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坏消息
夜色正好，圆月当空。银光洒下的克伦多小镇如同画家陛下勾勒的作品，轮廓隐隐约约，依稀的灯火点缀二三，诗情画意，不可描述。
白天的余热还没有散去，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闷感，好在有些许凉风时不时地刮着，黑色的草丛里虫子的声音清晰可闻，这个就是克伦多小镇的夏天。
斯蒂尔站在顶楼的阳台上，依靠着大理石栏，双手托住下巴，目光涣散。徐风而来，一头乌黑微卷的长发微微摆动，将他终日不见的白皙额头显露了出来。
为什么会觉得莫名的烦躁？
斯蒂尔心里有些纳闷，按以往的剧本，沉闷的晚餐上他只是扮演一个闷声吃饭的小屁孩，听着老爹他们讲着家族产业的宏伟蓝图以及每天的事物汇报，女人和小孩都会早早地离场，他们并不适合这样的一个场合，这也算是勃然特家族的一个传统吧。今天就餐的时候他瞥见了一声不吭的叔叔，那可不是他酒入一分话三分的性子。
斯蒂尔最厌烦的就是餐桌上大人那一副高谈阔论的模样，这种时候他就想快速地解决掉食物离开。久而久之，晚餐唯一能给他带来兴致的就是母亲亲手制作的牛排。饱食美味后，斯蒂尔一个人不打招呼默默起身离去，除了母亲和皮克斯外会注意到他外，也只有自己的妹妹了。
今天老爹说他把妹妹给送去了都兰城。
斯蒂尔脑海里回想起那个童真可爱的笑脸，嘴角不禁上扬，这个小妮子恐怕是唯一一个能逗自己笑的人吧。
菲尔是她的名字，钟爱粉红色的公主裙以及一切有趣的东西，比如斯蒂尔的头发。今年才6岁的她一直都是哥哥身后的跟屁虫，让哥哥一直笑是她最大的梦想。
还记得听她说过，她最喜欢克伦多的生活，等她长大了，她要和哥哥妈妈爸爸一起一直生活在这里。可现在，她远离了这个家庭，斯蒂尔有些担忧。
过惯了公主生活的妹妹在姑妈那里会不会不习惯得吃不下东西，她在陌生的环境里会不会害怕得哭泣，还有她最爱吃的水晶糕也吃不到了吧，这些老爹就没有想过吗？母亲为什么也会同意把妹妹送走？
斯蒂尔呼了口气，眼里的目光深邃明亮。
是啊，老爹怎么会想到这些，他的眼里只有家族的事业和他的商业圈子，而母亲在家里的话语权微乎其微，可为什么这么突然就发生这样的事，斯蒂尔想不出来，那就姑且把这归咎于老爹自己私自的决定。
不管怎么样，这顿晚饭之后，斯蒂尔的背后有股莫名的危机感，迟迟无法散去。
大厅里，气氛凝重。餐桌上的几根蜡烛跳动着火苗，像个孩子。
“你们都是勃然特家的一份子，所以我觉得应该先通知下大家，好让你们有心理准备。”马修擦拭了嘴角，端起杯红酒一饮而尽。
一边的杜森叹了口气，表情为难，他实在不想说出接下来的一番话。
“是这样的，从今年年初开始，我们家族的产业链就出现了问题。大哥手里的烟草生意一直出现缺货少源的情况，我们的最大需求商又突然和我们终止合作。滞留下来的货物屯在巴多拿的一个仓库里，里面还有很多药草的货，这些都是是要发往圣南德的。可是...”杜森顿了顿，他的瞳孔里逐渐燃起了怒火，“前天，有人纵火把仓库给烧了！虽然发现及时并扑灭了大火，可是有九成的货都化为了灰烬，剩下的也难有用途。”
什么！
众人瞪眼张嘴，难以置信，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是后怕，一旦家族的产业受创，那么直接影响到的就是他们的生活，或许因此以往的奢侈日子就要离他们渐行渐远。
皮克斯默不作声，只是心中的骇浪翻涌，不能平静，“不好的事情这么快就发生了，那么...”
他看着杜森的神情，又瞧见马修的那紧紧交叉着的双手，皮克斯明白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现在他似乎能猜到为什么要突然间把菲儿小姐送走了。
“凶手呢？抓到了吗？”贵妇人说道，她从容不迫的样子倒是和其他脸露难色的女人完全不一样，这时候的一家之母的气势慢慢彰显了出来。
马修摇了摇头，“是夜间纵火，警探后来循着脚印搜索，但是毫无结果。”
“会不会是生意场上的对手，我是说，其他家族暗地里动的手呢？毕竟他们觊觎我们的烟草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贵妇人又说道，坚定又严肃，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模样。
“米卡娜，我们女人就别插嘴了，家族的事情你哪搞得清呢？不管谁搞的鬼，反正效果已经达到，查到了又有什么用。”
拉姆赶紧接话，她是典型的事不关己己不操心，一个传统的妇人。纵使在这样时刻，她还是认为女人应该保持自己的操守和道德，这里就包括不涉及家族的事业。
皮克斯暗自摇了摇头。
“这个不是重点！”杜森提高了音量，老婆的话在他看来简直愚蠢，心里的不爽更加浓烈，“这次火灾的损失巨大，工人受伤的费用以及波及烧毁的民房都是一大笔钱，关键是圣南德的生意我们违约了，赔偿款同样是一笔大数目，而家族的金库已经见底。”
此话一出，空气骤然凝固，拉姆捂着嘴说不出话，米卡娜则托着下巴思考着什么。作为下人的女仆，她们都是买来的奴隶，在勃然特家获得了新生和归属。可一个家族的不幸最终会再次把她们推向深渊，可怕的结果就是她们再次被送到奴隶市场上交易，饱受苦难，这是她们想都不敢想的，但此刻这些画面却在她们的脑海里飘过回荡。
“二爷，不是还有您的珠宝生意吗？据我所知，您在奥玛仕的珠宝店一直以来都是家族的一大笔经济来源，金库怎么会空呢？今年家族里的每一笔支出我都有记录，我没有记错的话，今年家里并没有大笔数额的出账。”一言不发的皮克斯突然说道，二爷是他一贯对杜森的称呼，而作为这个家资格最老的老人，自然有发言的权利。
“诶——致命的就是这里，火灾发生的同天，我的珠宝供货商失踪了，没了货源，加工厂也停工了。祸不单行，我订购的一批蓝宝石在供货商失踪后也消失了，店里的珠宝在昨晚失窃了一半...今天我把店全部关了，从金库里调了笔钱把员工的工资发了...”
哗——
又是一个炸弹，瞬间爆炸开来。
杜森说到这，看向了马修，现在是一家自主做出决定的时候，即使历经商场多年，今天勃然特家族的境遇他还是应对不过来，珠宝店关门的决定也是马修的主意。
马修从胸前掏出一个金边的黑色烟筒和配套的小盒，从小盒里抓了点烟草放到烟筒口点燃，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口，随后吐口烟圈，慢慢地睁开双眼。
“这一切不像是偶然，虽然我不知道是谁要针对我们勃然特家族，但是对方的手段就是要致我们于死地。这些年来，我们在生意场上向来都是以和为贵，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要说真的树立敌手，那几乎不太可能。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如何解决才是关键。今天你们也知道家族的状况，我却不能预见明日的意外，无论如何，我都会把事情挽救过来。”
“只是，对方的来历身份不明，会再次做出什么样举动来我们不得而知，所以你们今后尽量避免出行。明天我会和杜森一块去奥玛仕，但愿那边的警局会给我们勃然特家带来希望之音。”
马修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之中，说罢，他看向了对面的皮克斯，后者会意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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