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地牢初醒
嗅觉最先恢复了过来，他闻到了空气中混杂着腐肉和烂泥的气味，再者是视觉，墙壁上的火把将铁格栅的影子照射在脏兮兮的地面上。
我这是到了哪儿？该死，我的头快要裂开了。
托曼摇晃着自己脑袋咒骂了起来。
这里没有窗户，看上去像是地牢，我是被那几个混蛋打晕扔到了这里。他隐约听见了水声，顺着墙壁直直地流下，那是他对面的无赖在对着墙小解，他有些看不清对方，那人离着火把太远了，几乎整个人都藏在了黑暗之中。
托曼坐了起来，他的手不小心沾到了一些透明状、黏稠的液体。
“你醒了吗？”无赖依旧面对着墙，“守卫把你抬进来时，你的头撞到了墙上，我还以为你会再昏迷几个小时。”
托曼没有回答无赖，他抓了一把地上的茅草往手上擦着，用完后就直接扔到了一边。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扔掉那些它，”无赖提了提裤子，转过了身，他是一个鹰鼻男人，“地牢的夜很长，也很冷，如果要在这长住的话，相信我，朋友，它们不久就会派上用场的。”
“我不是你的朋友，也不打算在这长住。”托曼微微开口。
“你说得对，现在还不是，”鹰鼻男人满脸都是油腻，笑得很恶心，“但你是否会在这长住可不是你说了算，告诉我，你藏了多少钱。”
“这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我的朋友，”鹰鼻男人继续说道，“无论是谁被扔进来，这里的守卫准会将他身上的口袋都翻一遍，连鞋底都不会放过，搜出来的金额大小决定了他们今晚的酒杯数量和对你的态度。我偷偷留意了一下，他们只从你身上搜出了四枚里拉，只能换到四杯淡得和水没什么区别的麦芽酒，我敢肯定，接下来有你受的了。”
“那是我今晚的房费，那群没屁。眼的家伙。”托曼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嘴里还残留着血的腥味。
“啊哈，他们已经帮你把住宿问题解决了，”鹰鼻男人往后靠了一点，想让自己更舒适，“这儿，你想住多久都成，不用担心没有钱付房费，被酒馆老板赶出去，从这点上看，你已经比大多数流浪汉要幸运得多。”
“我该谢谢你吗？该死的混蛋，你还真是会苦中作乐。”
“这并不难，我见过更糟的，”他用手指按住一个鼻孔，用力将另一个鼻孔中的鼻涕排出，再用手擦干，“我父母在我五岁那年饿死了。我从六岁就开始偷邻居家的鸡蛋，七岁偷钱，九岁偷了我们村一个姑娘陪嫁的绸缎，那次运气不好被抓到了，差点让人打个半死，不过被我给逃了，从那以后我就以四处偷窃为生，过一天是一天。”
“难以置信，我居然有幸听到了一个小偷的成长史。”托曼闭上眼睛，“我打赌今天再没有东西能让我惊讶的了。”
鹰鼻男人正要说些什么，但被撞击声打断。
“安静点，”独眼守卫的棍子毫不留情地甩在了铁格栅上，“请给我弄清楚你们现在的身份，否则我手上的棍子可不是好惹的。”
他是个独眼龙，眼角有一道长长的刀伤，烂肉和眼珠子已经被挖掉了，只留下了一个空洞的眼眶，目视着面前的一切。
“是的，大人。您会如愿的，”鹰鼻男人投上了奉承的目光，“我们一直都听您的。”
“很好，就是这样，”独眼守卫揉着眼眶的边缘，高傲地扬起头，用鼻孔狠狠地吸了两口气，他喜欢被这样对待，“那你呢？北方佬，你不该说一些比较符合你身份的话吗？还是想尝尝我手上的棍子。”
托曼看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北方佬，你聋了吗？”他扬着手中的棍子，揉着眼眶都手依旧没有停下，“需要一个体面人来帮帮你吗？你这个没教养的家伙。”
“不用，大人，”托曼闭上了眼睛，用着比较平缓的语气，“我想我还没有聋，非常感谢。”
“我让你说话，可没让你闭眼，”他终于还是加上了威胁的语气，“这儿，我说了算！”
“当然，大人，您是个实实在在的体面人，”托曼看着独眼守卫还完好的那一只眼睛说道，“看您手上的棍子就知道了。”
“你胆敢嘲笑我！该死的北方佬，你们都活该下地狱。”他被愤怒冲昏头了，停下了那只手，空洞的眼眶与另一只眼睛显现出了不对称感，“我想我会亲自送你一趟。现在，给我退到墙边，照我说的做，否则我就打烂你的牙。”
托曼缓缓后退，与独眼守卫之间隔出了一道安全距离。独眼守卫拿出钥匙，插入锁孔，逆时针扭动解锁，地牢铁门发出了“叽吜”的声音。
他站在托曼面前，甩动着肩膀，摩拳擦掌。对面的鹰鼻男人躲在黑暗中露着两只贪婪的眼睛，看着俩人，吃吃地笑着。
“我向来很喜欢新来的，”独眼守卫恶心地笑着，“欢迎来到地牢。”
独眼守卫朝着托曼的腹部打去。他绷紧肌肉抵挡，但没有用。托曼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用手捂住了腹部，整个人半跪在地上，低头看着肮脏的地面。
“这就是体面人的手段，北方佬！”
“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托曼忍着疼痛，“很不错！”
“还有更不错的，试试这个吧！”
棍棒朝着他的头飞来，托曼想到了这点，提前用手护住了头部。若是被狠狠地砸上一下，托曼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得下来。守卫用沉重的靴子踢中了他的下巴，流出了一些鲜红的东西。
独眼守卫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抓了下发痒的眼眶后，拽着托曼的头整个按在了墙上。
“很好，看来你很懂事，这为你自己捡回了一条小命，但请你记住，”独眼守卫满口烂牙的嘴在托曼面前一张一合，“只要你还在这地牢中，我随时都能用手中这根棍子打得你满地找牙。现在，滚去你的猪窝睡觉，北方佬！”
松开手后，独眼守卫吐了口唾沫，龇了龇牙，用眼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哼着一首不知名的酒馆风流歌曲调子离开了。
“没屁。眼的家伙，”托曼擦去嘴角的鲜血沫子，他现在很虚弱。
“这是常有的事，我的朋友，”鹰鼻男人带着阴险笑容，“你要适应这里的生活，就像我一样。”
“像你一样去。舔。他的屁。眼还是那只眼睛，别叫我朋友！你这个肮脏的家伙。”托曼低声怒吼，他现在实在没力气。
“随你怎么说，我只是给你一个忠告，友情的忠告！”
“事实上，你就是一个小偷，一个窃贼，专门干那种肮脏的事。”他说道，“入室偷盗、拦路抢劫、走私贩卖，这种违法勾当你一定没少干……哈……让我猜猜，你一定还杀过人吧！”
“请原谅，生活不易，我总得想办法养活自己，通常我们这行都不会杀人，除非他们不愿把钱交出了，你知道的，为了过活总得采用一些武力手段，在这点上，我们和一些战争中的国家没有区别，只不过我们只杀一部分，而他们会都杀光，从某种意义上说，我算一个好人，”鹰鼻男人耸了耸肩，“而且来到这儿的人没有一个是干净的。你认为我是窃贼，是肮脏的，那你又是因为什么罪名被抓进来的。”
“别拿我和你相比，我是无罪的。”
“喔！无罪的，真了不起，”他放声大笑，“那请告诉我，‘无罪先生’，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打了几个像你这样的混蛋，满意了吧！”托曼不耐烦地说道，“如果你没有意见……算了，无论你有没有意见，我都要休息了，再来烦我，我就拔掉你的舌头。”
鹰鼻男人最后笑了笑，便没再出声。躺在为数不多的茅草上，卷缩着身子，托曼享受着难得的安静，慢慢忘掉了身上的疼痛，他已经困得不行了，眼皮慢慢纠缠在一块，陷入了梦境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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