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落荒而逃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找到了柳相。
雷惊空瞪着牛一般的眼珠，二话不说，左手一抓，便擎住一张八仙桌猛地向柳相头顶砸了下去。他是个实干的汉子，绝不像他人一般见了对手还会“嘘寒问暖”一番，当然更不会巧言令色。
因为在他心中，他是来打架的，不是来扯嘴皮子的。
八仙桌本也不太重，但在雷惊空的一拍之下，足有千斤之力。小乐见之骇然一悚，他想要接下这一招，却怎么可能呢？
柳相却没有动，也没有出手。
孙赞孙老头儿也没有出手，他出的是脚。他虽然年老力迈，但动起脚来是半点不含糊，只见他左脚踏地，右腿斜出，踢的八仙桌顿时改了方向，向楼外的屋檐击去。桌子撞上了屋檐，与瓦片共碎。
孙老头这一误打误撞，倒让躲在屋檐上的陈峰吃了一瓦片子。瓦片碎的太突然，离他又进，在他眼角划了一道口子。其实，他若肯动一动，瓦片根本就伤不了他，但他会动吗？不会，他行事一向谨慎，他心知只要一动，就会被人发现行踪。
此时，他只在想：“消息早已发出，黑白剑客怎么还没有到呢？”
雷惊空见自己奋力一招被老头儿接下了，不禁暗暗恼怒，忖道：“碍手碍脚老头，先杀了你再说。”他瞪着孙老头，孙老头也瞪着他。两对眸子一触，立刻燃起了来，烧起了火，仿佛要将对方烧得片甲不存。
他们都视对方为绊脚石，都要将其一脚踹开。
同一刻，孙、雷两人向前跨出一步，在灯影下搏斗。
神掌帮的人听得楼上打斗之音，蜂窝般涌进了酒楼。他们大多都是初出茅庐的后辈，性子极端急躁。是以虽有楼梯，但他们还嫌爬楼梯太慢。
他们还很年轻，飞檐走壁的功夫是决计没有的。
三十张幼稚的面孔交相一觑，立刻叠罗汉似的从柱子上爬上了楼，一个接着一个，因此，楼上的人也越来越多。
雷惊空的下属上得楼后，倒未去刁难柳相父子，只是前扑后拥地帮助雷惊空围攻孙赞。一个雷惊空就够孙赞喝上一壶了，现在又多了几十个小喽啰，孙赞暗呼不妙：“小喽啰功夫没个几两，打起架来却不要命！”
孙赞既然被称作孙大侠，当然不是个嗜杀之人，所以每一招都留有余地。他留余地，但那些小喽啰却是招招要他的命，搞得孙赞蹩手蹩脚，好不自在。他一面对付敌人，一面警告恐吓他们住手。
但我已说过，雷惊空带来的部下都还年轻的很。孙赞名动江湖的时候，他们要不还没有出生，要不就还在穿开裆裤，根本不知道孙赞的英雄事迹。现在，他们虽然成年了，但白天要习武卖命，晚上要回家烧饭洗衣，整天都忙碌的紧，哪有时间去了解江湖上历代辈出的英雄人物！是以，孙赞的警告不仅没什么用，反而惹怒了这些个后生。正可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其中便有一个姓罗的后生叫嚣了起来：“大家一拥而上，砍死那老头儿！”
“妈的，”孙赞大怒，骂道：“一群王八蛋，全是畜生。”
一顿饭的时间过去了，孙赞却依然未能克敌，他不禁焦急了些，出手也狠了一点，当下抬腿震开了十余人，突觉后背生出一股冷气，冷气击体，直让他背脊一寒。出手的自然是雷惊空，他乘孙赞不备，便去偷袭，偷袭的这一招是他最引以为豪的，自豪地都叫出了这招的名字：“崩雷掌！”
岂知，孙赞一个侧身闪到了雷惊空背后，抬腿反勾雷惊空的下阴。雷惊空惊骇的双腿紧闭，右手伸在背后又使出一招“崩雷掌”反拍孙赞大腿。崩雷掌和百炼精刚腿都是开山裂石的硬功夫，半点不能取巧的。现在这两门硬功一碰，只听得格格数声，雷惊空断了手腕，孙赞折了大腿。
雷惊空的手腕一断，立刻倒退三步。孙赞也因腿折痛的冷汗涔涔，一些小喽啰见他负伤，马蜂窝般的拥了上去。
孙赞无暇思索，急忙忙自腰间掏出一小包七步散粉末，挥手一撒，粉末如烟如雾扑向敌兵，几个小喽啰不知那粉末的厉害，依然奋力上前，突然眼瞳胀裂，瞬间倒地化为血泡而死了。
孙赞愤愤道：“畜生，浪费我一包好药！”他跛着脚退了一退，趁机退到柳相桌旁，嘴里依然骂着“畜生”。不待柳相回话，急匆匆抠了抠桌子边缘的机关。小乐不急转念，只听“嚯”的一声，身子突然一轻，竟陷了下去。
原来，楼上有一条类似滑梯一般的暗道，这条暗道虽不长，但却直通酒楼的后院。后院早已有备好的马车，两匹马拉着的马车，马车车厢就对准着滑梯的口子，柳相三人从楼上暗道滑下来就刚好滑到了马车里。
孙赞一步抢到马夫座上，挥动马缰，马车起初缓缓而动，忽而像箭一般越过后门冲出了后院，来到了街上，将街道两旁的摊铺、店铺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孙赞恼羞着面色，心想还未重出江湖，却先断了一条腿，以后哪里还能让兰华夫人回心转意，这辈子已与兰华夫人无缘了。
他不禁老泪纵横。
他虽然已暂时逃离了险境，但敌人的马总比马车要快得多，所以他便疯狂地拍打着马，马儿也似疯了般一路狂奔，将整个车厢都颠簸了起来，柳相在车厢里被动地荡了两荡，忍不住道：“您何不让马儿跑的再快一些，也好让我父子颠下车来，也就不用在你的车里受累了。”
孙赞一听，便将马车缓了一缓。
马车缓慢了些，车子也就不再颠簸了。
柳相吁了口气，冲惊慌失措了的小乐笑了一笑，便即合上了眼。小乐的脸色青的似是刚逃过了一劫，此时惊魂初定，便又恼恨孙赞暗算自己的父亲，他眉头紧锁，瞪大了眼珠子，高声叫道：“孙赞，孙大侠，在下以为你好厉害，谁料到却被一群不入流的江湖后生打的落荒而逃……”
“小兔崽子，你爹都死到临头了，还敢出言不逊。”
孙赞虽驾着马车，耳朵旁尽是风刮过的“刷刷”声，但小乐的话说得实在太尖锐了，他就算想不听见也难。
他本不想和小乐一般计较，可小乐的话句句都戳中了他的痛点，他实在难以忍耐。于是，他一手拽着马缰，一手反过来，伸进车厢里就要抽小乐的嘴。谁知这小乐虽小，手上的功夫却甚是灵巧，孙赞非但占不了任何便宜，竟还让小乐点中了他手掌的少府穴。孙赞既羞且怒，一张黑脸在灰蒙蒙的夜色中青一阵，紫一阵，恨不得立刻勒住马车，与小乐面对面的较量一番。
柳相道：“童言无忌，孙大侠何必跟犬子一般计较！”
“老夫就要计较，你能奈我何？”孙赞本来挺有风度的一个人，却突然小肚鸡肠起来了。当然，柳相已中了七步散，的确奈何不得他。柳相抿着嘴角，对着小乐缓缓而道：“喜时之言多失信，怒视之言多失体。这两句话你可要记得。切莫像孙大侠这样，受了点磨难和刺激就口不择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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