因为已经赶了十天路,从高阙带出来的干粮即将耗尽,但沿途的村镇、城邑都被战火摧毁,根本找不到可以好好歇脚的地方。
而且,沿途残留的鬼魂无不向王禹渲染仇怨与恐惧的情绪,还有零星的鬼魂用咒骂的口吻强迫王禹为他们报仇,这让他不胜其烦,有一次他还冲鬼魂大喊“别扰乱我的心情!”
一旁的荷孟东看王禹突然对一片空气大喊大叫,感觉莫名奇妙。
王禹按着太阳穴,抱怨道:“天下苍生,与我何干……”
当抱怨声消散在风中,一个大湖出现在了两人的眼中,湖的另一头是一座还算完好的城市,荷孟东看着宽阔、恬静的湖面与对面的城墙,明白了他们正身处何地。
荷孟东对王禹说:“我们看来到了重湖,对面是晋国湖东路的治府——滨临城。”
王禹低头看了看脚底那双快坏掉的草鞋,说:“去那里歇歇脚。”
走近滨临城,发现城墙外,东边的早市熙熙攘攘,但西边则要冷清许多,全因为西边驻扎着为数众多的军营,但不少小商贩也和军营附近的士兵做着各种买卖,还有不少牙人、掮客在询问哪些劳军项目可以效劳。
军营外,一团团士兵围聚在不同的旗帜下,有的在起哄摔跤,有的则通过斗蛐蛐、喝酒、打马吊来解闷,还有的在欣赏牙人领来的“劳军女子”的成色。
有一面独特的旗帜吸引了王禹和荷孟东的注意力,它不像夏人常用的旗帜,上面没有写任何方块字,而是蓝底白叉的纹样。
比旗帜更吸引眼球的,是旗帜下的士兵。
他们并不像夏人,也不像西戎与塞外的魏人,一个个的金发碧眼,还有些则是红发靛眼的模样。
王禹问荷孟东,“域外的兵?不知道是哪个势力的。”
荷孟东笃定的说:“肯定是姬家的英镇,二十五年前,晋军和英镇屡屡败于域外之兵,英镇自此之后一直雇佣和吸收域外之军,将晋军和其他藩镇打得丢盔弃甲,十五年前还曾攻破过晋国国都的外城。”
王禹看着不远处一众士兵围绕着一个个毯子上的陶罐声嘶力竭,还不时抛掷钱币,摸了摸羞涩的荷包,起了通过博戏来钱的心思。
“押这个红袍将!十五两!“
“不,扬威紫,二十兩!“
熟悉蛐蛐的王禹一听就知道这是在做什么,他对荷孟东耳语:“咱们手里钱不多,想办法挣点……“
“手里没蛐蛐啊。“
“我熟悉蛐蛐,所以……应该能用周术变一变,你等会儿拿我去赌。“
“我可只有二两银子,万一输了……“
“你以为我是谁,我连大盛境的周师都能重创,区区一只蛐蛐,根本不在话下。“
再隐蔽的角落,王禹变成了一只虫子,荷孟东带着他前去参与赌局,却被维持活动的人员挡了下来。
那人瞅了一眼荷孟东掌中之物,喝道:“你这小子……手里的是什么玩意儿?这蛐蛐怎么长着螳螂的双刀?”
“诶?”
荷孟东一吓,下意识的握了握手,把变成小虫子的王禹差点捏爆。
对方“噌”的一下拔出了剑,厉声道:“松开!别耍花招,赌品不好的小子,是要剁手的!”
周围也有不少持矛、持刀的人围了过来。
荷孟东松开了手,与此同时,他也做好了动武的准备。
在荷孟东的掌心里的,是一直正常的蛐蛐,王禹及时修正了自己“自作聪明”的举动。
“嗯?刚刚我明明看到的,现在这只蛐蛐倒是很寻常……”
“哈哈,苏老六,你是方才输太多了,气急败坏了吧!”
众人让出一条大道,荷孟东抱怨的瞪了王禹一眼,随后昂首阔步的走入了蛐蛐的赌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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