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东方天与白楚
世界，绝不会迎来末日。
荒芜、生长、繁盛、杀戮、毁灭，重复荒芜、生长……
这荒诞之事因为生命的出现亘古不变，仿如五行相生相克之演变，即便一切尽皆消逝，世界仍会屹立不倒，然后再次孕育出下一次生机，再自行破坏，周而复始。
自古以来，人族内乱，妖兽横空出世，魔族入侵，神州战火不断，大地肃杀。
战争持续了数千年之久，而人族式微，死伤惨重，渐有灭绝之险。
是时，有悟道者，不忍世间苦难，故合众之力，斩妖伏魔，诛灭异类。
魔族惨败，余孽逃至西方至偏远险恶之地，从此未再现世。
至此，神州之内终被肃清，修真一途亦即兴起。
八十年前，内乱平息，龙祖一统天下，立“皇龙元年”。
神州浩土，广袤无垠，异山灵水，在所多有，其中又以中原土地最为富饶繁盛，人口集中，法治严好，国之首都“皇龙帝城”便建于此。
帝城西北方数百里外有“穹凌山脉”，大小群峰合计三十三座，峰峦起伏，延绵千里，首峰最大，名曰“龙缠”。
传说，龙缠山中本没有路，直至数百年前，有大能之人“琼皇尊者”因极度痴迷神龙，遂以龙形为鉴，以仙石铺砌道路于山林之中，作神龙缠山之势，环山百里，尔后突兀耸立，直指穹苍，没入云里，不能目及，如神龙飞升之势，栩栩如生，实乃神鬼之作。
龙路之上暗藏仙气，能辟邪镇妖，唯有些许灵兽能够藏身其中，吸纳仙气以作修炼。
有演义记载，万丈半空，龙首之下有一片百里土地，悬于天际，乃气宗之首——“琼皇宫”之所在。
至于是非与否，那便无从考究了。
……
皇龙历一百九十五年。
时正六月，烈日辣芒。
龙缠山中胜在古木繁多，非但不受半点炎热之染，反倒透着几分清爽。
山脚处，两道身影并肩而行。
“呼～几番周折，终于来到龙缠山了。”
左边一人身穿宽松白袍，风度翩翩，约十一、二岁模样，眉清目秀，面如冠玉，却是一副慵懒模样，略显单薄的身子上背负了一副沉甸书篓，只见里面装满了残旧书籍。
“楚，你不是千年一见的大才么，什么过目不忘、通古博今的，为何还带这许多书籍上路？”
另一名也是年纪相仿的少年，身材高挑结实，长眉如刀，目若星辰，却隐隐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邪气，两股极致矛盾的神色非但没有针锋相对，反而糅合一体，煞是好看。
只见他背附一把完全被白布裹缠的四尺长剑与一小袋干粮包袱，显得英姿飒爽。
“正所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一卷书之涵又岂止一卷书如此简单，即便完全记住了书里的内容，但不进行反复深究，自我延伸的话，人族的底蕴岂不是永久不得进步！”他说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完全没有任何疲态。
东方天长叹一声，解下背上白布剑别在腰间，将包袱丢给白楚，便伸手接过了沉重的书篓背在身后。
“哎！我上辈子作的什么孽，怎会跟你这种书虫成为挚友。”
东方天嘴上如是说道，却笑得比谁都欢怀。
白楚长吁一口气，活动了下发胀双肩。
“这龙路环缠山中将近百里，除此之外，更有那不知高低的龙柱需要攀登，如若我们再不想想办法，恐怕要耽误了入门试的报考，我们不如改走林路如何？”
东方天低头迟疑片刻，否决道：“不妥，爷爷说龙缠山上有仙气加持，草林中虽没有妖魔邪物，却多毒虫野兽，更有不少灵兽盘踞其中，且林路崎岖难走，我觉得改走林路太冒险了些。”
白楚却是不依不饶：“我们虽走林路，但龙路本就盘缠，每隔一段路程必定又会折返回到龙路，且据我所知，除山顶一带外，其余区域皆是些蛇虫居多，我通兽语，而你又懂武艺，寻常野兽根本不是我等敌手，如此赶路必定要快上许多，估计日落之前便能到达山顶一带。”
东方天沉思片刻，仰望着那高耸入云的龙柱。
十天之后，便是琼皇宫首次举办的入门试了，数百年来仅此一次，错过了此次机会，恐怕再无下次。
东方天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散发着璀璨星光，淡淡邪气萦绕，好看至极。
“也是，假若我们连小小毒虫野兽也敌不过的话，还不如回盘禹安分耕作算了！”
白楚对东方天乖巧点头，侧过面后却露出了奸计得逞的阴险笑脸……
……
苍松翠竹，满山苍郁，山林里遍布着各色野花，给高厚的荒草增添了许多生气。
山风扑来，叶浪声阵阵，沐浴着穿透叶间的暖光束，使人无比舒畅开怀。
山腰一带，林路大抵好走，林中多野果，有时饿了，便可采些充饥，倒是节省了许多干粮。
白楚一身轻松，如游山玩水般快乐无忧，偶尔遇到些毒蛇野猪，更是会结伴闲聊几句。
东方天见怪不怪，却总会环顾张望，时刻保持警惕。
如此两个时辰过去。
越往上行，路便越发的崎岖难走，渐渐便有些不善沟通的猛兽毒虫，但在东方天的武艺下，倒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随着龙柱的逐渐放大，带给二人的震撼便愈深，粗壮龙柱拔地而起，直冲九霄，没入穹苍之中，如此巧夺天工之物，必定是鬼神之作！
末时将过，龙柱已清晰可见，四周树木逐渐稀疏，大片大片的荒草地沐浴在艳阳下，说不出的惬意。
二人走出密林区域到达山顶一带，视野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布满秃坑，凹凸不平的野草地。
四周残破不堪的枯木，歪斜耷拉在地上，残枝败叶洒了满地，俨然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战斗般。
东方天眉头紧锁，他放下书篓示意白楚留在原地等候，继而轻轻抽出了白布长剑，却并未见他解开缠剑白布，就这样独自往眼前的野草地走去。
飒飒……
大风吹动树叶发出清脆响声，东方天驾着剑势稳立野草地中央，任由轻风撩动衣衫，高挑的身形此刻犹如磐石般坚定，又如融入自然之中的一棵古树，隐隐散发出一种气势来。
蓦地！从山林中连串出几道黑影，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冲到了东方天跟前。
东方天侧身让过最先一道黑影，顺势一记鞭腿踢向紧随而至的异物。
砰！
一声闷响，那东西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被踢得倒飞了出去，撞在后面的黑影上，胡乱发出“咕咕叽叽”的叫声。
东方天轻疑一声，感到右脚上传来阵阵刺痛，竟像是踢在了坚硬的石块上，于是他不敢大意，迅速重新架起剑势，警惕着身后的偷袭。
听闻林中传来一阵兽吼声，接着便见几道黑影嗖嗖飞出。
只见四只通体灰毛，皮肤鲜红，手粗腿细的猴子正对着东方天嗷嗷怪叫，面容愤怒。
躲藏在荒草丛中的白楚看清来物，顿时兴奋不已。
他诱导东方天冒险走林路的目的明显不是为了入门试，却是为了搜寻山间的灵兽。
“阿天，此乃灵兽‘白狌’！伏行人走，日奔千里，白狌为灵，食之善走，哈哈哈，运气真好！”
东方天不动如山，保持着剑势，丝毫没有惊慌失措。
几只白狌围着东方天转了几圈，渐渐失去了耐性，其中一只体型较为强壮的“叽叽”叫了几声，便领着其余同伴一扑而上。
东方天璀璨的眼中星光一闪，迅速变换了一个十分怪异的剑势！
只见他左手立于胸前，持剑右手划圆半圈，抵住了紧贴胸前的左手，双手相交成“十”字状。
大将军剑——【涟旋】！
东方天揪准时机，前后开立的双腿脚踝猛一扭动，身体以极其夸张的速度拧转螺旋，同时带动双手猛推，及至手腕相交时，才把白布剑瞬间甩出，乍一看犹如抽动了一根鞭子一般，力道异常凶猛。
啪啪啪啪！
四道沉重的撞击声几乎同时响起，几只白狌应声被击飞出去数丈，接着便“嗷嗷”怪叫着四散逃走了。
白楚疾步走了出来，一面怒容。
“呆子！你怎么用剑脊击打？如此良机竟然白白浪费了！”
“方才不是你说这些猴子是灵兽的吗？既然不是妖兽，杀来做什么？”
“妖兽又不害你，杀来做什么！通常都是灵兽的皮肉才有增强体质的效用啊，就像白狌的肉，人吃了便能变得灵敏了，方才我都说‘食之善走’了，你就不会深入考究，自我延伸一下吗？”
白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越发的愤怒。
东方天却是摇摇头，一面痛心疾首：“可是灵兽向来不会害人，甚至还会助人，杀了不是有违人道吗？”
“灵兽刚刚不是害人了吗？我……”
白楚被气至语塞，于是也懒得争辩，大咧咧坐在了草地上，方才的文雅气度一下子荡然无存。
东方天笑了笑，也蹲坐在草地上，聆听着叶浪声，迎着午后阳光，深吐出一口浊气。
眺目远望，只见龙柱映入眼中，忽然缓缓扭动了起来。
怦咚！
一道心脏剧烈跳动之声几乎炸响，东方天蓦地只觉胸口如被雷击，顿时五内翻腾，难以忍受。
接着便听闻耳边充斥了各种各样的杂乱之声，怒吼、嘶鸣、惨叫、哭喊，许多分辨不清的噪音混杂一起，使他心神大乱。
东方天只觉全身每一块肉，甚至每一个毛孔，都随着噪声的增大而撕裂般痛苦难受，血液亦随之翻腾，而他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动弹半分！
龙柱扭动得愈发剧烈，凶恶龙首破云俯冲而来。
庞大的龙首近在咫尺，东方天渺小如一粒沙尘，龙口之中的腥臭呼喷而出。
龙嘴大张，金光闪现，一股死亡气息笼罩而来。
“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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