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黄雀在后
穿过拥挤人流，朝凤腾酒楼所在的幽静漆黑小巷拐进，与身后的欢腾热闹，彩光映天形作对比。
靠近酒楼，江清耳朵听见声音后习惯性动了动，在身后‘噼里啪啦’的炮竹和欢声笑语中找出一缕与之截然相反的声响。这怪声不是在身后人山人海的大街上，而是在挂着零落几个灯笼的小巷深处。
“难不成是凤腾酒楼？”
江清喃喃一声，紧了紧身上的十方昼，朝步凤腾酒楼赶去。
凤腾酒楼门柱上挂了两个鎏金写上‘欢、庆’二字的红灯笼，红光闪闪，漂亮极了。若不是江清耳力好，只怕酒楼里哭喊的冤屈就真要被全城的欢呼声给掩盖住，这场普天同庆的盛举，反倒成了歹人最得力的帮凶。
酒楼大门紧闭，江清生怕打草惊蛇，不便破门而入，他四处寻望，绕至酒楼后发现一扇忘记被锁死的窗户！
他左手按住窗沿，脚下用劲一蹬，矫健迅速地翻过窗户，轻盈的蹲下落在地上，没有发出半点儿会被人察觉的响动，如一只黑夜里偷摸进人家吃东西的狡猾狐狸。
他平稳呼吸，贴着墙面朝门口移动，露出半张脸瞧着酒楼大厅，四周一片漆黑，桌子上点了两盏油灯，可见两个劲装大汉坐在桌前，虎背熊腰，气雄力壮，正你一碗我一碗地喝酒，椅子上摆着两柄虎头大刀。
江清松了一口气，这两个汉子看着凶神恶煞，膀大腰圆，实则境界不过一阶滤体乙等小成。他有信心，借《坐忘奇经》中的气息敛藏的妙法，悄无声息靠近他们身后半丈，一刀结果其性命。
只是...眼下有个问题好不为难...
他们二人只是坐在酒楼里饮酒而已，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江清不知前因不明后果，如何能不问缘由，不分青红皂白便举起屠刀夺了二人性命？若错杀了好人岂不是天大的罪过？
他正苦恼，两个汉子‘催命咒’般的对话传了过来。
“啊...娘的，他们都去杀人放火，偏要俺们俩干这苦差事。一帮鸟人，这趟去肯定赚的盆满钵满，却不带上我们，平日里口口声声说是兄弟，到了发财的时候立马就翻脸不认人了。”
“你抱怨啥，捞不到钱财罢了，俺们俩的这趟活儿啊，也是件美差啊，你就知足吧。”
“啥？这还美差？要酒喝哪里没有，偏要在这黑漆漆里喝酒，连灯火也不许多点一盏，还美差呢，想什么......”
“你傻啊你，我来问你，这次周老大吩咐咋们要干什么你还记得吗？”
“废话，不就是在这里等孟老头闺女回来，结果了她嘛，就这事儿还能忘？”
“你怎么还不明白？嘿嘿...周老大只说把孟老头的女儿做掉，那砍了她之前俺们岂不是想咋样就咋样吗？”
“哎，对啊！孟老头的闺女可漂亮的紧，今年也有十八九了吧，那脸蛋，那身段，啧啧...”
“可不，这城里不知道多少富家公子排队踏破了门坎儿想娶她，这样的美人儿杀了岂不可惜？嘿嘿，我看你最近腰包半个子儿都没，很久没去青楼找你的春儿了吧，这许久的日子也亏你憋得住。”
“哈哈哈，是啊，是啊。这些日子身上着实有些上火，今晚终于能开开荤了！”
两个汉子交谈内容污秽至极，不堪入耳，江清虽对这方面一知半解，也知晓他们言语中的意思。想来孟老头就是这凤腾酒楼的掌柜了，他的闺女自然就是那个叫小佳的美丽姑娘，既然是孟掌柜的女儿那全名便该唤做孟佳，算着时辰也要回来了，幸亏自己来早一步，否则她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他探出半张脸，看着两个汉子的背影在微弱的火光下喝酒谈笑，不知为何，江清看到他们暴露在眼前的后背莫名有些兴奋，心房位置红光在衣袍下微闪，他的呼吸愈发绵长平和，一双眼睛死盯着两个汉子，身上的血液开始沸腾，蠢蠢欲动。
这样的人不杀，天理难容！
江清下定决心要杀死那两个脑中正龌龊想着如何对孟掌柜女儿行禽兽之事的狗贼，他左手握住十方昼刀柄，右手轻轻解开胸前绳结，熟悉的沉重感让他更有把握完成这次袭杀。
两个汉子仍在喝酒谈笑，浑然不知自己庞大身躯遮住火光的黑暗里一道人影正隐蔽其中朝他们靠近。江清此刻也紧张无比，这是没有经验的正常反应，当你越不想惊动别人的时候，心跳就会越快，他极力让自己呼吸的悄无声息，眼睛紧盯两个汉子越来越近的后脑勺，离攻击距离只差几步之遥。
忽然其中一个汉子站了起来，江清心脏咯噔一下，就地打了个滚，敏捷灵动地翻进角落的屏风后面，急速跳动的心脏几乎从胸腔里蹦出来！
那汉子奇怪地看了看身后，说道：“没酒了，我再去打一壶来。”
江清长出一口气，却听另一个汉子开口了：“等等。”
屏风后面的江清凤眼异光闪过，屏住呼吸，左掌死死握住十方昼，被发现了？
那汉子站了起来，从另一张桌子上拿了一个酒壶递过去道：“这一壶三两下就喝光了，多打一壶来，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带一点来，等了半天腹中饿的慌。”
以为暴露了的江清自嘲的笑了笑，还是经验太少了。
那汉子从伙房里出来，手里提着两壶美酒和一盘卤肉，江清头从屏风的缝隙看到两人正吃得欢，他知道机会来了，轻轻起身从屏风后面绕出来，缓缓靠近他们。
又是在只差几步之遥时，再次出现了意外，紧闭的酒楼大门发出响动。三人同时抬头看向大门方向，江清最先反应过来，旋身后侧，躲在背对烛光的桌椅下面。两个苦苦等待的汉子大喜过望，等了许久的鱼儿上钩了怎能不兴奋，连靠在椅子上的家伙都没拿，因为他们认为制服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两个汉子一个躲在大门左，一个躲在大门右，只等待宰羊羔推门进来的瞬间将之擒住便大功告成！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回来的自然是孟掌柜的闺女孟佳，她打开大门铜锁，推门进来的瞬间就看见两个面带狞笑的凶恶大汉伸手朝她扣来，吓得手里的两只花灯掉在地上。
江清在她打开门的瞬间就从桌子下翻出，急冲两步一脚踏在桌子上高高跃起，两个汉子的手还没来得及扣住孟佳的肩膀，小佳只看见第三道人影从两个恶汉身后飞跃过来，黑暗里，只见他手里握着一柄闪着微弱红光的兵刃一扫而过！
咣当...
两个汉子死不瞑目，鲜血溅的四处都是，孟佳手里的两个花灯也被污秽滚烫的鲜血打湿。
江清把握住的时机完美，这刀挥出的角度精准无比，速度极快，只用一刀就切断两个汉子的颈椎，结果了他们的性命，至始至终两人也没看见江清一眼，真的是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但如今说什么都吃了，只好让他们自己去阎王殿里问鬼差爷爷去。
观灯后心情愉悦，正抱着两个精挑细选的花灯想着回家洗漱一番歇息的孟佳，一开门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不过一息之间，却让她魂飞魄散，反应过来时发出一声受了惊吓后的尖叫：“啊啊啊！”
她尖叫着转身就跑，江清凤眼一眯，前冲两步用力扣住她的肩膀。
他情急之下力道不轻，孟佳痛哼一声：“啊...”脚再难朝前踏出半步，忽然回身扇出一巴掌，江清看着那双纤纤玉掌在眼中越放越大，心房红光一闪，忽然侧头低下躲开，打空玉手还没落下，扣住她肩膀的那只手抓住她手腕用力抬起来，说道：“你别怕，先冷静一下。”
孟佳痛哼：“啊痛，你...放手！”她另一只手用力推着眼前这个连脸都没看清楚的家伙。
江清放开手，退后一步。她揉着被抓痛的手腕抬头抬头看了看，惊呼出声：“是你？！”
他点头，孟佳歪头看看客栈门口倒在地上的两个人，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江清如实说道：“我先你一步回来，听见酒楼里有动静，潜入其中听他们密谋要杀死孟掌柜的女儿，我猜想应该是你，就一直想找机会结果他们，突然你就回来了，好在没发生意外，一切都很顺利。”
孟佳越听越心惊，浑身冰凉，此时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受上天的眷顾，遇到贵人逃过一劫。江清没有告诉她两个汉子还说了杀她之前要对她做的事情，因为没这个必要，反正人都死了，死人说的话和目的都不重要。
她感激的看着江清，由心道：“谢谢你，多亏了你在，不然的话...我...”她没有再说下去，江清把十方昼背在背上，朝凤腾酒楼大门走去，边说道：“这两个人得处理一下。”
孟佳也跟上来问道：“怎么处理呀？”至始至终她也不敢去看地上两个被切断颈椎的汉子一眼，因为死状实在是凄惨，切断颈椎后的脑袋没了支撑，只有皮肉连在一块才不至于从脑袋上滚开，但是这样看起来反而更怪异可怕了几分。
江清想了想，说道：“听动静，外面的灯节没这么快结束，护卫队应当还在城内各处巡游，你去把他们喊来，说明缘由。”
孟佳忙道：“好好，我这就去叫护卫队来！”说着她就往小巷跑去，忽然江清又道：“你爹，可能被他们的同伙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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