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四面“法相”
三元庄大地窖内，独孤谦躺在地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脑海中便浮现起老和尚死前的那张脸。
“睡不着吗？我可以教你阁楼中的那套掌法。”
“不必了。”这是几天来独孤谦对霜绛雪说的第一句话。
霜绛雪道：“你真的不学吗？我答应教你功夫，是你不愿学，而不是我不守承诺。”
独孤谦终于忍不住了：“霜绛雪，有时我真的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肉还是一块冰。老和尚可是救了你，你不去救他也就罢了，为何也不让我去救。”
霜绛雪冷冷一笑：“我纠正你下，一个是老和尚并没有救我，他是救你，我即使被发现了也有把握安然离去。二，什么叫让不你救他，你有那个实力救人吗？到时还不是我出手。三，老和尚心愿完成后本就想死，一个想死之人为何要救。还有你这一切问题的症结在于你太弱，如果你够强，现在你就可以把我的心挖出来看看是血肉还是冰块。不用在这里扯嘴上功夫，自己埋头生着闷气。”
霜绛雪这番话就像一柄柄尖刀插在独孤谦心上。可又不得不承认这每一句都有道理。
“你说的一点没错。”独孤谦爬了起来往地窖出口走去。
“你要干什么。”
“我要自己决定，我不想将生命交到你这种人手中。没了你，我自己也能离开三元庄。”
“是吗？现在我该杀了你，防止你被抓住，暴露我的行踪。”
“那是由你自己决定的事，我没办法，没实力去改变。”
最终霜绛雪还是没有动手，任由独孤谦出了地窖。倒不是她心有善念，而是她已经决定今晚离开三元庄了，独孤谦是否被抓影响不了她。
独孤谦推开厨房，望着满天星斗心中明白现在自己如有一步走错便会身首异处。他先是沿着墙根离开了仆人居所，而后进了花园钻入荆棘丛中。他知道自己本事，这三元庄外紧内松，在庄园中偷摸着穿行还算没事，可想离开那是绝无可能。唯一的机会便是等到白天看能不能装做仆人混出庄园。
心中想定了种种可能，独孤谦决定还是先睡一觉。别说，当他离开了霜绛雪心中又抱着大不了一死的决心，这一闭眼很快便睡着了。可是没睡多久就被一阵“扑腾扑腾”声给惊醒了。
独孤谦睁眼一看惊得他以为眼睛花了，不由揉了揉眼睛。这下他才相信眼前所见是真的，那是一只巨鹰，从天空中俯冲而下，身量之大竟似连月亮都能遮住。而那巨鹰爪下还有一个人，而那人显然不是巨鹰的猎物。
巨鹰降落在地上，独孤谦这才看清那人的打扮，与寻常蒙面人不同。此人遮面用的是青铜面具，那青铜面具似人似兽，眼睛处高高凸起，一张嘴开的很大，嘴角上扬似乎在笑。在月光下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这是谁，深夜来三元庄花园干什么。”独孤谦此刻不仅是动都不敢动一下，呼吸都开始刻意放缓，可心脏却不争气的“砰砰”乱跳。
戴着青铜面具的神秘人一落地便笑道：“出来吧！还藏着干什么。”他的声音十分空灵有如从天外传来，不知是用真气改变了声音还是因为面具下有什么特殊的构造。
“被发现了。”独孤谦心脏骤停，右手紧握住赤龙牙，准备殊死一搏。
就在独孤谦刚要挺剑冲出时，身前花丛处传来一声大笑：“尊使的感知之力真是越来越强，我还以为隐藏的天衣无缝呢！”
说话人的声音独孤谦很熟悉，正是那恶僧空性。不过这还是独孤谦第一次见到空性长相，其身材之高大在独孤谦所见之人中仅次于杀奴。可是给独孤谦的感觉却是这具身子蕴含的力量更加恐怖。
面具人声音一如刚才那般空灵：“我没发现你，我只是猜测你肯定先我一步来此。说吧，让我来此到底有什么事。”
“是要向尊使请罪，我那法济师叔咬舌自尽了。”说是请罪可空性语气里充满了挑衅的意思。
面具人道：“法济自尽了，怎么可能？”
“是啊！我也纳闷，自杀也是杀生，我那法济师叔念佛都把脑袋念糊涂了，怎么可能杀生呢！我怀疑是陈三元背着我做了什么，我想把他干掉。”
“杀了他，雷音禅院定然要派其他人来接替三元庄。到时很多事就遮不住了。”
空性倚着一旁的假山上不屑道：“换人就换人吧！大不了老子离开雷音禅院，说实话这些年老子一听念经声就头疼，早就不想干了。到你们那当个尊使也是美事。”
“还请忍耐，等到浮云城大比结束后再说。”
“浮云城大比？这浮云城大比到底有什么玄机。我那个方丈师兄好像对此也很上心，镇南王的黑龙卫也来了。难道那些魔教余孽真的能闹起风浪来。”
面具人没有回答，而是道：“我这次前来还有事要请你帮忙。”
“我空性现在就是你们手里的蚂蚱，还说什么请字，只管下命令就是。”空性笑道，只是那笑声中的怒意谁都能感觉到。
面具人仿若未觉空性的不满，继续慢吞吞道：“我想请你在青州附近找两个人，一个叫独孤谦，一个叫狄宁儿，这是二人的画像。”
空性接过两则画像看了一眼随手收进了袖子里，“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两个都要活的。”说罢，面具人转身便要抓着那巨鹰离去。
“尊使，请稍等。”
这时独孤谦见空性又无声的笑了，只是那笑中透出的已经不是怒意而是杀气了。
一句稍等之后，面具人还未转身。空性已经一拳朝面具人后心砸了过去。这是独孤谦所见过的最骇人的一拳，拳在空气中行过，那个瞬间空气似乎皆被点燃了。如此刚猛的一拳，岂是血肉之躯可以抵挡，面具人一下子化成了一堆灰烬。“砰”的一声闷响青铜面具落在地上。
“好东西，好东西。受我一拳竟然未损分毫。”空性弯腰便欲去捡那青铜面具，这时，身后突然发出声音：“空性啊！空性。你的胆子可真是够大的。”
闻听此言，空性一下子愣在那，喉结一上一下像是有什么话却又说不出口。
其实何止空性紧张，当站在空性身后的人出现时，独孤谦的心都差点跳出嗓子眼。那是一个身高三丈有余，四面八臂，浑身散发着月光之色的“法相”。于那个斗篷客在虚境中观想出来的法相不同。
这是一尊由离体阴魂，汇集真气、天地之力所凝结而成，具有实体的法相而非虚幻。真气由虚到时此乃修炼第一大关，阴魂由虚转实乃是第二大关，天下武人能达此境界者百万人中有一二，非神照之境大成不能为也。
此法相一现，三元庄地窖内闭目修炼的霜绛雪猛然睁开眼面色凝重，快步走出了地窖。躺在客房中睡的正香的李不也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反手按住身后颤抖着的布囊。
“法相，你竟然到了这等境界。这个不是你，只是你借来的一具躯壳是吗？”空性转过身子从袖中抽出一短柄戒刀，面色凝重道。
面具人现出的法象八臂轻轻一挥，落在地上的青铜面具径直飞到其“脸上”，一下子青铜面具由一变四，覆盖住了法相的四个不同面相。
这一番变故彻底震慑住了独孤谦的心，倒不是因为恐惧这个面具人的实力。而是见到了另一种生命形态。说到底武学一道并非是杀人艺而是探寻天地人身之秘。“神照巅峰或者神解境界所祭出的法象已经这般神奇，真武境界呢？”第一次独孤谦对于真武境界有了真实、急迫的印象与追求。
“空性你为何出手杀我。”
空性一刀划破手掌，将鲜血涂在刀身上，狂笑道：“我空性绝不受人控制，你们这些墓里爬出来的人想控制我，妄想！”
“是啊！谁想受人威胁呢！可是若想不受我威胁当年又何必请我暗害你师叔，留下把柄在我手中呢！你呀，太贪。不过太贪不是死罪，太笨就是了。”
“说什么废话呢！别以为今夜我杀不了你。”空性自然知道自己和对方差距，也知道对方一直在隐藏修为防备着自己这一手。可这又怎么样，生死相搏人人皆有机会。谁又敢说胜的不是他空性呢！
染血的戒刀在面具人眼中就像是正午的太阳，灼热而让人感觉到压抑。锋利的刀无法奈何法相但鲜血可以，尤其是空性这种子人的鲜血。面具人决定避开，整个“人”就这么悬浮在半空中向后退去。法相是无形之物化为有形，于速度之上再怎么高明的身法也追不上。
雷音禅院传承了不知多久，历代早已积攒下一套对付法相的办法。这也是空性今夜胆气所在，他见面具人法相远遁，一甩手指间血珠破空而出。那血珠在半空中忽然裂开铺天盖地的撒向面具人的法相。
面具人如何避开这血雨当即被淋的满身都是，血本是寻常之物。可落在面具人身上却不得了，就像热水浇在积雪上一般，面具人的法相瞬间被“腐蚀”的坑坑洼洼。不过转眼之间，那面具人的法相又恢复如初了。
法相与肉身不同，肉身受创无论用何灵丹妙药恢复总需时间。而法相不同，阴魂为本，真气为基，其余的部分常常借用的是日月精华或者各罡煞，灵脉。而面具人所祭出的法相借用的便是月之精华，更简单的说就是月光，而此时月光真可谓取之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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