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女孩（2）
韩旭和黑背随着男人走在教学楼旁的小道上，耳边传来郎朗的读书声，现在还是上课时间。
“小安最近参加了话剧社的活动，他们社团最近有一个比较大的比赛要参加，所以跟学校申请了时间。他们这会应该在学校的礼堂排练，那块地方现在也是批给他们用了。”
“原来如此。”韩旭点头，“这样占用上课时间的话，林老师不担心自己学生的成绩么？”
“她是个很优秀的学生。”林老师推了推眼镜微笑道，“虽然她成绩不算顶尖，但是她很努力，而且很有天赋和想法，但她有点害羞，平常的时候不太喜欢表达自己的想法。”
“天赋？”
“她很有写故事的天份，这次她参加话剧社的比赛也是因为他们准备用她的剧本去参加比赛。”
“这年头有想法比有成绩难得。”韩旭点头。
“而且她的确是个特别乖巧的学生，我们都很喜欢她，所以...”林老师话锋一转，“韩警官这次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我并不觉得我的学生会和警察扯到关系。”
“例行调查。”韩旭微笑。
“例行调查也不至于要特地找一个高中女生吧。”林老师也笑。
“林老师，这是我们的工作，您的学生和我们在调查的事情牵扯上了关系，我们就得调查，就这么简单。”
林老师沉默了一会儿，“但她真的是个好孩子。”
“我没说过她不是。”
林老师惊讶地回头看他，韩旭回以微笑。
他露出了真切的笑容，开始轻松地和韩旭打趣着工作的事情。
韩旭点头应和，旁边偶有路过的学生，他又想起了那天门口的那个女孩儿。
那个女孩儿...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呢？
市二中大礼堂外。
小个的女生坐在长椅上，在手里的本子上写写画画。一起的同学们正在里面排练，她并不太懂那些东西，坐在里面总觉着自己是个闲人，有些格格不入，便偷摸地溜了出来。
自己还是不行吧，要不还是找个理由推掉...
“倪小安！”熟悉的声音把她从思绪里拉了回来。
“林老师！”她站起身，这位班主任平日里对她尤为照顾，但她随即便看到老师身后还跟着两个陌生的男人。
“怎么自己坐在外面。”林老师瞄了眼里面，“他们应该在排练吧，怎么不去看着。”
“我...我在里面也没什么事可以干...”
“瞎说，他们比赛可是准备要用你的剧本的。”
“可，可是我...”
“自信点，没事儿的。”林老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要相信自己的才能，我们不会看错的。”
倪小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对了，今天来找你主要是有点事儿。这位是韩警官和余警官，他们有点事情想和你了解一下。”林老师转头介绍了下俩人。
韩旭微笑额首，“你好倪小安同学，不用紧张，我们就是来找你了解点情况，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警察？倪小安脸色一变，心中惊恐，为什么警察会找来的？难道就是上次办公室那个警察吗？
“不用这么紧张。”韩旭见到女孩儿的神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缓，“就是一点小问题，你只要如实回答就好了。”
“是，是...”倪小安生硬地点头。
“昨天晚上6点左右，你在哪里？”
昨天晚上？
倪小安一愣，“我...那个时候我在学校附近一家酒店打零工。”
“哪家酒店？”
“叫芸香阁...”
韩旭点头，在手机上调出照片，“那你见过这个人吗？”
倪小安凑近一看，脸色大变，小说声：“见...见过...”
“什么时候见到的？”
“就昨天晚上...”
“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一些不礼貌的事情？”
倪小安身体一颤，咬着嘴唇嗫嚅了一会儿，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不是陈凡吗？”林老师一愣，随机面露怒色，“他对我的学生做了什么？”
“喝了酒想耍流氓，被人制止了。”韩旭低声说，又朝向倪小安问道，“他是你们学校东校区的杂货店老板，你之前不认识他吗？”
“我...我基本没去过杂货店...”
“这样...”韩旭略有所思。
“真是败类。”林老师低声骂道，“韩警官今天来就是想问这件事吗？”
“嗯。倪小安同学，我想再跟你确认点事儿，当时他被制止之后他们有再发生什么冲突吗？”
“我不知道...我去后面了...”
“那你最近还有遇到过其他事情吗？”
其他事情？她心里咯噔一响，“没，没有了，没有其他事情了。”
“嗯...那不好意思麻烦你了，谢谢配合。”
“好...那，林老师、韩警官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林老师点头道，“不用担心，这件事我会替你处理的。”
“不！不用了林老师，我没什么事情...”倪小安慌忙摇头。
林老师摆了摆手，没再说话。
“那...那我先进去了。”倪小安微微鞠躬，转身往礼堂内走去。
“嗯？”
韩旭看着她娇小的背影，微微一怔，心中陡然闪过一个熟悉的场景。
“等一下！”他突然喊住了倪小安。
“怎么了韩警官？”林老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韩旭盯着倪小安隐约有些慌张的眼睛，“那天躲在门外偷听的，是不是就是你？”
女孩儿的面庞顿时失去了血色。
“原来林枫不止进过一次学校。”韩旭指尖敲着方向盘，低声说。
“传开的是谣言，反而这个没传开的才是受害者啊...”黑背叹了口气。
俩人在车内陷入了沉默。
正如韩旭所猜的那样，那一日躲在门外偷听的正是倪小安。只是他们一直不知道的是，虽然那位高一女生只是受到了些语言上的骚扰，但林枫却不是第一次混进学校里，单纯胆小的倪小安才是这次事情隐藏的受害者。
虽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这种肢体上的骚扰和猥亵已然对这个小小的姑娘造成了恶劣的影响，但她终究是没能和任何人开口，只能日复一日地在夜里啜泣，每逢陌生男性与其说话心里便不自觉地感到恐惧。
“她好像家庭方面有些复杂，所以性格上有一些问题。”韩旭皱眉道，方才送走他们时林老师字里话间在这方面给了他一些暗示，示意他尽量不要再给这个女孩儿带来太多的困扰。
“但是她也没法有嫌疑啊。”黑背摇了摇头，“身体素质差，力量太小，就算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心理问题，也不会是她。”
“但是太巧合了不是么？”韩旭低声道，“两个案件，两个都和她有关，林枫没法确定，但陈凡的死亡时间就是在他跟她接触后的当天晚上，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她在酒店打工，看监控就知道有没有不在场证据了。”
“我并不是在怀疑她，但是她肯定是个关键点。”
“老大你的意思是？”
“她身边的人。”韩旭思索道，“我们得先去查一下她的家庭背景和平日里接触的比较多的人，我觉得这两起案件很大可能就是围绕她进行的报复性杀人。”
“那我们就...”
突兀的铃声打断了黑背的声音，韩旭看了眼屏幕，唐。
“喂，老唐。”他接起了电话。
老唐是局里的法医，现在警圈内法医资源稀缺，局里前前后后现在就剩下了老唐一人，前两日老唐回老家奔丧，进了大山区里交通通讯都不方便，知道案件后他便第一时间往回赶，从昨日回来后他便连夜开始了工作，现在打来电话想必是有了新的进展。
“喂，韩老大。”老唐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你们现在在哪？”
“在查案子，尸检出结果了？”
“嗯...如果你们现在方便的话，就回局里一趟吧，我想和你们当面说。”
“怎么了吗？”韩旭心里一沉。
他叹了口气，沉闷道：“等你们回来再说吧，电话里讲不清楚。”
“好，20分钟到。”
“明白。”
韩旭挂断了电话，“我们回局里，老唐在等我们。”
“嗯。”
他发动了引擎。
15分钟后。
俩人熟门熟路地刷卡过了安检，走进了一间办公室。一个刚换好便服的中年男子回过头来，打了声招呼：“韩老大，黑背。”
“老唐。”韩旭点头，“具体什么情况，可以说了。”
“嗯。”老唐从桌子上拿了一叠报告，“情况比较复杂，我尽量简单说。不过有个前提，你们得相信我接下来所说的事情，都是真实的。”
“你说。”
“首先。”老唐深吸口气，“你们之前不少的推断都是错误的，这些花，并不是在死者生前被人强行插入口腔和身体的。”
“是死后？那花上不应该有那些痕迹才对，从之前的报告看，凶手应该是在死者生前强行插花导致死者有恶心反胃的症状，才会沾上胃酸和胃液。”
“不是。”老唐摇头，“我做的解刨和解析告诉我，那些花并不是被人插进去的。两个死者胃部和身体的肌肉组织均有被一定程度的破坏，是被植物根部扎入渗透的结果，而且保存下来的植株茎干有不少的血液，这些血液替代了细胞液在给这些植物提供养分。至于你们之前发现的死者失血量偏高，现场偏偏又没有发现死者有过大量出血，我想...原因就在这里了。”
韩旭听着听着脸色逐渐地就变了，老唐说到最后时，他的脸色分外的难看。
“不是吧？”黑背脸色也不好看，“你的意思是那些花是从人身体里长出来的？这故事和我妈在我小时候说我吃了西瓜籽肚子里就会长西瓜有啥区别？老唐你是不是这几天太累了？”
“所以我说过了，你们得相信我说的都是真实的。”老唐扶额叹气，“别说你，我自己都没整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不科学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但是现在解刨给我的反馈就是这些，我只能尊重这个结果，怎么调查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千真万确？”韩旭看着他道。
“千真万确。”老唐低声道。
他沉默没再说话，闭眼双手狠狠地按着太阳穴。
“另外...有件事我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处。”
“什么事？”韩旭低声道，声音里透着些许颓然。
“这些死者身上的花，原型应该是秋竺兰。”
“那是什么东西？”黑背道。
“一种生于寒带的稀有花，通常为白色，有清热的功效，平时被当地居民当做草药用。这些花虽然是红色的，但从品相上看应该是同一个品种。关键不在于此，而是这花的名字在当地人的语言里，有一个特殊的含义。”
“花语？”
“对，它在当地的花语就是，纯洁的少女。”
“少...女？”韩旭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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