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死线
“犯人似乎有两名，都是男性。”
“还有什么特征？”索妮娅面无表情地问道。
“就这么多了。”罗亚摇了摇头。
“他们似乎具备某种能够干扰我探测的能力。”
“能力？”
“一片雾遮挡了我的视野。”罗亚简单地回答。
傍晚，罗亚和达荷来到了镇长家。索妮娅向镇长索里夫告知了详情之后，索里夫便热情地邀请武者们暂时留宿在他的家里。
只是，他也没有听说镇上最近有发生过什么事件。
三人聚在客厅里交谈，这时，莫多也回来了。
“呦！莫多，你有发现什么吗？”达荷开口问道。
莫多沉默地走进大门，他也摇了摇头。
“诸位大人请慢用，我和我的老伴这就去准备晚餐。”索里夫端来了茶点。
塔萨镇的镇长已经年过七旬，他和他的妻子膝下并无儿女，略有些陈旧的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人居住。
“镇长您不用客气了，咱们将就着就行。”达荷回应道。
索里夫去了厨房之后，罗亚的讯戒突然发出了嘀嘀的声音。
罗亚立刻警戒起来，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他关上了客厅大门并接通讯戒。
“喂，罗亚。镇上怎么样了？”讯戒里传来了十七分队的队长戴维的声音。
两天前他们到达会合点与十七分队交接，现在戴维正率领十七分队的队员们守在塔萨镇的附近，戒备着可疑人物的进出。
“犯人似乎就在镇上，但我们还未找到他们的踪迹。”罗亚将白天的事情告诉了戴维。
“是吗……”讯戒那边传来戴维沉思的声音，“千重门的杀手似乎都有一些隐蔽行踪的特殊本领，这也是我们之前一直无法抓住他们的原因之一。”
戴维想了想，接着说道：“这样吧，你们继续在镇上搜寻，但要小心，对方或许已经开始提防你们了；我们继续在外围守候，你们一有发现就要及时告知我们，我们会立即前去支援你们。这一次，巡卫队不能再让那些杀手逃掉了！”
讯戒断开了联系。
——
晚餐过后，镇长为四人准备了一个房间，四人在里面商讨接下来的方案。
继续聚集村民会加速暴露，令对方更加警觉；但若只是暗中搜寻却又可能无法及时抓住犯人，制止事态的恶化。
罗亚苦思无果，愈发觉得自己肩上魂小队队长担子的沉重。
“或许对方已经明瞭我们的身份，不会再在塔萨镇动手，反而会寻找机会离开也说不定。”达荷突然说道。
“若是没有进一步的线索，即使是外围的巡卫队也无法准确地认出那两名杀手；而且一但被他们逃脱，恐怕以后就再没有机会逮捕他们了。”索妮娅也提到。
“不。”莫多突然否定道。
“什么？”索妮娅问道。
“归根究底，我们对千重门的认知还是太少，白天他们对罗亚灵力探测的对抗手段就是一个例子。除了他们的事迹以外，我们对这个组织各个人员的战力、性格以及组织本身的指挥系统等一无所知，所以还不能轻易推测他们下一步的行动。”莫多说道。
……
时间不断流逝，不知不觉已至午夜。
偏远的塔萨在夜幕的包裹下一片昏黑；从窗外望出去，零星的几家光亮远不如大都市的那般灯火通明。
房间内的四人仍然静坐着，谁也不愿先去歇息。
事实上，只要保持着强盛的气，武者几日几夜不睡眠也不会有影响。
忽然，一直闭目的莫多睁开了眼，他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向房门。
“怎么了吗？”察觉莫多的神态有些异样，罗亚问道。
莫多没有回应，径直地离开了房间。
三人面面相觑。
——
如同听见了某种呼唤，莫多踏着缓慢的脚步，爬上楼梯来到了三楼的阳台。
镇长家的房屋是一座三层小楼，顶层的两面斜屋顶铺着瓦片。
索里夫夫妇已经睡下，他们的卧室在一楼，罗亚四人的房间则在二楼。
莫多在阳台上环视了一下周围，发现附近的一些建筑物还是对视野有所遮挡，于是他纵身一跃，跳上了屋顶。
站在屋顶上，莫多用有些怀疑的眼神四处张望，小镇的夜色十分平常；静听的话，周围也十分安静，连虫兽的叫声都没有。
莫多闭上双眼，某种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散播开来；紧接着，他的周围竟出现了一颗颗绿色的微光。
绿色微光如同有生命一般跃动，指引着莫多面向一个方位。
那位方位的景象漆黑一片，陷入了死寂；但莫多却似乎发现了什么，霎时警觉。
周围的绿色微光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存在一般。
“你刚刚做了什么？”转过头，索妮娅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莫多身后。
倾斜的屋顶上，两人相视而立。
索妮娅寻遍自己的记忆，也无法理解方才莫多引动的异象。
她并没有感受到莫多动用了气，那绿色的微光也并不像是武技的效果，但如果是魔法……
不可能。
气和魔力天然存在排斥，武者若是学习魔法，魔力便会和气缠扭着将他的身体搅碎。除非是借助道具，否则一个人不可能同时施展武技和魔法。
索妮娅也不觉得那是魔法；相反，那应该是某种其他的能力……
索妮娅默默思忖着，莫多离开后她也悄悄跟了上来，没想到在房顶上看见了这一幕。绿光消失后，她狐疑地向莫多发问。
莫多却答道：“那不重要，现在有更迫切的事情。”
他急转身，从房顶跃下。
“告诉罗亚，目标行动了；地点在东北方向，我先去查探情况。”
——
在索妮娅的带领下，三人拿着提灯沿一条道路前行。
道路两旁没有一点灯火，周围的房屋里静悄悄的，似乎整座小镇都随着夜深而入睡了。
天上也是灰蒙蒙的，月亮和星辰的光芒似乎也被什么遮挡住了。
“不应该啊……”罗亚想道。
如果真发生了什么，镇里也该有些动静才对。
前面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那人正伫立着，似在等待三人的到来。
那正是莫多。
“莫多，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咱什么都没察觉到啊！”达荷问道。
莫多伸手指了指，三人高举提灯，发现前方竟是一片浓重的雾。
三人再度环视周围，一些雾气正蔓延过来；而在雾气中，竟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按照常理，这个时节的夜晚在冯国的东南地区是不会出现浓雾的。”索妮娅说道。
“这雾……”
罗亚散开灵力感受雾气，发现它似乎就是白天巷道里的那种东西。
“这应该是人为制造的，雾似乎具备某种能够遮蔽气息的能力，我的感应到这里就断掉了。”莫多解说道。
“罗亚，咱们要在这里等到十七分队抵达吗？”
路上的时候罗亚就已经告知了戴维异常情况的发生，戴维已经率领队员们赶来，但等到他们抵达尚需一段时间，而且罗亚也不清楚雾的作用范围具体有多大，会不会对他们造成影响。
“莫多，时间紧迫吗？”
“再等下去恐怕会来不及。”
罗亚看了看前方似要阻挠他们的雾，思索片刻，郑重地下命令道：“魂小队，达荷和我进入雾中，索妮娅和莫多守在外围，别让任何可疑人物离开！”
——
真正深入雾中后，罗亚才发现这片雾并不简单。
在雾的笼罩中，提灯的光芒竟只能照到周围极小的区域；带着血腥味的雾气四处弥漫，令两人感到一丝晕眩。
两人一直前行着，却仍然没有脱离雾的区域，周围的房屋也是一片死寂，白天活跃的镇民们悄无声息。
罗亚想过疏散附近的居民，但单靠他们四人不仅人手不足，恐怕还会引起慌乱，所以疏散的任务只能交给之后赶来的巡卫队员们。
周围的安静仍然出乎罗亚的意料。
罗亚来到一间屋子旁，透过窗户将提灯的光照进去，发现里面有几个人正睡得死死的。
罗亚用力地拍打窗户，但那些人恍若未闻。
拍打的声音也有些古怪，传播的程度比平时小了许多，连罗亚本人也快要听不见。
两人离开那间屋子继续前行，突然达荷大喊道：“罗亚，快看！”
“怎么了？”罗亚看见达荷正指着一块石头。
“那块石头我刚刚踩过，我们刚刚来过这里，我们在兜圈子！”
罗亚恍然大悟，他一直觉得周围的景象似曾相识，而且塔萨的范围并不大，如果他们真的在保持前行的话，早应走出了小镇才对。
“这片雾，恐怕会对人的神经产生某种影响。”罗亚想起了兹玛卡沙漠。
“不仅能阻挡声音和气息的传播，还会扰乱人的方向感。甚至……”罗亚顿了顿，“居民们的昏睡，也跟它有关。”
罗亚再次拿出了那个吊坠，达荷不解地看着他。
“别急着走，先确定方位。”罗亚盘坐到地上。
——
虽然没有详细告诉罗亚他们，但索妮娅仍在意着莫多感应目标的神秘能力。
两人守在雾的外围，彼此沉默着。
“罗亚说你的家乡是萨克会蒙？”许久，索妮娅开口问道。
“嗯。”
“可我听说萨克会蒙虽然作为一个国家存在，但它的大部分地区都是环境恶劣的戈壁和荒山，一些地区虽然也有聚落存在却并不发达。这样的国家里能走出你这样一个武道天赋过人的剑士，真是令人难以想象！”
“这个世界并不缺少超乎你想象的事物，只是你一直未曾得知罢了。”
两人交谈着，忽然，雾中传来了一些动静。
似乎有两道朦胧的身影，正从雾中走出。
两人立刻凝神戒备。
——
不安、恐惧。
循着吊坠上的痕迹，罗亚似乎再度回到了女人被杀害的现场。
在他的对面，那名男子正嚣狂地笑着，残忍和冷酷的性情尽显无遗。
罗亚紧闭双眼，感知着男子的气息。
周围的雾气似也有所感应，纷纷流动过来，阻挠罗亚的探测。
但罗亚毫不理会，他全神贯注，他的灵魂似乎看见了周遭的种种痕迹，一条条发光的线出现在他的身旁，如同命运般交缠着构造了过去发生的所有事情。
达荷察觉雾气的集中，略感慌张；但下一刻，他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精神波动自罗亚身上散发开来，雾气受到冲击纷纷退散，而罗亚的身体竟在灵力激发的状态下慢慢悬浮了起来。
罗亚感受着过往，忽然间他发现了一条殷红的、宛若滴着鲜血的丝线。
丝线连接着吊坠，飘在空中连向左前方的某处，在那里他隐隐感受到了一些相似的阴暗。
罗亚睁开双眼落到地上，他紧紧握住吊坠，站起了身。
“找到了。”
有了方向后两人继续行进，重重阻挠被他们冲破，雾似也无力地退避开。
不多时，他们来到了一间残破的房屋前。
房屋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一丝灯光。
两人上前去推开门，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惨不忍睹的景象。
只见房屋内，一对母女正僵硬地躺在地上。
母亲紧紧地抱着女儿，两人身上都有尖刃的创口；她们也失去了血液，全身的皮肤呈现灰白色。
罗亚上前查看气息，母女俩都已死去，惶恐的面容成为了她们生命最后的定格。
“可恶，还是来晚了！”达荷气愤地将拳头捶在墙上，墙面立刻被轰开了一个洞。
罗亚也感到悲愤，但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必须抓住那些杀手，不能再让同样的惨剧发生！”罗亚下定决心。
他再次感应周围的痕迹，发现那条红色的丝线飘出了门口。
罗亚将头回望，那是他们来时的方向，莫多和索妮娅正守在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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