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帝王城下,谁堪避祸水
嘭!
伴随着一声巨响,一队人从外面涌了进来,他们身上甲胄遍布,一片片银甲闪耀,鱼鳞般紧紧包裹着身躯,就连关节处摩擦的声音都是一致的。整齐的步履踏在地上,锵锵作响,摄人心魄,一种无形的气场爆开,灰尘尽起,衣角飘动。
整只队伍差不有三十人,全都进到了院子里。每个人的面上皆着甲,让人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待队伍站定,立即形成一个方阵。最前面穿着金甲的人转过身,把手笔直地高举,然后有力一挥。
骤然间,整个队伍向四方散开,仿佛有一个线牵着所有人,让他们哪怕是散开阵型也是不乱的。
豆大的汗水从小胖子的脸上留下。
一个个军士从犁墨身边穿过,仿佛没有看到他一样,擦肩而过。
就在在数十秒后,两个银甲拖着一个人从西屋内出来,这是他们从没见过的宿友?
只见那个人面上血色尽失,显得无比苍白。他没有挣扎,没有叫喊,只是紧咬牙关,目光死死盯着军士,似乎无可奈何,却又愤懑满怀。
他望了望天,摒住气,艰难地抬起右手,食指向上。
这时犁墨才看到他的食指上带着一个墨绿的戒指,然后就听喀嚓一声,血水四溅,条条凝红的藤蔓爬满了他的手臂。
一秒后,戒指上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化作绿光直射天际。
这一切,军士连抬眼都没抬,把他拖到院子正中,按在地上,反绑双手,跪朝西方。
队伍后面走出一人,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长木牌,看了一眼丢在地上,朗声道:“犯人元凉,私通妖教……“
刑罚还未说出,百夫长就抢先一步走上前,高举金色朴刀,振振有词:
“午时已到,即刻行刑”,只见金色的液体从刀柄里流出,飞速地覆盖上整个刀刃。
刑字即出,刀如贯虹,只听噗的一声,猩红血液喷撒了一地,切口整齐地滋着血珠,刚刚还说话的头从颈上滑落下来,骨碌骨碌滚了三圈,正停在三人脚下。
歆华打了个哆嗦,低下头,不敢直视那个跪着的躯体。
看下去一瞬间,却正对上两只大睁的眼,微张着的嘴唇,脖子还往汩汩地外冒着血泡。
嘶——又是一哆嗦,冷汗顺着脖子往下流,在衣服上留下两个圆。
没了头的身子,很像商场里的塑模特,套着一件件新潮的衣服向人们展示。
百夫长走到三人面前。看着他,犁墨想要开口,可喉咙里仿佛堵住了一些东西,无论面容怎样抽搐,连一声呜咽都发不出来。
看着他越来越近,犁墨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接着就看见他忽然猫下腰,拎住元凉的头发,把头从地上提了起来,也不顾稀稀拉拉淌着的血,径直走回了队伍里。
早已有军士捧好了木匣子,站在队伍前段。这时犁墨才来得及观察那个匣子,深黑的木头上雕着一朵牡丹,花瓣甚至被涂成了粉红色,里里外外透着娇艳。
犁墨不明白,人头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盒子来盛。
盖好了盖子,百夫长高捧着牡丹盒,转身走了出去,随后整个队伍的人也离开了院子。
人一离开,小胖子直接摊倒在地上,熊為则是一屁股坐了下去,只有犁墨还愣愣地站着,死死地盯着那个跪着的身影。
片刻,一个老人从天而降,从他的衣服也能看出应该是学院内的某位大人物。
他浮在空中,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元凉。当即一条丝线从他的衣服凭空抽出,其中一端刚触及到尸体,就紧紧地缠绕了上去,他的一只手扯着线,把元凉的身体从地上拉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低头看了三人一眼,然后带着元凉的身体凌空而去。
三个人谁也没有注意到老人目光,犁墨还死死盯着地上的一滩血,胖子和熊為神色涣散,不知看向什么。
许久,地上温热的血变凉,又渐渐凝固,腥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又慢慢散去。
“我先回去了。”熊為先开了口,然后站起身,像个老人一样步履蹒跚地走回屋子。
没有人说什么,也没有人想吃晚饭,现在脑海里满是掉了的脑袋,什么也吃不下去。
又是片刻,胖子一声不响地爬起来,摸着黑,走回了屋子。
夜深,一个人还站在院子里,面前是一滩血,他在等一个答案。
……
他忽然有一点明白小队长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当陌生人死亡的时候带来的只是心灵上的冲击,但是一个与自己有关联的人死去,哪怕是第一次见,但他总归还是自己的舍友,就这样一刀咔嚓,什么都没有了,或许下一刻就是自己,这种危机感和血淋淋的场面在他心里激荡着,有同情也有悲哀。
种种情绪纠葛在一起,就仿佛一记重拳打在了他的胸口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刹那间,学院带给他的安全感瓦解崩塌,这也让他从现在醒了过来,他明白在这个世界里自己的秘密带来的后果可能比死亡更加可怕。
犁墨很想去做点什么,可他的脑海里却是空空如也,手起刀落的场景一遍遍地播放着,像切瓜砍菜,他不想去想什么生命的意义,也不想尝试安慰自己,他累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屋子,身子一碰到床,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
时间总是能快速地淡化一切,哪怕是恐惧,迷茫,烦闷,只要有时间,任何痛苦都会消逝。
虽然只是过了一个晚上,但大家的状态还是不错的,尽管笑得有些勉强,在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下,三个人参加完了入学祭典。再一次回到了小院里。
现在的小院已经打扫干净了,丝毫看不出昨日的行刑现场。
或许是为了放松下几人的心情,胖子决定利用下午带着两人去一趟通天河。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通天河畔的一处大港,名曰橡港。橡港位于云殊院的西南方,足有几十里的路程。这里说的橡港已经不仅仅只是一个港口了,它更是这一片聚集地的名字,就像云殊院,如果你问云殊院周围的居民,他们也会告诉你他是云殊院的人。
因为只是三个人出游,所以歆华只找来了一辆马车。车夫是一个长相猥琐的普通人,倒是对歆华毕恭毕敬。
不过拉车的“马”倒是令犁墨很新奇,那动物身似鹿,头如雀,有角而蛇尾,文如豹,名为飞廉。古人言: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指的就是这个动物。
车夫搬下车凳,三个人踩着进了车舆(箱)里。
车子缓缓向前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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