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鱼
黑暗的虚空中,五颜六色的光团,在明灭闪动中激射向高空,偶尔有一两个光团,忽然就消失不见,然后新的光团又补充进来。
一种来自宿命的力量,带着这些光团走向了轮回的旅途。
在这如同宇宙星河的光团中,有一团不起眼的灰色光团跟着移动。
叶听风魂魄上的折磨仍旧持续着,他在那种极度的疼痛中癫狂又清醒,又陷入癫狂,无穷无尽的循环着。
这次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决定要拼上一拼,于是他强忍着疼痛,使出了所有能使出的力气,想将双手张开。
似乎,已经触碰到了,那层薄薄的禁锢,叶听风刹那间,感觉到了一种无上求解脱的欲望,只要能结束,生死都可以。在那种力量的驱使下,他终于,碰触到了,灵魂的感知,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只要捅破这层膜,一切,就都结束了。
燃烧吧,灵魂,只要捅破。那薄薄的膜似乎被他撑的起了某一个凸点,忽然,就在此刻,这轮回之地,一种天地的威势骤然而降。
这是一种无法抵抗的力量,是天威的体现,不容得有反抗,一个念头都不允许,那个叫莫鹤龙的魂体所布的灵魂禁制,在这力量面前,瞬间被净化。
……这一刻,叶听风激动的想哭泣,那纠缠到轮回之地的疼痛,一瞬间消失了,这是最美妙的时刻,他生命中所有以前经历过的快乐,都不及这万万分之一,虽然灵魂仍旧在这虚无中飘荡。
“莫鹤龙!!”叶听风魂识疯狂的怒吼着,这所有一切都是拜他所赐,如果不是他,自己现在也许已经成为澜州的执箭人之一了,他那可怜的母亲,也能过上好日子了。
而现在,一切都要随着轮回而烟消云散了。
无数的光团,在周围闪动着,忽的消失,又忽的出现。叶听风也不知究竟在这虚无中还要游荡多久,似乎从一场疼痛又陷入了另一场无法言说的疼痛,这是虚无的,让人困惑,迷茫,孤独,绝望。
渐渐地,叶听风感觉到,那些光团的明灭闪动似乎有一种魔力,想要把灵魂里的记忆全部净化,可是每当那些记忆被牵动,叶听风都使劲的压回去,他不甘心,所以不能忘,这仇恨,需要以一个人魂飞魄散的结局了结,可以是自己。也可以是莫鹤龙。
时间渐渐的不存在了,也许是一万年,也许是一秒钟,叶听风已经坚持不住了,长时间的苦撑,让他的灵魂越发暗淡。方向也不存在了,前后上下已经没有分别了。还有速度,也同样不存在了,激射的光团,成了一种固有的天地秩序。
他不甘心,要活下去,这么艰难吗?
最后一次了,叶听风感觉到了那净化之力已经如同狂风暴雨,而他是这风雨里的孤独的一盏灯,下一刻,就该尘归尘,土归土了。
这苦苦的坚持,已到了尽头。
忽然,虚空中出现了一个,如同发丝粗细的圆孔,一种强大的牵引力瞬间定位到了叶听风的灵魂上,然后疯狂的撕扯,一个明灭闪动间,这团飘荡了不知多久的灰色光团,在原地消失无踪。然后就是一个闪动,另一团紫色的光芒又出现在了此处。
阳光,刺眼的阳光,照在脸上。
叶听风想伸手去挡一挡,可是身体却一下子失去平衡,向前踉跄跌去,他连忙手忙脚乱的想去保持平衡,可那跌倒的姿势更加猛烈。
叶听风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脚四肢,都没有了,眼睛也无法闭上,此刻正悬浮在如同虚空的物体中,挣扎着。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了,整个人保持了静止,不再动弹,果然身体有稳稳当当的停止了。叶听风内心叹了口气,开始打量起周围来。
周围的空气,微微的向着一个方向流动着,有一些长的像水草的小树轻轻摇摆着。阳光有些昏暗,照在下方的褐色的土地上。
忽然,一个巨大的身影从泥土中一冲而出,带起了无数的气泡,空气也一下子蔓延着,变的浑浊。
不对,叶听风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向那个巨大的身影看去。
那是一只巨大的蛤蟆,有一栋房子大小,嘴巴奇大无比,身上的疙瘩很多,看上去狰狞恐怖。此刻那巨大的蛤蟆,正两只后脚扑腾着,向远处游去。
叶听风心里一沉,向着身下看去。只见一个堕圆形的影子,映在地上,那影子长着尾巴,长着鳍,分明是一条鱼。
瞬间,一切都明了了。
“原来这一世,我是一条鱼。”叶听风心道。这流动的空气,根本就是水在流动,还有那小树般的水草,根本也就是真正的水草,而那变大的蛤蟆,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变的极小的原因。
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变了的只有自己。
他曾想过如果轮回,变成动物会怎样。但真要让他接受自己成了一条鱼,内心却是非常悲哀的。
血海深仇,就忘了吗?
咻咻…忽然从身后冲出了上百只小孩大小的鱼群,两腮张合,目光呆滞,在前方一条约摸两丈长的大雨的带领下,向着前方游去。
叶听风仔细的大量着这些自己的同类,只见它们圆头窄脸,嘴巴扁平,眼睛滚圆却没有什么灵光,两鳃如同月牙,身体如梭却也是扁平的,从鳃往后长着稚嫩的鳞片,腹背及两侧,生者非常短小的鳍,尾巴形如月牙,左右摆动着。
恐怕我也长的不过如此吧,叶听风寻思道。
不,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有思想,我有灵魂。
叶听风不甘心的想着,然后他试着去适应现在的身体,慢慢的,他也可以在水里来回的游动了,只是毕竟有些不适应,所以,他游的很慢。看着周围的同伴一个个快速的从身边略过。
其实也挺好,成为了一条鱼,可以看看从来没有看过的世界,整天泥沙为床,鱼虾为伍,安安静静的,无忧无虑,不用考虑怎么去博名博利,只要是有水的地方,都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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