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修炼的成效
进了亲戚家门,聂璞赶紧自觉安放桌椅碗筷,表叔、表婶还有两个表哥、一个表弟一家子都围在一起吃饭。在州衙当差的表叔平时脾气火爆,但今天却根本没有责问他早上为何不见了,也许根本没察觉到吧。
到亲戚家几年了,聂璞也逐渐发现,只要不给这一家子惹麻烦,尤其不要让外人感觉到他们无心管教,那就基本OK。有时,聂璞自嘲地想,如果能做个隐形人,那就太好了。
吃过饭,聂璞熟练地收拾、洗刷碗筷。当习惯午眠的一家子都安静了后,聂璞飞快地溜出了门。昨夜一晚失眠,他不但不觉得疲乏,反而感觉比平时精神更健旺。聂璞心中暗想:这是山中静坐后的效果吗?
聂璞的目的很明确,出门就直奔老乞丐而去。到了近前,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因为他知道,老乞丐不开口,自己说什么都是枉然。
就这样,一个站立的少年和一个静坐的老人默默相对。在路人看来,这又是哪家的孩子无聊,来老乞丐这里满足好奇心了。
一直没有得到老乞丐的回应,聂璞才慢慢离开,不知不觉来到了学堂附近。神思恍惚中,竟然和从学堂门前影壁后转出的马德、赵世撞个正着。
马德兴奋地叫着:“小子,终于逮着你了,还以为你人间蒸发了呢。”
赵世也露出踊跃的表情。
聂璞一看这两人的表现,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坏事了。果然,两人身后陆陆续续走出20多个人,个个是精壮而带着流气的成年男子,明显不是学堂的学生。
当头两人,一个叫马风,一个叫赵四。平时在市面上为马、赵两家收取各种保护费,耀武扬威、欺行霸市,在整个州城西区都小有名气,聂璞自然也认得,还知道老百姓背地里把这两人叫着“麻风”、“找死”。平时一说“麻风”、“找死”,小商小贩们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麻风”、“找死”当先向聂璞逼近,其他人呼拉一下围了过来。“麻风”眼神里透着不屑,看了看“找死”,笑了起来道:“我说二位小爷,你们没问题吧,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不点,居然把我们俩兄弟全叫来了。”
“找死”笑得更猖狂,接道:“就是,兄弟们一人一口唾沫,就把这小子淹死了。”其他围上来的人附和着两位带头大哥的话,一阵瞎起哄。
马德见此情景,面上潮红,显得有些尴尬。赵世却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说道:“这小子有点邪门,不要小看他。”
众人听了赵世的话,一下安静了。尤其是“找死”,想起赵世这位小爷平时在族里习武,一向出手阴狠毒辣,就是自己都畏惧三分,居然在这个文弱书生面前吃了亏,看来这小子有两刷子。
不过“麻风”和“找死”自认为经过许多大风大浪,也没有把小小的聂璞放在眼里。
“麻风”傲然开口道:“小子,跪下来向两位小爷磕头求饶,看两位小爷的心情,会不会饶了你。”
赵世怨毒地道:“哪有那么简单,先把满口牙齿打落再说。”看来这小子记仇,讲究以牙还牙。
“找死”立刻为自己的少爷撑场面,调侃聂璞道:“怎么样,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们来帮你?”
望着眼前两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彪悍打手头目,聂璞没来由地想起不久前和老乞丐说过的话,“不对付还能怎么办?”,这个未经世事的孱弱少年把心一横——事已至此,那就对付呗。
聂璞突然变得很平静,这种平静让他沉入内心。眼前狰狞的面目,以及身周喧闹凶险的场面,逐渐变得遥远,就像平时拿起书本时的心境,就像今晨在后山云雾中的入定。
他索性闭上了眼睛。那九个旋转闪烁的字,立时在识海中浮现: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此时的聂璞显得很奇怪,在一群气势汹汹的大汉的围堵下,他像一株随风偃扑的小草,像一棵任人采摘的小白菜。然而,此时,这棵“小白菜”居然闭上了眼睛。是被吓傻了,还是在蔑视?
“麻风”和“找死”虽然粗鲁,不过身经百战,此时近距离面对聂璞,一下感觉到了哪里不对。两人面面相觑一阵,决定先下手为强。
“麻风”一步上前,抬手揪住聂璞的头发向后拉,这使得聂璞仰面朝天。“找死”挥动老大的拳头砸向聂璞的脸面。
看这架势,这两人是想一下解决掉聂璞,至于少年人的青葱生命是否可惜,根本不在考虑范围。
这两人可是练家子中的翘楚,聂璞这样被固定住承受全力一击,可不是牙齿脱落而已。
远远观望的人都露出不忍的表情。
也许是面朝苍天的缘故吧,当聂璞被拉着头发后仰时,感觉到那九个在识海中的字旋转得慢了下来。
他这才发现,原来那些字迹之所以不断闪烁,是在字样和一种奇怪的手印间不断切换。九个字不同,九种手印也各不相同,但却模模糊糊看不清。
当醋钵大的拳头砸下时,聂璞看不到,却感受得到拳影临近时带动的劲风刺痛脸面。
这股劲风灌入识海,立时掀起了识海的波涛。九个字似受到了冒犯,一个个倏地一下从识海中跳了出来,整齐地排列在“海面”: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组成了一堵挡风的墙。
接着聂璞听到一声仿佛震碎识海的大喊:“临!”那“临”字就随着这声音膨胀起来,化为一个巨大的金色手印,充塞在识海间。那手印双手十指紧扣,食指伸出相接。
手印充满了力量,这力量传递给聂璞,一种体魄强健的感觉油然而生。在暴力的冲击下,聂璞觉得自己不再是随风偃扑的弱鸡,身心稳定若磐石。
最先领受这种变化的是“麻风”。原本是他控制住了聂璞,现在却感觉到抓在手中的头发硬若钢丝,还传来阵阵振动,让自己手臂一阵酸麻,使不出力还脱不开手。当聂璞移动脚步向后退时,他被拖动着一起移动。
“找死”狠命的一拳堪堪划过聂璞的身前落了空,在地面激起一股尘土。如不是发现落空留了手,那么猛的力道会把自己的手臂拉脱臼。
“找死”疑惑地看了看“麻风”,心想这是怎么回事。确实,在外人看来,刚才像极了“麻风”主动推开聂璞,让聂璞躲过了那灭顶之灾的一拳。
马、赵两家因为在一个区内竞争,平时还是有许多龃龉,面和心不和,保持大面上过得去而已。赵家人自来心思多,此刻,“找死”也转动了心思,暗自想道:莫非“麻风”这家伙故意让自己出丑露乖?
“麻风”再怎么马虎,这时也发现了“找死”面色不善,急忙开口解释道:“他妈的,邪门了,我……”
这时,聂璞动了,抬手拂向“麻风”的面目。“麻风”手臂的酸麻传遍全身,眼睁睁看着那只手插向自己的眼睛,顾不得再解释,只是竭尽全力扭头避让。
幸好,这时头发上的吸附力消失了,“麻风”得以间不容发地退开。只是全身的酸麻让他脚步踉跄,退了几步,竟然“噗”地一声跪下了。
这一下,让周遭发出“轰”的一声惊诧。
确实,一个彪形大汉无端跪在一个文弱少年的面前,而且这个彪形大汉是带着一大帮人来找场子的,这场面太诡异了。连那20多个手下也愣住了,竟无一人上前搀扶下“麻风”。
大家都在想:今天我们头儿在出什么幺蛾子?
“麻风”听到周围的惊诧声,感觉无地自容,咧开嘴竟发不出声。
“找死”这时看出了不对劲,“麻风”全身脱力的衰样不像在演戏。此人平时就狡诈多疑,此时更不会单人冲锋当什么英雄,指着聂璞一挥手道:“兄弟们,上,朝死打!”
还在发愣的20多号跟班打手们,一下醒悟过来,兴奋地嗷嗷叫着向聂璞冲了过来。许多人还在自行脑补,敢情两位大哥刚才是在搞怪,现在体恤手下小兄弟,让我们过过打人的手瘾。
恃强凌弱是这些人的癖好。
当那些人冲向聂璞时,聂璞识海内又一声炸裂:“兵!”那“兵”字就膨胀起来,化为巨大的手印。那手印同样双手十指紧扣、食指伸出相接,更是中指覆于食指之上。
手印传递出一阵能量充溢全身,让他觉得身如灵光,可以无视空间距离。
接着,让远远围观的人群更吃惊的事发生了:20多条大汉,在学堂门前狭小空间范围内追逐一道穿着学堂装的瘦小身影,硬是摸不到一根毛。那道身影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追逐者踉踉跄跄、东倒西歪,最后乱作一团。
“麻风”、“找死”在人群中指挥围堵,明明看见聂璞被围死了,却始终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两人可是跟着家族见过世面的,同时在心里泛起一个词并脱口而出:“咫尺天涯!”说这话时,两人的震惊溢于言表。
两人同时做了一个不明的手势,这群受过严格训练的打手立时停止了追堵。在乱纷纷飞扬的尘土中,两人向着仍然飘忽不定的聂璞身影,恭谨地一揖,大声说道:“不知大人驾临,冒犯该死。”
这一揖,把聂璞从神识内视的状态中拉了出来。突然的变故,让他愣在了当场。
马德和赵世刚才一直在旁边观察,也听到了那一声震惊的“咫尺天涯”。两人面面相觑,看到“麻风”、“找死”恭敬地向聂璞致礼,脸上表情精彩极了。呆了一瞬,一个家族少爷的训养和应有风范还是表现了出来。
两人恭谨地踩着碎步趋近聂璞,恭敬地行礼道:“大人赎罪。”
聂璞从昨天开始,可以说遭遇离奇,此刻更是脑筋也打结了,只是下意识地挥挥手道:“你们走吧。”
马德、赵世立刻向“麻风”、“找死”发话道:“你们回去,向家族禀告。就说大人到此,多有得罪。”
“麻风”、“找死”口称得罪,呼啦一下带着众人离去。
聂璞反而惶然,看着马德、赵世,问道:“你们不走?”
二人垂头丧气,张张嘴却哑口无言。
聂璞也不理会二人,转身自行离去,边走边想:“咫尺天涯”是什么鬼?这是今晨修炼的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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