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绝望之窟
【玄火二十八年 九月二十六】
【眀义帝国北境以南】
【冀州府渠山县界内】
【眀义帝国七皇子:严杰】
时间回到天亮之前。
严杰紧跟在老师身后,他张着嘴喘着粗气,因为紧张和害怕,此时他感觉自己每一口呼吸都非常难受,喉咙里像是永远卡着一个东西,咳不出咽不下,令他备受煎熬。
在老师周昌勒死那个哑巴妇人以后,严杰心中一直倍感惊骇,他从未见过老师展露出如此凶狠的样子,那个妇人死前狰狞的神情深深的印刻在了他的脑海当中挥之不去。
不过此时此刻严杰没有机会停下来细想,他现在正战战兢兢一路跟随着老师在在犹如迷宫一般幽暗复杂的洞窟中穿梭,好在这里每隔一段,岩壁上就插着一把点燃的火把,让他们不至于在黑暗中四处碰壁。
严杰心中充满疑问,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落入这帮歹徒的手中的,不过在此时绝对不是提问的时候。
周昌与严杰两人蹑手蹑脚的走着,严杰看到老师衣服上的血迹,猛然想起老师还受了伤,心中又担心了起来。
严杰正欲开口小声询问老师的伤势,只见老师突然转身过来捂住他的嘴,将他拉到一个黑暗的拐角处角落中躲了起来,老师将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严杰禁声。
这时,随着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数个身披长袍的身影从他们一旁的过道经过朝未知的方向走去。他们身上从头到脚都披着黑色长袍,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诵经。
随着这群人渐渐走远,周昌松了口气,他缓缓的靠在岩壁上歇息了一下。
“老师你身上的伤……”严杰悄声问道。
周昌轻轻撩开衣袖,脸上露出难受的表情,他的手臂上有一道血淋淋的刀伤,严杰看到了不由的一惊,伸过来的手向后缩了回去。
“殿下莫怕,老臣身上这伤不深,不碍事,只是有些疼。”周昌重新把衣袖轻轻放下,他接着悄声问道:“殿下,你可还记得之前的事?”
被老师这么一问,严杰一下懵了,因为他除了记得在客栈入睡前很困倦以外,并不记得什么了,想到这里严杰只好默默的摇摇头。
“无妨,我们先逃出去要紧。”周昌说道:“看现在情形,这些歹徒还未发现我们逃走了,我们或许有机会悄声逃出去。”
“可这里宛如迷宫一般,这出去的路是哪条啊?”严杰问道。
“臣也不知,只能碰碰运气了,殿下我们现在手无寸铁,必须非常小心才行。”周昌叮嘱道。
“学生谨记了。”严杰小声说道。
周昌点点头,默不作声从漆黑的角落里探出头去四下张望了一番,然后他回过头来对严杰说道:“殿下,这群匪徒绝非善类,其中不乏武艺高强之人,硬拼绝无胜算,我们只能设法混出去。”
“可侍卫们呢?都去哪了?我们不要先找到侍卫们么?”严杰问道。
“顾不上了,当下唯一重任是护送殿下安全出去。”周昌低声说道。
“老师,学生心想我们可否直接亮明身份,那定会把歹徒们吓得——”
“嘘!”周昌打断严杰悄声说道“又有人来了。”
果然,又有脚步声缓缓的靠近,周昌和严杰继续躲回到暗处,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远处传来的脚步声。这一阵脚步声不似刚才那样有多个人,而且听起来显得有些杂乱。
在微暗晃动的火光中,两个身着长袍的人影走了过来,即使有长袍罩在身上,这两人的身材依旧显得有些瘦弱,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两人走路踉踉跄跄,像是喝醉酒了一般。
那两穿长袍的人东倒西歪的走着,没走几步两人就撞在了一起,其中一人醉醺醺的说道:“你……别扶我,要扶……扶墙去,我还不是站不稳。”
“我说哥……我的哥嘞,咱们咋还没到你那破屋?我尿憋不住了……”另一人也醉醺醺的说道。
“我哪晓得,兴许就……就在前面,哎,被你一说,我也想尿一个了……”
这两个醉汉互相搀扶着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了严杰和周昌躲藏的角落前。
“我说老弟,”一个醉汉指着前面的黑暗角落说道:“反……反正也没人,不如咱们就在此处解决了吧。”
“要不你咋是我…嗝…我哥呢,就听你的。”另一个醉汉应和道。
接着,这两个醉汉歪歪扭扭的并排站着,开始撩起自己的长袍准备撒尿。
就在在这时,两双手突然从黑暗中伸出,两把揪住两个醉汉头上的兜帽,使劲朝角落中扯去。
这两个醉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拉到黑暗的角落当中,接着就传来连续几声闷响和醉汉的哼哼声,然后周围又回归了沉寂。
又过了一会,身披长袍将脸深深的隐藏在兜帽当中的周昌和严杰从黑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一边还整理着身上的长袍,从两个醉汉身上扒下来的长袍和兜帽还算合身,能够把他们从上到下完全遮住。接着,两人学着刚才看到的其他人的样子,埋着头一前一后在通道里缓缓走着。
“老师,我们接下来如何行事?”严杰跟在老师背后悄声问道。
“见机行事。”周昌简短的说道。
两人默默在洞窟内穿梭着,走了一阵依旧没有发现出口,“想不到冀州府界内竟然还有这样错综复杂的洞窟。”周昌放缓脚步低声感叹道。
跟在后面的严杰也放缓了脚步,他看四下没人,便小声问道:“老师,现在可否讲讲眼下这事的来龙去脉?”
周昌四下张望了一下,转过身悄声对严杰说道:“殿下你可可记得夜里睡下之后发生了何事?抑或是梦见了何事?”
严杰挠挠头说道:“什么都不记得了,学生只记得本来睡得挺踏实的,不成想醒来时被五花大绑驮在马背上。”
周昌转过身来看着严杰,沉默了一会,接着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殿下,昨夜臣和侍卫们正欲安顿休息,突然见你就像着了魔一般,发狂。”
“竟然有这事?”严杰惊呆了,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殿下手中提着佩剑,大叫着从客栈的厢房里破门而出,而且当时殿下身手非常灵巧,沿着楼梯飞奔而下,一转眼就纵身一跃骑跨上马飞奔而去,侍卫们都来不及阻拦。”
“啊?”严杰不敢相信,平时他感觉自己骑马时上马都费劲,哪能纵身一跃?“我为何会有如此怪异的举动,倒真像是着了魔一般。”
“不止这些,殿下一路策马飞奔而去,臣率侍卫们在后面追赶,后来找到殿下时,殿下正在一片密林中发狂似的朝着一颗枯树一阵乱砍。”
严杰张大嘴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周昌又四下张望了一下,接着低声说道:“臣当时看见殿下这番怪异举动也颇感奇怪,臣上前劝说殿下的时候,殿下好似换了一个人,完全不认得臣了。”
严杰听到这里,全身颤抖了一下陷入了沉默,震惊之余他缓缓说道:“学生当时若有无礼之处,还请老师见谅。”
“殿下言重了,此时我们当逃命要紧!”周昌说完,拉了拉头上兜帽遮住脸,洞窟的走道中又传来了脚步声。
严杰埋着头跟在老师身后继续若无其事的缓缓在走道里走了起来。
两人在光线昏暗的走道当中摸索着前进,这里的道路狭窄弯曲,又没有明显可见的标识,他们只好在其中试探着前进。
来来回回走了许久,严杰心里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走了多久,他只是感觉心里非常惶恐,深怕在这幽深的洞窟走道中遇上其他人。
“老师,我们刚刚是否已经经过此处?”望着无尽的走道,严杰低语道。
“看着不像啊,臣也有点被弄糊涂了。”周昌放缓了脚步来回张望了一番悄声说道。
“老师方才说学生发了狂失了智,独自跑到一片密林当中,可之后呢?我们是如何落入这帮歹徒手中的?”
周昌停下脚步,沉默了一会说道:“彼时,皆怪臣一心只想找到殿下,没有足够的警惕,万万没想到这密林之中竟早有埋伏,臣率侍卫们寻到殿下时,已然被这帮歹徒合围,他们出其不意的抛出数张绳网将臣等团团罩住,臣等拼命死战,然寡不敌众终被生擒。”
“就这样被歹徒给擒住了?跟着我们的侍卫可是羽林军高手,怎会如此?”
周昌探了口气说道:“这帮带途中也有一个身手厉害之辈,再者,当时殿下一时发狂难分敌我,只顾拔剑乱砍,从背后伤到了几个无暇他顾侍卫,以致如此,臣深信此绝非殿下本意,还望殿下莫要自责。”
听到周昌如此一说,严杰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是好,想不到自己当时尽然做出如此可怕的行为。严杰猛然想到,当时肯定老师离他最近,所以……
“老师,那你这伤……乃是学生所为?”
“这伤不碍事,殿下莫要胡思乱想了,我们当抓紧时间出去要紧。”周昌拉了拉衣袖把手臂上伤口遮住。
“我为何和如此发狂……”严杰苦闷的说道。
“这说来话长了……”周昌沉默了一会后语重心长的接着说道:“殿下,等我们出去,臣想给殿下讲一讲你幼时的一些事,这些事殿下现在或许都不记得了,但是臣以为它们和殿下突然失智发狂有密切干系。”
“是,全听老师吩咐。”
这时,洞窟中传来吼叫声何打斗声,似是有人在搏斗一般。周昌和严杰朝着有声音发现小心靠近,他们紧靠着石壁,微微探出头观察。
严杰看到在一个稍微宽敞一些的洞窟石室内,数个歹徒正围着一个人,那个被围着的人站在中间,双手被绑在身后,但他仅仅依靠脚上的功夫,就把试图上前擒拿他的歹徒踢翻在地。严杰一眼就能认出那是徐宏,这是他们一路随行的侍卫之一。
“滚开,你们这帮逆贼!”徐宏怒吼道。
“哟,还挺能打的嗬?”一个领头歹徒说道。
徐宏没有说话,警惕的看着包围他的带徒们。在他身后另一个歹徒悄悄上前想要偷袭他,被他机警的发现了,只见他转身一脚,就将那名歹徒踢翻在地。
“真是好身手!”领头的歹徒说道:“俺最惜才,不如这般,俺们也不为难你,你乖乖投降,以后跟俺们混,如何?”
“呸!就你们这些逆贼也配!”
“你们杀了俺们好几个弟兄,俺都没与你计较,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本大爷不客气了!弟兄们!大家一起上!害怕他两只脚不成?”
众歹徒一拥而上将这名被捆住双手的徐宏团团围住。
徐宏纵使一身本领,怎奈双手被缚住难以施展,终究难敌被带徒们七手八脚给擒住了。
眼看这一幕,严杰气愤难耐,准备冲上去和这些歹徒决一死战,结果刚要动就被老师一把拦住。
周昌一手抓严杰的胳膊,另一首捂住他的嘴,让他不要出声。等中歹徒架着徐宏走远以后方才松手。
周昌小声说道:“殿下,单凭我们两人是敌不过那些歹徒的!”
“可是徐宏他——”
“待我们出去了再想办法!”周昌压低嗓门厉声说道。
严杰默默无言,看着徐宏被架走的方向,想起一路山他时不时同严杰闲聊一些搏击之术的话题,心里感到分外难受。
“那我们就不管徐宏了?”
“殿下,眼下这个样,咱们先出去要紧!”周昌说道,随即他拉着严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严杰尽管心中百般不情愿,但眼下状况也只能如此,“等我们出去了定会搬来救兵,把这帮歹徒一网打尽!”严杰心中默默念道。
周昌拉着严杰继续在幽深的洞窟中前行,又走了一会,周昌停下脚步,严杰也跟着停了下来。
“殿下有没有感觉到?”周昌低声说道。
“感觉到什么?”
“刚才臣在洞窟走道中前行感觉这里面空气混浊潮湿,可到这里之后臣感到刚才似有一阵微风。”
严杰深吸一口气道:“确是如此!”
“这说明我们正里出口越来越近了。”
“这太好了!”严杰心中一下看到了希望。
“殿下,我们当继续谨慎前行,只要能出去,定能搬来救兵!”周昌说道。
“全凭老师吩咐。”严杰附和。
“好,殿下且紧跟着老臣,我们须加快些步伐!”
二人继续向前摸索着前进,走了一阵感觉周围的空气越来越清爽,严杰心中顿时窃喜起来。
走过一段路,来到一个岔口,周昌和严杰两人还没来得及辨明该走哪个方向。只听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一群身披长袍头戴兜帽的人从左边的洞窟里鱼贯而出,朝着另一侧的岔路走去。
这一路走都没有遇到人,突然遇到如此多人着实把严杰吓了一跳,好在周昌没有自乱阵脚,他稳稳的站在原地把严杰挡在身后,只见他一声不吭埋着头做出一副恭敬行礼的样子,任人群从他们面前经过,严杰也学着老师的样子埋着头不做声。
这群人都打扮的如同僧侣模样和之前见到的一般,想必也是这群歹徒的同伙。
待这群僧侣打扮的歹徒悉数走过,周昌抬头偷瞄了一眼,然后快速拉着严杰朝反方向走去。
就着这时,突然一个人影从黑暗中窜了出来,他一身黑衣,脸上带着面具,在昏暗的洞穴当中很难发现。但严杰立即认出这个身影——那是将他绑到此处的黑衣人。
周昌和严杰二人被这突然出现的黑衣人给吓了一跳,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那黑衣人挡在二人面前,打量了他们一番然后问道:“怎么?忘记路了么?去祭台的路是朝那边。”黑衣人指着他们身后刚才那群僧侣歹徒离去的方向说道。
周昌很快恢复镇静,他默不作声地朝躬身朝黑衣人行礼,随即缓缓转身领着严杰朝身后的通道走去。
见到黑衣人,严杰顿时心中慌乱不敢作声,埋着头默默的跟在老师身后。那黑衣人也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严杰心想:“坏了,若是前面还有岔路,老师又不识得路,再走错路,那黑衣人定会起疑!”严杰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蹦到嗓子眼了,但他必须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走在前面的周昌倒显得镇定,他的步子的不紧不慢埋着头走着。好在这一路都没有遇上岔路口去,前面走廊的尽头出现了光亮,还有吵杂的声音传来。
严杰偷偷抬头看了一眼,那光的颜色是黯淡红色的,不像是通向外面出口,反倒更像是一张血盆大口,正等着吞噬他,这让严杰感到毛骨悚然。
“走快些,不然赶不上了!”身后的黑衣人催促道。
周昌和严杰为了避免露出马脚,只好加快了脚步,朝那洞口走去。
穿过洞口之后,一下子变得轩敞了起来,他们来到了一处巨大的溶洞之中,这里起码聚集了上百个身穿长袍兜帽的歹徒,这群人拥挤的围在一起,洞中的每一个人都用兜帽罩在头上,将自己的脸颊隐藏在阴影当中。
从这阵势来看,这群人看来绝不是一般的歹徒,而是一群邪教乱党,否则岂会在此处聚集?严杰心想。
他和老师站在原地观察了一会。这时,他们身后的又涌入了一群穿兜帽的人,这些人推搡着朝溶洞的中央走去,严杰也被人群带着被迫向前进。
严杰四处扫视了一番在这个溶洞的四周还摆放着十多个个火盆,暗红色的火苗从在火盆中跳跃着,将整个溶洞映照的通红。严杰从未见过这样的火苗,兴许是添加了什么特别的药粉之类。
在溶洞的中央有一处搭建而成的一人高的方形高台,高台上面四个角都燃着火盆,在高台中央还有数根石柱,每根石柱也有一人多高,在正中的石柱要比其他的石柱还要高些,在其顶端有一个很大的镂空的雕饰图案:那是一个尖端朝下的三角形,在三角形的里面还有有一个不规则圆环,最后在圆环正中间还有一个枣核形的镂空,看起来如同一只诡异的魔眼。
严杰埋着头混入到人群当中缓缓的走着,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他们进入到这个溶洞之后黑衣人就没有再跟着他们。他于是拉了拉在他前面的老师的长袍,想要问老师接下来当如何是好,可等前面的人转过身来,在兜帽的阴影之中一张陌生的脸带着疑惑的表情正看着他。
严杰被吓了一跳,还好他反应及时,赶忙向那陌生人行了个礼然后转身走开才没有露出破绽。
他紧张的四处张望,想要找到老师在何处,可周围的人都身着一模一样的长袍兜帽,难以分辨。严杰不敢声张,只好找了个接近角落之处,埋着头混在人群当中。
严杰和周昌走散了。
“老师去哪了?”严靳在人群中低着头走着,他心里此时大为惊骇。“定是刚才从洞口涌入那群人推挤才令我与老师走散了!”严杰心想,他现在必须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要慌张,他在心中盘算着,看能不能想办法先找到老师的在什么位置。
这时,原本在溶洞中窃窃私语的众人渐渐安静了下来,一个人影出现在溶洞中间的高台上,只见他也身着兜帽长袍,只不过和台下那些信徒的长袍比起来,上面装饰了各种各样华丽的纹饰,所有的纹饰都围绕着他胸前的图案一只倒三角形之中的诡异“魔眼”。看样子,应该是之前严杰听到得所谓的邪教“教主”。
“至尊天人盛德高悬,普罗万众蒙恩万世!”站在高台上的邪教教主举起双手高声念道。
“至尊天人盛德高悬,普罗万众蒙恩万世!”众人一同齐声念道。
“吾等受尽苦难的兄弟姐妹们,此时又到了每月一度的祭典之时!”
溶洞中的众人一边用一只脚在地面踏响一边欢呼道:“嚯!嚯!嚯!嚯!嚯!”声浪在溶洞中回荡。
站在高台上的教主抬起手示意众人安静,人群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他说道:“吾之手足同袍们,我等本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你们本该在各自的家乡男耕女织,安居乐业,却被滔天洪水害得妻离子散流落四方,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为何?汝等可知,庆、衡两州之水患看似天灾实则人祸,皆因严氏朝廷荒淫无德,激怒上苍,才降下此次灾祸!”教主伸出手指了指天。
高台下的人群中同时有人发出哀叹声。
“然而,这些厚颜无耻的贪官污吏们,不仅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的横征暴敛,不知有多少兄弟姐妹们被这些吸血虫害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此为不施仁政。哎!”教主哀叹了一声,人群中有人也开始低声啜泣起来。
“严氏无道,绝非一时,严氏朝廷不仅恃强凌弱,还不知敬畏天道,迫害我天殇教众,害的我们不能在光天化日下传教布道拯救苍生,只能在这狭窄逼仄的洞穴中悄然集会,此为不敬上天!”
“兄弟姐妹们,你们苦啊!家园尽毁,贪官劣绅欺男霸女,逼着你们背井离乡,流落四方,受尽苦楚!吾知你们这一路逃难时受尽欺凌,尤其是经过国都邺平之时,那凶恶的城门守卫只因你们一路逃难,衣衫褴褛竟不许你们入城,宁叫你们饿死城外也不能脏了那些官老爷们的门庭!此为不知怜悯!”
教主说到激动处双手在空中比划着。“这样一个不施仁政,不敬上天,不知怜悯的严氏朝廷,我们要它何用?有何用?”
“对!”台下人群纷纷也纷纷附和。严杰躲在角落上,埋着头听到教主说的这些话有些不知所措。严杰回想起史书上记载,明义帝国百年前就已经颁布了限教法令全面限制了“天殇教”的传播,同时还宣布了“废黜百家,独尊律学。”的法令,想不到天殇教从此就转入了秘密活动。
教主接着说道:“好在如今,吾等汇聚于此,重归于天殇之中,侍奉我们的唯一的真神——至尊天人。”说罢,教主转身朝身后的“魔眼”图案恭敬的躬身行礼膜拜。台下的众人也一同行礼膜拜,躲在人群中的严杰也学着周围人的样子埋头膜拜。
“接下来,须奉献祭品,前些时日,已有教中兄弟发现了一个富家公子哥带着一对仆从出游的队伍,如今他们已经落入到吾等手中!”教主说道。
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狂热的欢呼声。
听到这里严杰心里一惊,这邪教教主所说的富家公子哥莫不就是指的他?原来他们一行好几天前就已经被这群歹徒给盯上了。
“来啊!把祭品都押上来!”
高台后面一阵嘈杂声,接着严杰看到几个喽啰押着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徐宏来到了高台上,徐宏一直在奋力挣扎着,他的嘴里塞着东西是他不能大声叫喊。那群歹徒喽啰将徐宏捆在了高台上的一根石柱上。
“嗯?怎只上来了一个?”邪教教主问道。
只见其中一个喽啰凑到邪教教主跟前耳语了两句,他听完后先是微微皱着眉头,接着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微笑神情。
他缓缓走到高台的边缘位置,表情沉重的朝的众人宣布道:“手足同袍们,此回的祭品实在是得来不易,不仅有弟兄们为此丢了性命,刚才有两个还跑了!”
听到此话,人群中响起惊恐诧异的感叹声。
教主接着带着哭腔说道:“而且,这两个逃跑祭品还害死了哑婶婶!”
又有两人来到高台上,我们手中抬着一个担架,上面躺着一具遗体,遗体的脸被盖住了。邪教教主走到担架旁边俯身查看,他撩开盖在遗体脸上的兜帽,漏出了一张人脸。
邪教教主看到遗体的脸后立即跪在一旁悲痛的哭喊道:“这是造的什么孽啊!一向和善的哑婶婶竟然惨遭毒手!”
严杰仔细一看,那正是刚才被老师勒死的哑巴妇人,在她颈上乌黑的勒痕清晰可见。
人群中也有人跟着低声哭泣了起来,严杰忙低下头装作埋头叹息的样子。
邪教教主站起身来,用悲愤的语气说道:“绝不能轻饶这些恶徒!”他恶狠狠的看了一眼被困在石柱上的徐宏接着大声说道:“刚才把守洞口弟兄告诉本座,这两个恶徒还没有逃出去,他们就还躲在这里,说不定就藏在你我之中!”
听到这话,人群立即骚动了起来,每个人都在四下张望,试图找出周昌和严杰。但是他们每个人都身穿一模一样的兜帽长袍,又把用兜帽遮住脸颊,所以难以辨认,在这样的秘密集会上,最忌讳的就是露出各自的真容。
“无妨,本座倒是要看看这些恶徒是否真的是铁石心肠!”只见邪教教主从高台上的一个火盆中取出了一根被烧得通红的烙铁,邪教教主手握着烙铁的木质手柄,缓缓走到徐宏面前。
他取出塞在徐宏嘴里的破布,徐宏干呕了两声,双眼圆睁瞪着眼前的邪教教主,表情中看不出到底是愤怒还是恐惧。
“来吧,听听这恶徒怯懦的哭喊吧!”说罢邪教教主将手中的通红的烙铁按在徐宏胸膛上袒露的皮肤上。
严杰感到自己隔的远远的都能听到“嗞嗞嗞”声,他感到自己的胸前也疼了起来。
但是徐宏此时并没有痛苦的喊叫,只见他死命咬着牙,脸上青筋暴露,一幅极度痛苦的表情,但他就是不愿吭一声。
严杰看到徐宏的样子感到心理难受极了,他低下头不敢再看。
“哟,还真是个硬汉呢。”邪教教主拿下烙铁,“本座最喜硬汉。”接着他把那根烙铁扔会火盆当中,又重新取出两根火红的烙铁,只见他一手一根烙铁走到奄奄一息的徐宏跟前,两手同时将连根烙铁摁在他的身上!
这时,徐宏再也扛不住了,凄厉的惨叫声在溶洞中回响。此时严杰埋着头全身颤抖着,他不敢抬手捂住耳朵,也不敢抬眼去看徐宏此时的惨状。
“不行不行!我不能!我不能!”严杰在内心中喊道。
“恶徒们!不想见你的同伴吃苦头就赶紧现身吧!”邪教教主大喊道,接着他又把烙铁按在徐宏身上,凄厉的惨叫声再次传来。
“我乃堂堂郡王!明义帝国七皇子,不能怯懦!不能怯懦!”严杰在心中大喊,他快受不了了,他几乎就要打算揭开自己的兜帽现身了!
“住手!”这是严杰听到从人群中的另一端传来一声大喊,所有人都顺着喊声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太傅周昌缓缓的撩开了自己的兜帽。
他周围的邪教徒立即把他押着往高抬上走,周昌从容不迫的走上高抬和邪教教主面对面的站着。
“哎哟,是位老先生呢,一看就是个夫子,本座有礼了!”邪教教主向周昌行了个礼。
周昌也欠欠身表示回礼,并没有说话。
“怎会就你一人?还有一个呢?”
“怕是要让教主失望了,在下方才已将他悄然送出了。”
“哦?就凭先生么?”
“正是。”
“请恕本座难以置信。”
“你信不信无妨,反正他已不在此地。”
邪教教主围着周昌踱步,上下打量着他一会说道:“你有何能耐?”
“这位的哑婶婶正是死于在下之手。”
听到这里,邪教教主默默的点了点头继续围着周昌踱步,接着他突然拿起手中发红的烙铁朝周昌后背戳去!
周昌的身上的衣服立即被通红滚烫的烙铁给烧穿,左右的歹徒们立即冲上前来抓住周昌不让他挣扎动弹。
严杰看到老师的脸颊痛苦的扭曲着,毕竟他已不再是青壮年时,这样的酷刑怎能受得住,老师痛苦的惨叫起来。
老师的惨叫声犹如一把带齿的锈剑在严杰的心中搅动,他躲在人群中心里备受煎熬:“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老师说了逃命要紧!啊!太难受了!受不了!受不了!”
“既如你所言,他已经逃跑了,你为何不跑?”邪教教主把烙铁从周昌身上移开后接着问道:“啊,莫不是为了解救他?”邪教教主指了指被捆在一旁奄奄一息的徐宏说道。
周昌默不作声,艰难的支撑自己的身体不要倒下,在他左右的歹徒见状便把他同徐宏一样绑在了石柱上。
邪教教主又从火盆中换了一根烙铁,二话不说直接朝周昌身上按去!
严杰仿佛能听到灼热烙铁贴在老师的皮肤上发出的“嗞嗞”声,虽然隔得很远老师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仿佛就在他耳边一般!严杰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了,他现在多么希望自己其实只是在一个梦魇当中,不久便会醒来。
“给我住手!”严杰鼓起勇气大喊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邪教教主将烙铁从周昌身上移开,站在高台上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严杰。
他四周的歹徒想要上来擒住他,被严杰大喝一声给镇住:”退下!我乃明义帝国七皇子!庆郡王严杰!尔等见了本王还不快跪下!”
严杰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只是围在所有不敢上前,“成功了!”严杰心里一阵激动,他早就知道,只要亮明自己的身份就一定能震慑这些歹徒。
“我乃明义帝国七皇子!庆郡王严杰!”严杰一边大声喊道一边朝高台走去。
严杰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登上高台,来到邪教主面前,他再次高声喊道:“我乃明义帝国七皇子!庆郡王严杰!汝等逆贼见到本王为何不跪!”
“你当真的是明义帝国的七皇子殿下?”邪教教主一脸诧异的问道。
“正是本王!识相的就赶紧给本王跪下谢罪!”严杰厉声喝骂道,他又指着被捆在柱子上的老师接着大声说道:“他乃是当朝太傅大人周昌本王的老师,你们这帮逆贼真是胆大包天!”
听完严杰的话,邪教教主沉默了一小会接着说道:“原来是庆郡王殿下,草民有失远迎照顾不周,真是罪该万死。”说罢他便跪地行礼,他周围的喽啰和高台下的邪教徒们也纷纷跪在了地上。
见到此景,严杰心里正在得意,他大声命令到:“本王下令,立即给此二人松绑!”
然而,所有人都跪在地上沉默不语,毫无反应。
“听到没有!本王有令,立即给此二人松绑!”左右任然没有任何回应。
“殿下……”周昌虚弱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严杰转眼看去,看到老师胸前被烙铁灼伤伤口,伤口中间皮肉已经变得焦黑模糊,令人不忍直视。“快逃!”周昌用最后的力气朝严杰喊出了两个字。
严杰听到老师说的话反倒觉得奇怪了,“当下局面明明已经被我控制了啊……”严杰心想。
这时,邪教教主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周围的歹徒和下面的教众也纷纷起身。
“还请殿下恕草民难以从命了!”教主说道,接着他转过身对下面的教众们大声宣布道:“苍天有眼,天人护佑!想不到这严氏恶龙的子嗣竟落到了吾等手中!定是吾等虔诚感动了上苍!兄弟姐妹们!上天如此厚待吾等子民,吾等定不能负之!血祭开始!”
“嚯!嚯!嚯!嚯!嚯!嚯!嚯……”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极端的狂热之中。
这一切,严杰看在眼里,他现在脑中一片空白,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周围的人给拖着捆到了石柱上。
“放开本王!你们这些逆贼!”严杰挣扎叫骂着,但无济于事。
“今日血祭!吾等要让这严氏恶龙的毒血在日辉中升华!尽情狂舞吧!”
说罢,邪教教主接过旁人献上的一把精致的锋利匕首,走到徐宏面前,一刀划开了他的咽喉,鲜红的血液随即喷洒而出。
“嚯!嚯!嚯!嚯!嚯!嚯!嚯……”人群中此时爆发出更加狂热的呼喊。
“快住手!你这逆贼!”严杰激动的大喊道,他拼命在石柱上挣扎着,可绳子实在是捆得太紧了,他的挣扎毫无用处。
接着,邪教教主又走到周昌的面前,拿起手中的匕首。
“我求你了!”严杰带着哭腔喊道“别伤我的老师,我真的是七皇子!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邪教主手停了下来,他转过脸来看着严杰说道:“吾要他给哑婶婶偿命!”说罢,他又一刀划开了周昌的咽喉,鲜血从那一道致命伤中喷溅而出。
“啊啊啊啊啊!”严杰绝望地大叫着,但他毫无办法。
“殿下放心,草民这一刀下去痛快的紧!”邪教教主走到严杰的跟前说道“稍后就要天亮了,到那时草民才能送殿下上路,还请殿下先候着。”
邪教主抓着严杰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看向溶洞的穹顶,指着一处透着光亮的圆洞接着说道:“稍后,日辉便将从那洞中射入,落在此处。”他指了指高台中央的邪教雕塑,“届时草民自会来取殿下的鲜血。”
严杰怔怔的瞪着眼睛看着邪教教主,咬着牙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我若死了,我父皇,我三哥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听到这话,邪教主沉默片刻,然后笑眯眯的说道:“草民早已许身于天殇教,身死早已置之度外。试问殿下,若一人早已无惧生死,又何以威吓呢?”
这时,一束光线从溶洞穹顶上的洞口中射入,在昏暗的溶洞中投射出一道耀眼的光柱,照射在了高台中央的邪教雕塑上,那颠倒的三角中“魔眼”沐浴在日辉之中,产生了一种扭曲怪异的“神圣”气氛。
天亮了。
见到此光,正在狂欢的教众们很快安静了下来,开始虔诚的诵读经文,期待着最后的血祭到来。
“草民这就准备送殿下上路。”邪教教主缓缓的举起手中的匕首,高举着走进高台中央光柱当中,在阳光的照射下,匕首的刀刃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严杰不知是自己眼花了还是怎样,他感到那把匕首似乎在日辉的照耀下自身也渐渐发处亮光。
严杰看了看老师周昌和侍卫徐宏,两人都一动不动,毫无生气。“想不到我居然会死在这里……”严杰看着拿着匕首正在进行某种奇怪祭祀舞蹈的邪教教主,绝望地想到了他的母妃,想到了三皇兄廉亲王,想到了他的父皇,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楚,眼泪在他的眼眶里打转。
握着匕首的邪教教主,一步一步朝他走来,严杰心里渐渐从恐惧变成了释然,“儿臣不孝,请父皇母妃见谅……”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邪教教主的脚步声一步步逼近,周围教众诵读经书的声音又在此变成了一阵阵狂热的呼喊声,严杰徒劳的想要控制自己急促的呼吸,他感到那把发出亮光的锋利的匕首正在向他的咽喉靠近……
突然,只听“嗖”的一声从严杰耳边掠过,紧接着一声清脆的碰撞声,还有邪教教主“哎呀!”的叫出一声。严杰睁开眼一看,看到匕首落在了严杰的脚边的地面上。
而那邪教主原本握着匕首的手,掌心被一支箭矢给射穿了!
借助溶洞内的光线,严杰一眼就认出了那支箭矢——那是北望铁军专用的黑羽重箭。
***
【眀义帝国北境以南】
【冀州府渠山县界内】
【北望铁军南下部队】
一个守卫着洞口的邪教教徒被一箭射穿了咽喉,他跪倒在地,还没来得及发出声响,就被他身后出现的猎刃哨兵斥候给放倒到在地。
另一个躲在暗处的暗哨也同时被拿下,这两人都没来得及发出任何警告。
随后,三名猎刃哨兵斥候出现在洞口,他们朝身后不远处打了两个手势,示意这里的危险排除。接着从密林里又走出数个猎刃哨兵队的斥候,他们都是北望铁军的老兵。
斥候领队低声说道:“洞中情势复杂,我等不可贸然分散,须以三人为一小队分头探查!元帅有令,若有反抗者杀无赦!”
“遵命!”众猎刃哨兵低声答道。
然后他们便分成三个小队,一次进入洞口。在他们后面,一队铁壁卫兵正沿着哨兵们一路留下的记号快速赶来。
进入到洞中,每个小队的猎刃哨兵们开始分头行动,每个小队内部都分工明确:一前一后两个斥候手握曲刃战刀和匕首,中间的斥候手持弓弩,他们在洞内快步前进着,却几乎听不到他们的脚步声。
在一个洞窟通道转角处,一个邪教徒和经过的猎刃哨兵斥候小队来了个面对面,这名邪教徒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寒光一闪,走在前面的猎刃哨兵已经用手中的匕首将他一刀封喉。
那邪教徒来不及喊出声来,双手抓着自己的脖子向一旁倒去,另一个哨兵则迅速用徒手把倒下的邪教徒接住,再轻轻地放在地上,避免发出动静。在另一端,一个扛着兵器邪教徒在洞穴中大摇大摆的走着,冷不防被一支黑色箭矢射穿了胸口,“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这些冷血高效的猎刃哨兵小队,在这邪教盘踞的复杂洞窟中悄无声的来回冲杀,轻松将所有尚在洞窟走道中游荡的邪教徒扫荡的一干二净。
三个斥候小队毫发未损的在洞窟里汇合了,他们已经基本摸清了这里的构造,比起艰险的北望群山和嗜血野蛮的钊炎蛮族,这里对他们而言就如同儿戏一般。
几经搜寻,他们已经来找到了一处宽阔的溶洞通道入口,里面人声鼎沸,聚集了一大群邪教徒,他们似乎正在举行某种祭祀。
眼下,溶洞入口外面的邪教徒已经被尽数剿灭,只剩下这里面这些聚在一起的了。
伴随着密集的脚步声和盔甲的碰撞摩擦声。铁壁卫兵队的重甲步兵们也沿着哨兵斥候们留下的邪教徒遗体找到了溶洞入口。
猎刃哨兵领队和铁壁卫兵队长立即碰头商议起来。
“现在里面全是邪教徒,大概有上百人,只有这一个出口,已经有两人被害,还有一人被捆在石柱上。”哨兵领队说道。
“我们现在铁壁卫兵有二十人,猎刃哨兵九人,人数对比有点悬殊,直接打起来应该无妨,但不敢保证能不能顾得上救人……”卫兵队长不是很有把握。
这时,一个在洞口瞭望侦查的哨兵斥候传话回来说:“邪教徒看似要准备处决最后一人了!”
听到这个消息,哨兵领队和卫兵队长对视一眼,“不能再犹豫了!”两人心神领会,立即向各自的下属下达了作战军令。
铁壁卫兵队的二十名重甲步兵率先悄然摸进洞口进入到溶洞之中,他们弓着身子,手中举着厚重的铁壁盾排成紧密的横排,完全封闭了洞窟的出口。哨兵对的斥候们则纷纷拿出弓弩箭装好箭矢在铁壁卫兵队后面严阵以待。
溶洞中的邪教徒们此时都面朝着溶洞中央的高台陷入到狂热的鲜血祭祀当中,没有人发现已经悄然排出“铁壁阵”的北望铁军。
直到猎刃哨兵领队一箭射穿邪教教主的手掌心。
当邪教教主被一箭射中之后,他左右的喽啰和下面的邪教徒都被震惊了,全部带在原地不知所措。邪教教主握着插着箭矢的手掌向后连退几步才站定,他忍着手掌的剧痛,向箭矢袭来的方向望去,然后指着溶洞洞口的方向大喊一声“在那!”
这时,所有人才回过神来,看到了他们身后已经摆好阵势的北望铁军。
“官兵来啦!杀光他们!”邪教教主气急败坏的大吼道,同时他又用未受伤的左手拔出喽啰身上的短刀,准备冲上前朝被绑在石柱上的严杰刺去。
又是“嗖!”的一箭飞来,正中邪教教主的左肩,他踉跄几步随即摔倒在地,手中的短刀也落在了地上,他旁边的一个喽啰见状,捡起短刀继续朝严杰冲去,还没迈出一步又被一支箭矢射中跌倒在地上。高台上剩下的其他人见此情况纷纷不再敢上前。
另一边,高台下面陷入狂热的邪教徒的男男女女们,狂呼着,推搡着朝在洞口摆出“铁壁阵”的铁壁卫兵们冲来,他们有的手里拔出腰间的匕首短刀,有的赤手空拳,犹如洪水一般掩杀过来。
铁壁卫兵队的二十个勇士们个个严阵以待,他们一手举起手中的铁壁盾组成盾墙,另一只手紧握着阔刃短剑,毫无畏惧的面对着来势汹汹的众邪教徒。
邪教徒们冲来上来,他们用身体冲击着“铁壁阵”的盾墙,用手中的武器挥舞乱砍着,后面的邪教徒又向前继续推挤着,企图突破“铁壁阵”的盾墙。
就在这时,猎刃哨兵领队敞开嗓门大喊道:“吾等乃是北望铁军!命你等立刻缴械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然而狂热的邪教徒们并没有理会领队的警告,继续想要突破“铁壁阵”的防御,这里是唯一的出口,这些邪教徒们显然是要拼命了。
然而“铁壁阵”却纹丝未动。
“就这力道?”一个举着盾牌的铁壁卫兵队步兵纳闷儿地小声说道,他一旁的战友们也和他一样,面对汹涌而来的邪教徒人潮,脚下都丝毫未动。
北望铁军日常面对的是个个皆有恐怖怪力的钊炎蛮族,铁壁卫兵队作为阵前第一道防线,他们必须顶住蛮族们凶猛的撞击,才能保证阵线的完整。而这些邪教徒的力道和钊炎蛮族凶猛的蛮兵比起来,简直犹如孩童一般……
待这些邪教徒在“铁壁阵”前推挤一会后,铁壁卫兵队长终于喊出了口令:“推!”
随着一声令下,阵线上的铁壁卫兵们齐声吼道:“推——嘿——”众人一道发力将手中的铁壁盾牌向前一顶,并同时跨出坚实的一步。
只听一声整齐的“嘭!”的一声,被顶在最前面邪教徒们被顶上来的盾牌掀翻在地上,人群和铁壁阵之间瞬间出现了一道空隙,后排的邪教徒们也被推的接连后退。
“刺!”铁壁卫兵队长接着喊出了口令。
只见原本组成密不透风的“铁壁阵”盾牌之间出现了宽度一致的缝隙。
接着,只听铁壁卫兵们齐声喊道“杀!”
明晃晃的阔刃短剑便从缝隙中突刺而出,刺向了那些倒在地上邪教徒。
瞬间,那些被刺中的邪教徒们纷纷惨叫连连,铁壁卫兵队的重甲步兵们非常克制,他们没有使出全力刺向对手,而是浅浅的刺出一剑即收回,所以那些邪教徒们并没有受致命伤。
而后面的邪教徒们还在狂热的呼喊着,推搡着。把前排的人往前挤向“铁壁阵”。那些倒在地上受伤邪教徒们则被不顾死活的踩在脚下。
“立刻投降!否则格杀勿论!”猎刃哨兵领队再次喊道。
“手足同袍们!休要害怕!杀光这些官军!天尊在圣殿中等着你们呐!”身重两箭倒在高台上的邪教教主突然大喊道。
听到教主的呼喊,邪教徒们更加狂热了,他们继续奋力的想要突破北望铁军的“铁壁阵”。
顶在阵中的铁壁卫兵队长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身后的猎刃哨兵领队,后者表示很无奈。
“看来只能给点颜色看看了”哨兵领队拔出腰间的战刀,领着其他猎刃哨兵斥候们加入到战阵当中。
随后,铁壁卫兵队长开始继续大声喊出口令:“推!刺!推!刺!推!刺……”
片刻之后,除了铺满一地的呻吟的伤者和死者的遗体之外,只剩下十多个邪教徒,他们接连惊恐的后退,北望铁军的“铁壁阵”则依旧纹丝未动,死死的封住溶洞的出口。
这时,从“铁壁阵”后面的洞口中传来一阵脚步声和盔甲的碰撞声,只见北望铁军大元帅严睿率领着五个步行作战的重甲骑兵队骑士威风凛凛的走了出来。
见到元帅的到来,北望铁军的“铁壁阵”自动为他让出了一个缺口。
看着躺满的一地的伤者和死者,严睿摇摇头叹了口气:“啧啧啧,这又是何必呢,打成这个样子。”
接着,严睿又看了眼那一群所在前面缩成一团的邪教徒们说道:“尔等听好喽,吾乃北望铁军大元帅严睿!今日能见到本帅算你们有福气,啊。”
他咳嗽了一下“本帅现在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快些缴械投降,否则——”严睿指了指地上躺着的死伤者接着说道:“下场就是这样。”
那剩下十来个邪教徒一阵骚动,有的已经开始丢弃手中的兵器跪地求饶。然而这时,人群中又窜出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手里拿着一把板斧,他摘下兜帽,露出一支光头来,他的脸上有一道疤痕,看样子很是凶恶。
“老子不服!你们这是偷袭,算不得好汉!敢不敢站出来一个和老子单挑?”
严睿大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壮汉,露出好奇的神情,接着他正准备拔出腰间的佩剑说道:“哈哈,老夫想来陪你玩玩。”
左右的重甲骑兵队骑士们见状立马向后推了几步,为元帅让出一个足够宽敞的空间来。
“呀!”还未等严睿摆好架势,那大汉举起板斧便朝他冲来。只见大汉双手将板斧举过头顶然后朝严睿猛得劈砍而来。
严睿见状不慌不忙的举起手中的佩剑等他攻来,就在那大汉接近严睿的一刹那,严睿步伐一转,身体一侧,轻松的躲过了袭来的板斧。紧接着,严睿再一转身,瞬间来到了大汉的身侧,那大汉还没来得及反应,严睿便一剑刺去,刺中了他的手臂。这一招是北望铁军操演时很重要的一招名为:“枯木残剑”
“铛!”大汉手里的板斧落在了地上,他也跪倒在地,他绝未想到,一个身披甲胄的老头身手竟可以如此灵活。站在一旁的骑士们立即围上来把那大汉禽住了。
“都看清楚了否?”严睿把佩剑缓缓收回鞘中问道。“这可是本帅亲自示范,机会难得啊!”
在周围严阵以待的北望铁军将士们齐声答道:“看清楚了!”然后又哄笑起来。
严睿也笑了起来骂道:“你们这帮老兵油子,没个正形!”
“还有不服气的么?”严睿大声问道。
那些剩下的邪教徒见状纷纷放弃了抵抗,跪地求饶。
高台上,受伤倒地的邪教教主被捆了起来,严杰也被松绑了,他踉踉跄跄的走到被解开绳索躺在地上的老师周昌和侍卫徐宏身旁,呼唤着他们的名字,想要把他们叫醒。
“斯人已去此矣,莫再呼唤了!”严睿走到一旁过来,轻轻把手放在严杰的肩上说道。
这时,严杰哭了起来。
***
【明义帝国西境】
【港口城市纵海城】
【“管记炮竹坊”学徒:李守志】
“哎我说,李木头,这又在捣鼓啥呢?”透过木板搭成的院墙上的缝隙,赵氏棉纱坊的赵家三妹赵中莺问道。
“嘘!小点声!”李守志走到院墙边,透过上面的缝隙向赵三妹说道。
“上回我师父叫我研磨药粉不是让我给点着了么?”
“啊,险些把管师傅的小屋给拆了。”赵三妹说道
“不不,这不是要点。”李守志摆摆手接着说道:“那日,我见那铁杵不是都被铁臼窝里的火药粉给炸飞了么。”
“啊,对啊,就险些把管师傅的小屋给拆了嘛。”赵三妹又说道。
“不是!不是!”李守志摇头晃脑道:“是我觉得那个被炸飞的铁杵有威力,可以变成兵器!”
赵三妹一脸诧异,她透过墙缝看了李守志一会说道:“难不成因为今日管师傅不在店上你又没吃上饭?饿傻了?”
“不是不是,三妹你看!”李守志向一旁退了两步,露出身后摆在院子里的一个奇怪的物件。
那是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是一个圆管,不过只有一头有口,像是一个被拉长了许多的臼窝,倒放在一个桌台上。
“这是啥东西?”赵三妹问道
“还没有名字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叫。”李守志得意洋洋的说道。
“用来作甚?”
“我打算试试,看能不能当成兵器来用?”
“就着黑乎乎的铁皮?李木头你怕不是失了智哟!”赵三妹笑道。
“可别小看这个,我在里面放了一团火药,还放了一根石杵进去。”李守志不以为意接着说道。
“你这是又要炸了?”
“不是,我说了我就试试。话说回来,这还想法还是拜你所赐呢”李守志说道。
“我?”
“对啊。”
“李守志,你可别诬陷好人呐!”
李守志走到桌台一旁说道:”上次你说那打穿房梁的臼窝比‘北望铁军’的雷霆箭还厉害,就让我有了点子。”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根点燃的香,朝那倒放的拉长铁臼窝上面留着的一根引线凑过去。
“你且等我躲远点!李守志你可别把我家院子给炸了!”
“怎会?我朝着另一头呢!”说着李守志点燃了引线。
引线快速的燃烧着,很快就烧进了铁臼窝里面,只见徐徐青烟从里面冒出来。
“咋还没炸呢?”赵三妹在自家院子里捂着耳朵问道。
李守志也有些疑惑,他看着那青烟还在不停的从臼窝口中往外冒,便不敢轻易上前。
他从地上捡起一个树枝想去试探一下,不成想——
“轰!”
随着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铁臼窝里喷出了大量火光和烟雾,巨大的推力使铁臼窝向后飞出一段距离,落在了墙根边。
这一声巨响再一次震得李守志头晕目眩两耳蜂鸣,跌倒在地上。
他缓缓从地上爬起来一看究竟,只见院墙上被炸出了一个碗口大小的大洞!比原来那个放在铁臼窝里细石杵要大许多的洞。
李守志跌跌撞撞的走到墙边,他透过墙上被炸裂开的洞口往外看,更加震惊了——因为那被火药炸出去的细石杵不只打穿一面院墙,而是很多面墙。直到打进了街口张大婶家的院子里的鸡棚中,一共打穿了足足四层木墙!
“李守志!你还活着么!李守志!”赵三妹的呼喊声从另一边传来。
“成了!”李守志跑到墙缝前兴奋的大叫“成了!成了!成了!”李守志又叫又跳。
“你个狗日成撒子了!”师父管麻子突然从背后出现,抬手就是一巴掌朝李守志猛扇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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