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北冥和亲
早春季节，北冥寒风丝毫没有减弱，依旧给人刺骨之感。前往东黎和亲的队伍浩浩荡荡走在前面，给这荒阔的原野增添了不少喜庆之色。可坐在我面前的这位少女，面如寒霜，脸上没有一丝的喜悦之情。她就是北冥的雪公主，寒川漠的养女。数月之前，北冥遭受百年罕见的风雪天气，畜牧业损失惨重，其中包括给东黎国进贡的赤血宝马。在北冥，赤血乃是最上等的宝马，以壮、快、忍闻名四方大陆，是难得一见的珍贵品种。为了平息东黎国怒气，寒川漠，北冥现任君主的二叔，也是就漠王，提议和亲，和亲对象就是寒川雪，北冥第一美女，也就是传说中的一笑倾城，二笑倾心……可此时的寒川雪，依旧美的摄魂，却不再有往日的灵动活泼。
“花吟，公主自离开寒都一直这样，需要把寒川将军找来吗？”这个小声说话的婢女，和我一样，都是被选中的和亲婢女，叫绵绵，我从小的玩伴。她口中的花吟正是我，一个月前，与绵绵一道成为寒川雪的贴身婢女，前往东黎和亲。
我叫花吟，今年十八岁了。自我八岁时，就与白歌姑姑住在寒都以南的一个小村，名叫红枫村。据说这个小村子是北冥最暖和的地方，没到九月份就能看到火红火红的枫叶，因而取名红枫村。不要问我八岁以前在哪，因为我也不知道，这是一段空白的记忆。每当我问别人的孩子都是和阿爹和阿娘住在一起，为什么我只有姑姑时，白歌姑姑总是把自己关在她的屋子里，一天都不出来。后来，我想明白了，白歌姑姑多好啊，不管我怎么调皮都不会惩罚我；哪像绵绵她的阿爹总是拿着树藤绕着整个村子追着她打，嘴里还喊着，“死丫头，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自那以后，我再也不问白歌姑姑那个问题了，而白歌姑姑也不会再把自己一天关在她的房子里，而我也不用去绵绵她家蹭饭了。就这样，我在红枫村无忧无虑度过了十年，直到一个月前……
和亲前一个月，绵绵哭着来到我家，“花吟，我阿爹是疯了，他把我家房子给赌输了”。绵绵一边说一边大声咒骂着她爹。这种事情，绵绵已经向我诉苦了无数次，我也已经习以为常。自我记事以来，绵绵的阿爹就有这个小爱好；但是，一直以来，绵绵的阿爹都只是小打小闹，所以绵绵的阿娘也不会过分干涉。可这次不同，我都能想着绵绵的阿娘拿着菜刀追着她阿爹的情景了。
“绵绵，你先别哭，咱们一起想想办法。”我拉着绵绵的手，劝慰道。
“还能有什么办法，吝啬鬼现在正在我家闹呢。”绵绵都急的红了眼。
绵绵口中的“吝啬鬼”大名李大贵，寒都东大街开当铺的，家境算得上殷实。前几年，又开始了高利贷生意，专门借钱给像绵绵阿爹这样的赌鬼。其人锱铢必较，无比小气，典型就一吸血鬼。
“走，去你家看看”。我拉着绵绵朝她家的方向跑去。还没进到绵绵家，我就听到了她阿娘哭天抢地的声音，“这日子没法过了”。绵绵看到一向坚强的阿娘哭的死去活来，立马跑过去抱住她的阿娘。
“大贵叔，要不你就宽限宽限今天吧！”我压着内心的火，笑着脸说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钱，不是有房子嘛。”李大贵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贵叔，房子没了，绵绵她一家去哪住，她的爷爷和弟弟怎么办？”我照旧回之以微笑。
“这个嘛……容我考虑考虑。”李大贵托着他那肥厚的下巴说道。
就在我和绵绵以为他会同意宽限几天时，李大贵接着说道，“不收房子也行，不过绵绵就得当我家小利的媳妇。”
“你说什么鬼话，你儿子啥样你不知道吗？”绵绵的阿娘指着李大贵破口大骂。
“都是一个个贱骨头，给脸不要脸，三天之后还钱，没钱就滚出这个房子。”李大贵甩下这句话，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我能理解为什么李大贵这么生气。说起他的儿子李小利，完全就是一个二百五，不仅不像他爹精明，还尽会败家。可李大贵就这一棵独苗，虽然看着儿子败家肉疼，但也没办法。只寻思着能找个精明的媳妇，管管他的儿子，这不就把心思动到绵绵身上。
待李大贵走后，绵绵扶起她阿娘，怀里抽出一张纸：北冥王宫征召和亲婢女，一旦通过，赏银丰厚。
“阿娘，我明日就去报名，然后用来还钱。”绵绵擦拭着眼泪说。
翌日，我在报名处等着绵绵，就这样我们两人就成为了和亲婢女。
“花吟，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绵绵用手在我的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就在想白歌姑姑，我长这么大就没离开过她。”我苦笑着说。
“花吟，你后悔吗？”绵绵的语气突然变的严肃起来。
“这有啥后悔的，况且我们不是说过要一起浪迹四方嘛！”我故作轻松道。
绵绵和我的小声嘀咕，丝毫没有引起眼前这位公主的注意，就像我俩是空气似的。就在我想安慰绵绵时，马车突然停了，只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公主，将军说停下来休息一下”。说话的人正是寒川霁的贴身侍卫夏炎，虽然长得极其不错，但是太过于寡淡，这是绵绵第一眼见夏炎给的评价。
“我下去走走，你们不要跟过来。”寒川雪第一次开口说话，接着起身掀开帘子朝外走去。
“花吟，我们真的不用跟着吗？公主这几天心情一直很低落，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不看绵绵平时粗枝大叶，有的时候是很细心的。
“我们还是跟着吧！如果出什么事情，咱两估计再也见不到家乡的父老乡亲了。”我吓唬道。
绵绵二话没说，就拉着我朝外跑去。
“冰儿，你看到公主了吗？”我拉着眼前的一个婢女问道。
“朝那边过去了。”冰儿指着西南方向答道。
“你怎么能让公主一个人呢？”绵绵急着说道。还没等冰儿回话，就拉着我朝西南方向跑去。
“二哥哥，这里的风景的真美，和我们小时候去过的百花谷一样美。”寒川雪站在悬崖边对着寒川霁说道。
“雪儿，你如果不想去东黎，二哥哥就带你回去。”寒川霁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忧伤。
“怎么会呢，二哥哥。我只是想到去了东黎，就再也看不到王上哥哥，二哥哥和爹爹，有点感伤罢了。”寒川雪强作微笑道。
“雪儿……”寒川霁没有继续说下去。
“二哥哥，你可以再像以前那样抱抱我吗？”寒川雪突然靠近寒川霁说道。
寒川霁迟疑片刻。待寒川雪失望地转过身时，寒川霁将她拥入怀中。
“花吟，难道公主喜欢霁将军？”躲在石头后面的绵绵满脸吃惊地问着我。
“这个我就不知道，现在我只知道我的腿麻了。”我揉着自己腿说道，心里想着“要是我们俩被发现了，那估计是小命休已。”我心里此刻正在求神保佑。
“蜈蚣，好大只蜈蚣。”绵绵一声大叫，我们俩也彻底被暴露了。
“你们在这儿多久了？”寒川霁松开寒川雪，冷冰冰问道。
“没有多久，刚来。”绵绵立马跪在地上答道。
“将军，我们只是怕公主出什么意外，才过来看看。看来将军和我们一样，难怪听旁人说咱们的霁将军最疼爱公主这个妹妹了。”我跪直着身子说道。
听完我的话，寒川霁的脸色终于缓和了，竟然还带着莫名的笑意。
“你是叫花吟，以后好好照顾公主。”寒川霁接着说道。
“奴婢定当好好看护公主。”我作揖道。
“刚才吓死我了”，看着寒川霁与寒川雪远去的背影，绵绵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
“看你以后还偷不偷听”，我打趣道。
“以后再也不敢了”，绵绵一脸惊魂甫定的样子，甚是可爱。
尽管我并没有表现像绵绵那样夸张，但内心也是波涛汹涌。我从红枫村出来的目的就是想游历四方，可不想因为这等事而丢了小命，不然也太对不起养育了我十年多的白歌姑姑了。待到我俩平复心情后，向回走去。待我们回到驻扎地，已是日暮时分，整个和亲队伍已经在原地扎好帐篷。而不远处，正是正在吃饭的寒川霁和寒川雪。我和绵绵立刻小跑来到他们两人的身边，随时等待他们的吩咐。此时的寒川霁依旧是面无表情，甚至连吃饭都听不到任何声音。我现在有点怀念源源，也就是绵绵的弟弟，吃饭时吧唧吧唧的声音了。
“花吟，去马车上拿点雪葡萄酒吧。”寒川雪突然说道。我立刻回过神，快步向马车走去。
雪葡萄酒，顾名思义就是用雪冰镇过的葡萄炼制的美酒，这种酒在北冥被奉为国酒，寻常百姓家是没机会享用的，我也是听村子里的说书先生讲过。待我拿完酒后，给寒川霁和寒川雪满上一杯后，寒川雪双手举起酒杯，“二哥哥，雪儿敬你一杯”，接着一饮而尽。寒川霁迟疑了一下，接着一饮而尽，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言语。“满上，”寒川雪似乎有点微醉，但依旧保持着公主该有的仪态。我立马凑上前。“公主醉了，不能多喝了。”你们两送公主回车上吧！寒川霁放下手中的酒杯，带着命令的语气。我和绵绵赶紧搀扶着寒川雪朝营帐走去。安置完这位公主，我和绵绵也呼呼入睡了。
一宿的休息赶走了这几天的颠簸的疲倦，翌日，和亲队伍准时出发。听外面的侍从议论，不要半旬我们就能进到东黎国国都墉城了。想着这风餐露宿的生活快要结束了，人人都显得格外高兴，小丫头们手脚更加麻利了。“公主，听外面侍卫说，半旬就可到东黎国都了。”绵绵迫不及待地把这个消息告诉眼前这个冷若冰霜的公主。结果却是大失所望，听到这个消息的寒川雪愈发冷漠与冷淡了。这倒是急坏了绵绵这个傻丫头。就在她开口之前，我立马打住了她。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绵绵绝对不是个女人，这是我一直对她的评价。“公主，些许是累了，我们就不打扰公主了。”说完后，我立马拉着绵绵下了马车。“花吟，公主心情不好，你干嘛不让我逗逗她，”绵绵还在为我打断她的话生气呢。“咱两乃是一介凡夫俗子，恐怕没这个能力。”我朝着寒川霁的方向指了指。绵绵顺着我的方向望去，顿时明白了。“看来，你傻得还有药可救，”我用那个食指戳了戳绵绵的额头。“原来咱们公主是因为寒川将军，才这样不开心。”绵绵恍然大悟道。“我就觉得公主和将军是很般配的。”绵绵似乎还有点惋惜道。“也有可能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我感叹道。“还给我弄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听着麻麻的。”绵绵耸了耸肩。我俩这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不知过了多久。掌事嬷嬷徐嬷嬷晃着她丰腴的腰肢朝我两恶狠狠地瞪了瞪。“徐嬷嬷一直看我们不顺眼，还不是因为公主选了我俩近身伺候。”绵绵哼了一声。思忖到离开马车许久了，我俩急急忙忙爬上马车。寒川雪倚靠在寝榻前方的小桌上，或是睡着了。
“公主”马车外传来夏炎的声音。绵绵拉车帘子，示意公主睡下了。“是皇兄有什么事吗？”寒川雪睁开她那双如水的双眸，轻声问道。“前方快到绝音谷了，这一带地势狭窄，需日落之前通过，否则恐生变故。公主身体可否受得住？”夏炎回禀道。“我的身体无碍，告诉皇兄不要担忧。”“遵命”夏炎双手作揖道。马车里瞬间又寂静一片。马车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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