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出张府
恍惚中跟着叶昀出了张家大门，万念俱灰，兀自难受。
就一个张家竟也如巨兽一般压得自己不能动弹，他不想惹事，可事情会找上他，任何的一股势力都能轻易的玩死他，只是为了活着而死去是耻辱，是真正的窝囊废，他不能接受，他有娘与馨儿，他们在林宸心里的地位远比自己重要，他需要成为强者，可红白唇齿一碰容易，说完他还是一个别人能随手捏死的蝼蚁。
瞥见林宸一会斗志昂扬又一会颓废的模样，叶昀以为他还在为刚才失了尊严一事暗自神伤，有些不屑。
“活着才有资格谈尊严，废物的尊严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看着叶昀往叶家走的身影，发冠一丝不苟的束在头上，额头高高的抬着，步子随意而又孤傲。
林宸心里是有些羡慕叶昀的，他无需谋求神佛庇佑，不用担心家人安危，更不会在欺侮亲人的敌人面前束手无策失掉尊严，他是天子骄子，他活得众星捧月，他即使额头高高的抬着，前边的人见了还是会乖乖让路。
林宸想要馨儿过着这样的生活，想要酥娘儿也能过着这样的生活。
回到了沁春楼，踏进后院，隔着一汪清池，但见馨儿眼里噙着泪，见着林宸回来，飞快的点过池间的磐石扑过来一把抱住林宸，全然不顾摔着。
林宸本沉郁的心情此刻一扫而尽，他立即张开双臂接住馨儿，紧张道：“诶，慢点儿，可别摔着。”
而馨儿已是梨花带雨，玉指轻轻的抚摸着林宸脸上乌青的伤痕，一言哭腔。
“哥哥，对不起，你能走的，馨儿没用，连累了你...”
丫头碰着这种事也不知道怎么办，想着林宸对自己的好就禁不住伤心自责，眼泪同那腊月的雨滴，一颗颗的落个不停。
林宸怜爱的摸摸馨儿头，拍拍后背，语气温柔笃定。
“哥哥上辈子准是救了下凡崴了脚的仙女，不然哪儿有福气能遇着娘与馨儿，我是哥哥，馨儿是妹妹，馨儿如果不走，我无论如何都是走不掉的，馨儿听话，所以哥哥这不就回来了吗。”
抹掉馨儿脸上的泪痕，没见着酥娘儿，林宸心里隐隐的不安，问馨儿：“娘呢？”
“娘出去了，当时我回来将事情告诉娘，娘就叫我切记呆在家里等你回来，然后就急匆匆的走了，哥哥，路上你没见到娘吗？”馨儿疑惑回道。
林宸突然想起了先前叶昀来救自己时说的话，他说的女子除了娘还会有谁，想到这儿便连忙往外走。
馨儿看着林宸急忙的样子就也跟着，可到了门口林宸又犹豫了，思绪繁杂，内心慌乱，突然气血上涌，难以呼吸，扶着门框就瘫坐在地上了，就像一条斗败的丧狗，一会咬牙切齿，一会又蔫巴巴的样儿，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侵蚀着全身每一寸肌肤，他去了又能怎样？
林宸此刻心里觉得非常痛苦，那是深深的自责，眼部肌肉控制不住的抽搐，可林宸没有眼泪，他哭的时候最难看，干噎着嗓子，表情痛苦，又有些狰狞，活脱脱一神经病。
馨儿之前的记忆记不清了，她就像张白纸，没有任何丑陋侵蚀过的痕迹，她望着林宸的模样，心里一怔，她虽然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这样，可那种浓浓的悲伤还是氤氲在心头，她蹲下来挽着林宸的手，手里轻抚着林宸因狰狞的表情而扭曲的双眉，嘴里喃喃细语：“哥哥的眉毛最好看了。”
“皱着可就不好看了。”
林宸被惊醒，从那种异样的情绪里出来了，脸上一头朦朦汗珠。他调整情绪，转头看着馨儿，抿着唇微微一笑便拉着馨儿起身。
二人在家中呆了一会儿，外面传来脚步声，酥娘儿回来了。
馨儿笑着跑了过去，林宸整了整面部表情，挤出一个微笑，也是迎了上去。
馨儿挽着酥娘儿手臂问道：“娘，你干嘛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哥哥回来了。”
“娘...”林宸在后头叫了一声，神色稍显复杂，但也不易被察觉。
“宸儿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酥娘儿披着一身薄纱外衣，内里是系上白色流苏的紫兰锦缎，面庞轻描粉黛，眉心一点朱砂，端得瑰姿艳丽，仪静体娴，此时见着林宸面庞青肿，轻触着柳眉，神色心疼。
酥娘儿给林宸小心上着药酒，屋里也清净。
馨儿此刻好奇酥娘儿的装扮，因为娘这样特意着装打扮的时候少，她曾说年轻时候每天需花许多功夫在这上面，当时是迫不得已，如今不用了，这些麻烦事儿自是通通都得扔了，每日轻描淡妆，这多惬意，可今日……
“娘，你今天急匆匆的出门时不是这身打扮的，衣服也换了。”
酥娘儿给林宸上药的手顿了一下，而后笑着说：“娘去找了你琴儿姐姐要了这身衣服，娘现在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在不趁着容颜还在出门好好的打扮一番，以后成了老婆子可就打扮不上了呢，难道馨儿不觉得娘这身打扮好看吗？”
“好看，好看，娘今天真的漂亮极了，娘怎么会老，馨儿没有老，娘也不会老。”馨儿心性单纯，自是信娘的话，听娘如此说，连忙心疼回道。
林宸本听着酥娘儿的话垂着眸子，心里想着什么，纠结要不要问娘关于今天的事，可又被馨儿的话说得心里一沉，也是点点头接着话道：“对，我和馨儿都没老，娘也不会老。”
酥娘儿抿着唇，宠溺一笑。
“傻孩子。”语气里也是带着些许无奈。
酥娘儿面上一直微笑着，心里却在滴血，她很委屈，她想哭出来会好过些，可本能的哭不出来，以前是没有人可以哭诉，现在是不想，她不想在宸儿与馨儿面前展现出懦弱的一面，她代入了母亲这个角色，她希望可以维护身为一个母亲的尊严，这是她认为仅剩的尊严了，是宸儿与馨儿带给她的，只要能看着他们成长，似乎一切都能值得，她觉得那早已被生活侵蚀得千疮百孔的心有了寄托之地，有了盼望之景，这具行尸走肉才被注入了灵魂与思想。
可林宸懂得酥娘儿的难过，看着酥娘儿这样，他心里何尝不是如刀割，他从始至终都觉得酥娘儿是位伟大的母亲，她为自己做的此生也难还清了。
都说修行难熬，可如此活着，这条命最难熬！
药上好了，林宸突然问酥娘儿。
“娘，为什么张家和叶家可以在中河镇上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酥娘儿望着林宸正经模样也是一时间怔住了，不过酥娘儿在镇上过了快二十年了，又呆在沁春楼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自是知道些大概的。
与林宸眸子对视一会儿，短暂停顿后就娓娓道来。
“张家与叶家在镇上是老家族了，族中有修仙强者坐镇，无论财力势力都很雄厚。
他们有密不外传的修仙法门，族中资源丰富，人丁兴旺，有天赋之士尽得培养，所以在镇上实力强横。
况且中河镇又不是什么卧虎藏龙的大城镇，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以他们的实力，自是无人敢惹。
想要在中河镇过下去，要么老实本分的做着自己的事，切莫惹事生非，要么离开中河镇，可在这个尊崇实力的世界，无依无靠，身无分文的去到外地，生存环境更为恶劣。
妖兽、马匪、各方势力、邪道宗门等等，在此间夹缝生存，指不定哪会儿就暴尸荒野，更甚者尸骨无存，神形俱灭。”
林宸一边听着酥娘儿解释，一边细细的思考，容纳这个世界的规则。
“那关于修仙之法呢？”听着酥娘儿说完了也没有提及修仙之法，有些讶异，毕竟自身修为是这个世界顶峰实力的象征。
酥娘儿摇摇头，神色些许无奈。
“修仙之法譬如登天，倘若没有修仙资质，不经仙人指点，缺于功法进修，如何能入门？
纵使千辛万苦入门了，天姿愚钝，亦或资源稀缺，又如何成长，反倒会因修仙之法招人妒忌扼杀于摇篮中。
修仙本身不是伸手可得之事，欲成大能者，不是身后资源丰厚，天命机遇，便是经历千劫万难，苦命修行。修仙本是逆命而上，其中凶险万分，寂寞非常。
皆言修行难熬，夙命难违，求胜之路远兮...”
加载中,请稍侯......
精彩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