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暴怒
“我派去的人怎么还没回来。”
“陛下，他们就是你今天计划的核心吗？”
维德弗里尔听罢，笑道：
“首相大人，难道这种答案很明显的问题，还需要再问一遍吗？”
“我明白，在他们归来献上阿特拉斯的时候，假装向您行刺，借机观察其他臣子的表现。要我说，若是先王在世，定会被您的举动气到七窍生烟吧。”
“如果我还只是王子，我可不用这么费尽心思去考虑这种事情。”
“不，我的意思是，您有没有考虑过，事态的发展或许会出乎您的意料。”
“那就等我看到了结果再说吧。”
弗朗西斯科等人站在岸边，看着一头头巨兽被驱赶着登上岛屿。由于格拉弗沃鲁德先前的表态，现在巨兽军团已经成为了尼德霍格安慰格洛莫因的礼物。格拉弗沃鲁德对此也只能表示很幸运，他也想拯救它们，但如果做不到，他也希望自己能早日与这恶魔之举脱离关系。
“看来，战争真的要来了啊。”
“是啊，我本以为辞掉了训练师的职务后就不必再忍受良心的谴责，但是结果却是，我还得带着他们一起朝着敌人的刀刃前进。”
“我很抱歉.....”
“没有抱歉的必要，兄弟。我唯有靠着为种族为君王而战才能实现我活着的意义。而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就行了。”
格拉弗沃鲁德的嘴角微微地上扬了，这是一种证明，他在向弗朗西斯科证明哪怕自己厌恶战争，却也不会做逃避的懦夫。
“我确实不愿意参战，不过，我也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去守护我们的族人，和平的方式。”
“你俩看起来并没什么心事啊，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尼德霍格突然地出现在他们身后说道。
“陛下。”
格拉弗沃鲁德刚准备跪下，尼德霍格即刻招呼他不必如此。
“特殊时刻，这种无所谓的礼仪就免了吧，多拉格尼亚之盾。”
说完，他又转向自己那叛逆的儿子。
“你可真是不让我省心啊，你知道首相大人这几天已经向我抱怨了多少吗？”
“王子与首相谁的地位更高，这取决于您的判断了。”
“我应该和你说过，他之所以能稳坐首相之位，并不是因为他的能力，而是因为他是最早支持我的人，是辅佐我度过了最艰难时期的人。他必须身居高位，来证明我从未忘记昔日那些追随者们的忠诚。”
“真正一直关心着您的人，可只能沦落到在小木屋里一个人度日呢。”
尼德霍格皱了皱眉，略显失落。
“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吗？不过罢了，我从来没指望过做一个合格的父亲。你既然觉得我没有好好对待那些真正关心我的人，那么，你就代替我去照顾他们吧。”
“您.....您是认真的吗？”
“傻小子，你以为我已经疯到那个地步了吗？”尼德霍格笑道，“为了自己口中的荣誉与尊严，不论男女老幼全部赶上战场？我的确没考虑过我们输了的下场，但至少我知道，老人与小孩与其上战场去提供毫无意义的帮助，倒不如留下来作为我们最后的希望。”
弗朗西斯科越发难以抑制自己的激动，自己本来打算暗地里办理的事情，如今却正大光明地被父亲允许了。
“您的态度变化之大，让我实在难以信服。”
“当你还是个只会耍脾气的小鬼时，我自然不会这样做。但是，现在的你，是可以为了自己所坚持的事物，甚至敢把堂堂首相痛打一顿的小疯子。尽管你依旧选择违背我的旨意，但在某些方面，你已经达到了我的期望。儿子。”
父子间的这份相互理解与妥协，实在是来得太晚了。
“这是.....什么？”
巷子里的尸体的臭气终究还是吸引来了行人，以及恰巧路过的卡尔洛斯。由于对他而言并无恐惧可言，于是尽管旁人已经议论许久，他才是第一个上前查看的人。
四名士兵的死因都是被割喉而死，但凶器似乎不是刀具，伤口已经很明显指示了犯人与龙爪脱不开关联。
当他的目光瞥向死者的面孔时，他的思绪便瞬间被打乱了。
这四人，正是他先前护送阿特拉斯之时的同伴。
“陛下.....”
他本能地自言自语，随即疾步朝着皇宫狂奔而去。
群臣们面对连续的宴席，根本没有考虑其中的原因，他们基本都已经全然相信，陛下对目前的和平现状相当满意了。
正因如此，除了普罗米修斯，没有人注意到维德弗里尔此时略显急切的表情。
“陛下，卫兵已经回来了。”
卫兵们缓缓走了上来，全副武装的他们并没有引起欢愉的臣子们的注意。
维德弗里尔向他们做了个手势，暗示计划开始。
“那么，开始行动吧。”
两位侍从缓缓进入神母的房间，望见她仍旧蜷缩在被子中熟睡，便大胆地直接掏出了匕首，然后缓缓地靠近了床头。
“稍等，先让我过把瘾。”
“都一大把年纪了，居然你也能看上？”
其中一人伸出手，不怀好意地抚摸着神母的胸腹部。
“等一下。”
“怎么了？”
“神母为什么会有腹肌？”
刹那间，那人的手被一根利箭所刺穿，并且是靠着徒手的力量。另一名同伴还来不及反应，便也被踢中腹部摔倒在地，在他因为疼痛昏迷之前，看到的只有披着被子的弗丁乌尼的身影。
卫兵相互点了点头，突然纷纷拔出匕首朝着维德弗里尔冲去。
“你们想干什么！”
维德弗里尔假装从位置上跌落，意识到情况不妙的大臣们也纷纷慌了神，却都只是愣在原地。
“快来救我！”
维德弗里尔大叫道，终于有些人做出了反应——四散逃散而去，有的甚至还不忘带走桌上的些许美食。
“给我站住！”维德弗里尔站起身来，“你们这群废物，这就是你们对我的忠心的表现吗？一帮假刺客就能把你们吓成这样，如果是真的行刺，那你们是不是还会站在那儿看着我被干掉。”
话虽如此，卫兵们却依旧没有收起手中的匕首。
普罗米修斯无意间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使劲地瞪大眼睛，然后那冷笑的笑容转瞬即逝。
“陛下！那是冥龙族的匕首！”
维德弗里尔惊讶地回头，离他最近的卫兵已经对准了他的脸，狠狠地扎了下去。
就在这短暂的一瞬间，一声巨响响彻了整个宫殿。所有人在那时尽皆望向了传来声音的正门处，然后便是看到一头银白色的巨龙咆哮着，冲门而入，当场用尖牙撕咬干掉了两名没有反应过来的“卫兵”。
“卡尔洛斯！”
另一名刺客赶忙靠近维德弗里尔，拽掉了他腰间的佩剑，然后立即大叫道：
“神器不在他手上！”
他的同伴方才听清楚他所说的话，脑袋便被卡尔洛斯以剑利索地砍了下来。
最后的刺客绝望了，在他意识到自己也必死无疑前，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
“为什么？约尔尼尔居然在你这.......”
他被自己最渴望的东西，刺穿了胸膛，当场死亡。
此时此刻，不仅是群臣，连维德弗里尔自己也有些不知所措。
“陛下！”
弗丁乌尼匆忙地赶到，气喘吁吁地说道：
“大祭司.....出事了......”
自己为什么依旧选择在远处旁观着，奥弗尼尔自己也不知道。
他在街道旁的屋顶上，眺望着大教堂，以及进进出出的人。
他知道他们为什么如此惊讶，正是因为里面躺着的两具尸体。一个是德高望重的大祭司拉塔托斯克，而另一个则是没有人认识的陌生人，自己的同伴。而身为杀人凶手的自己，不知道为何，居然还傻乎乎地在这里等候着什么，尽管自己知道，如果被逮住，不会只有掉脑袋那么简单。
“我到底.....应该归属于何处呢？”
当他第一次见到尼德霍格的时候，就被告知今天的行动就是自己最终的任务，然而，在那之前，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任务完成后自己的结果。
自己不是光荣的战士，只是个下三滥的小贼，靠着不光彩的行为取得了胜利。自己当初在出卖朋友的时候只会感到那么些许的惭愧，但现在的这份胜利，却只会让自己倍感恶心。
“对不起，我必须完成任务。”
“看来，那里才是你真正的归属啊。”
“但是，请您相信我，我真心地尊敬着您，以及天龙族的一切，如果可以，我真心希望自己能够活在这个岛上，以一名天龙族的身份活下去。”
“我相信你，所以，阿特拉斯，你拿去吧。”
奥弗尼尔愣住了，但拉塔托斯克却照样把神器交到了他的手上。
“为什么.....我，我可是冥龙族的......”
“你留着天龙族的血，那么就是我们的同胞，不论你身居何地都是如此。如果那边才是你的家，那么，就完成你的任务，好好地在那边活下去。”
“这可是神器啊！”
“大祭司的任务，就是让神的光辉照耀在每一位同胞身上，让他们能够自由地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下去。哪怕是你，也同样如此。”
他轻轻地拍了拍奥弗尼尔的肩膀，然后便倒了下去，躺在了血泊之中。
“废话真多啊，老不死的。”
奥弗尼尔紧紧攥着阿特拉斯，他的双手颤抖着，他的身体亦颤抖着，他颤抖着，看向自己那正在擦拭着沾满鲜血的匕首的同伴。
“怎么？那老东西不会把你洗脑成功了吧？”
他不记得那一刻自己在想些什么，应该是正确的事情吧.....毕竟，自己那同伴的脑袋，已经被自己用阿特拉斯敲得粉碎了。
远方传来的维德弗里尔的咆哮打断了他的回忆。他能够看清他的表情。维德弗里尔，以冷静著称的家伙，居然也会因为愤怒而导致面部扭曲。
“卡尔洛斯！”
维德弗里尔高声叫道，卡尔洛斯应声向前走去。
“告诉我，你的决定。”
“什么决定？陛下。”
“几年前，我问过你的那个问题，现在，我还会重新再问一遍。你，愿不愿意，参加我们与冥龙族的战争？”
“陛下，”普罗米修斯说道，“大祭司有言，卡尔洛斯虽是战士，却是纯净的自由之身，因此不该被......”
“大祭司已经死了！”维德弗里尔再次咆哮道，“我的老师，被冥龙族的混蛋谋杀于自己的家中，而我也差点被谋杀在自己的王座上！不仅如此，到头来连阿特拉斯都没有保住，任何一个天龙族要是告诉我他能够容忍这些事情的发生，那么我发誓我要把他的脑袋砍下了挂在我的城堡顶上当摆设！”
普罗米修斯面露难色，卡尔洛斯见没人插嘴，便回应道：
“我当时的回答，是错误的。”
“你说什么？”
“我曾说如果敌人入侵到岛上，我一定能保证您的安全。然而，今天我如果没有发现巷子里的尸体，我甚至可能无法赶到皇宫。我知道自己是愚蠢之人，但是我不允许自己在您的安全问题上犯下如此愚蠢的问题。所以，请让我赎罪。”
卡尔洛斯跪在地上，等待着维德弗里尔的回应。
“起来吧，吾友。”维德弗里尔扶起了卡尔洛斯，他试着去冷静下来，但越是这么做，他越是觉得这毫无必要。
“去服从我的命令，并予以执行。”
“请您发号施令。”
“带着我的约尔尼尔，和我一起去多拉格尼亚。”
“您有指定要处死的人吗？”
“全部。”维德弗里尔冰冷地说道，“对待他们，慈悲已经毫无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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