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一式·风策
睁开眼,八月感觉昨晚睡得很舒服,想必此时应该是早上了吧。
拿起铲子,八月在雪屋通道里忙碌了起来,北奥斯凛冬的风大,雪也大,每天早晨都会把雪屋的小门口几乎堵死,而八月此时忙碌的事情就是清除通道内的积雪。
在斯瑞已有一个多月,八月已经学会用雪块建造雪屋,在冰洋上捕猎海豹,并把它们的皮完整拨下来铺在自己的床上和雪屋墙壁上。
同样,八月也学会了在凛冬之时把铁铲放在屋里,自从住进雪屋的第一天早晨之后,用手挖开通道实在是件艰难的事情。
天还未亮,但小路两边已经出现了忙碌的身影,披着未散的星光和山那边即将升起的太阳。
斯瑞人总是生活规律,八月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在黑暗的小屋中得知第二天黎明来临了,这里没有会打鸣的公鸡,没有晒在枕边的阳光,没有任何东西会偷偷溜进雪屋中给人们起床的提示。
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八月也是如此,日复一日。
“八月,今天要和我们一起去吗?你的大海豹还没吃光吧,上次你捕到的可真是个大家伙!”
马克西姆将渔网从雪屋的通道中拽出来,朝八月咧嘴一笑,嘴边的大胡子没多长时间就已经上了霜。他是个勤劳且勇敢的人,不像这里的其他人把捕鱼单纯作为生计。
马克西姆喜欢捕鱼,他是凛冬中的战士,最后靠岸的船一定是他的,他会把足够自己和家人食用的战利品留存下来,多余的全都赠送给托卡列夫的小酒馆,但他却并未因此而接受托卡列夫赠予的任何一杯免费的酒。
“是啊,祝你今天能有好收获!”
八月将左右手插在彼此的袖子中,就像一个地道的斯瑞人那样。
“在这个季节很难有好的收获,不过我会努力的!”
马克西姆已经收拾好了行当,他要把这些家伙什拿到岸边的船上去。
马克西姆对自己的要求很严苛,他在出猎的日子必须要成为捕到最大只猎物的那个人,十几年来一直如此,在族人们眼中,他是个被幸运女神长期眷顾的人。
跟随马克西姆出海的人越来越少了,大多数的人们在凛冬之前会储存一大堆食物用来度过严寒,然后把它们放在门口的另外一个雪屋中,北奥斯的温度能够保证它们在半年都不会腐败变质,这是大多数斯瑞人的选择,但也有和马克西姆一样勇敢的年轻人们,他们喜欢在凛冬挑战冰洋上的严寒与危险,而且这也是他们争夺心仪姑娘的本钱。
八月打了个喷嚏,他不会怀疑有人在念叨他,怪只怪北奥斯实在是太冷了。
吃了早餐,是烤熟的海豹肉和一堆碎虾,八月直到如今都没有习惯生肉的味道,海豹肉在火堆上滋滋响的声音光听起来就是一种享受。
每天八月都会爬上部落西部的雪山之巅,这是八月在每一位剑道大师身上学到的东西,孜孜不倦。
寒风会永无止境地劝退每一个企图登上高山的人,手脚并用并不能阻止雪山的抗拒,但八月现在已经晓得如何应对这种条件,逆风行难,那便顺风。
召唤白驹的时候,身边的风息会向自己的掌心汇聚,风息来自四面八方,而想要操控它们的方向,并向一个方向释放有很大的难度。
不过八月早就对此得心应手了,强大的风改变以往不近人情的姿态推着八月的背,在山坡飞驰的画面不止一次被斯瑞族人们赞叹过,他们让八月把方法教给他们,然后他们就能在上山的时候不依靠铁钩和绳索。
显然,有些东西是学不会的。
到达了山顶,风雪早就掩埋了昨天的脚印,以手为笔,在身体周围画出一个完美无缺的圆形,乱舞的头发安静下来,飞扬的披风也安静下来了,这是八月的新招式,把风息隔绝在外,创造出以自身脚下为点,半径一米的圆柱无风地带。
而前几天,八月刚刚精通了风息环绕之术,操纵寒风在圆柱体外围涌动,那种感觉就像是挥舞一把握在别人手里的剑一样困难,这也是八月最近几天一直练习的科目。
伸手,八月能够感觉寒风从遥远的山巅向自己奔来,带着亘古不变的寒意。
八月要在寒风在接近圆柱体的瞬间阻止它们,并牵引它们围绕圆柱体旋转,这在一开始是非常难的,八月曾经被闯进来的一丝风息割伤了脸,当脸上留下第三道疤的时候,八月成功了。
现在的他就站在旋风的中心,人走一步,风行一步,身体周围的旋风会帮他清除地上的浮雪,保证他所踏足的地方是坚实可靠的。
闲暇之余,八月为自己的新技能取了一个名字:风策。
“如果风息能够收缩到自己的身体表面,那一定会是件有趣的铠甲。”
八月开启风策在雪山上奔跑,对风息长时间的操控让八月感觉疲惫感愈加强烈,这种感觉和魔法力不同,他更多消耗的是自己的体力。
旋风散去,一阵狂暴的寒风掳走了八月额角的汗液,今天风策的持续时间比之前长了不少,八月没有去印证它最多能够开启多久,他要保留一部分体力下山。
太阳出来了,在东方的冰洋之上,闪耀着温和的金黄光芒,总算是有了点太阳该有的颜色,在北奥斯白日,阳光是白色的,像蒙了一层雾,怕是也受不了这人间的严寒。
两个斯瑞的汉子在托卡列夫的小酒馆门前吆喝着,他们的脸颊被酒精刺激得通红,眼神中也几乎不剩多少理智,从抱肩搂腰到拳脚相向只需要一个眼神,两个人不知因为何事就在门口撕扯起来,谁先动的手已经不重要了,被酒精麻痹的舌头没办法讲道理。
八月为了避开他们绕了好几步的远路,打开门,托卡列夫一个人坐在柜台里嘬着烟袋,小酒保在桌子上收拾着,看来今天托卡列夫的生意并不好,门前打架的是他今天全部的客人。
见八月进屋,老托卡列夫从柜子上取下一只铜质高脚杯,这是店里唯一的一个,当他知道八月要在这里呆上好长一段时间的时候,特地从黑伯尔尼带回来一只,他知道南方人都喜欢这个有情调的东西,而八月是这里唯一需要这东西的人。
“练剑回来了?”
老托卡列夫问了一句,浓浓的烟雾从他鼻子和嘴里不紧不慢地喷吐而出。
“嗯。”
八月应了一声,坐在柜台的高凳上,顺手拿起柜台上的酒瓶为自己倒上一杯。
鲜红的酒液在寒冷的北奥斯是除了火焰以外唯一能带给自己的温暖的东西。
“你这臭小子,跟莫辛纳甘学了不少坏习惯。”
老托卡列夫将烟袋在柜脚磕了两下,将它放在柜台上,在八月的印象中,托卡列夫的大烟袋是很少有时间休息的,除非老托卡列夫的手和嘴有其他要忙碌的事情。
托卡列夫从鬼子中拿出皱皱巴巴的账本,账本封面的牛皮已经被磨破了,看得出来他经常使用。
“我这辈子都没想到,这种账本上除了莫辛纳甘还能出现第二个名字。”
托卡列夫在账本上翻腾着,每一页上相同的名字和数字让他眼角的鱼尾纹又深了几分。
“您要是不开心可以把我的那几页撕下去,我是没有意见的。”
高脚杯在八月手中晃动着,他比那些铁杯子看上去要高贵多了。
“是啊,我也这么想过,但那臭小子似乎从来不感恩我为他特意准备的酒杯和酒,他是贵人多忘事,帮人帮到底,有些东西当然也要我帮他记着,但有一件事我希望他替我记着,这里的红酒可不多了,最近我总喜欢拿它泡海虾,那味道真不错。”
托卡列夫绷着脸翻来翻去,终于数清了八月的账目,一共七页。
“我家里还剩下二三斤海豹肉,不如我把他拿过来抵账吧,吃与喝之间总得选择一个,不是吗?”
八月当然知道托卡列夫的意思,莫辛纳甘和自己早就摸透了这老家伙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旁敲侧击的本事。
“臭小子,马克西姆送来的海豹肉怎么吃都吃不完,你那两三斤拿来也只能是堆在外面。”
老托卡列夫索性将账本收了起来,又点起了大烟袋,慢条斯理地嘬上那么一口,还真像吸了一口仙气,“算了,这点酒就当是马克西姆请你的好了,在斯瑞,像他那般仗义的小伙子可不多。”
“那还请您帮我谢谢马克西姆的酒!”
八月朝托卡列夫咧嘴一笑,将空酒杯放在柜台上,一溜烟儿没了影。
“这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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