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平源县
平源县,分南北两城,下辖花容、椒邮两个小县。虽然是个县,但曾经有几任王朝在此定都,不但建筑要比其他县显得辉煌气派些,面积也比一些小郡都要大。震江穿城而过,震江北面叫北城,南面叫南城。北城西北方向是巍峨的南华山,南华山里伸出一条长长的溪河,围着西边的城墙流到震江。北城正中间是府衙,西面是驻军营房,东面是百姓集居地,有个集市叫东市。南城要比北城显得热门些,除了东南角设置了营房驻地处,主要是来往嘈运和商贸集散地,有个热门繁华的去处叫西市。花容、椒邮刚才在其下游震江两岸。
鸟儿啾啾地叫着,法生收起书,轻轻推开窗户。那粉嫩的桃花,在小院落里争相斗妍,几只小黄雀在树之间跳来跳去,翠嫩的小草从那枯草里钻了出来,伸着懒腰。
“莲儿,天清气爽,我们带昌儿一起去南城逛逛?”
“法生哥哥,小女子近来事务繁忙,哪有闲功夫出去瞎逛。”慕容莲右手轻轻捋着自己的头发,眼睛盯着书本。
“莲儿,你已经是个十足的书呆了。”
“《孤虚》还有很多地方想不明白,十二章‘泽,遇兽,困,无得’思索多日,终无所得。”
“出去走一走,说不定就想通了。”看到莲儿那瘦弱的身形,法生心中有说不出的担忧。
“妈咪,昌儿要妈咪陪昌儿去玩。”曦若带着昌儿正好走了进来,昌儿听到了扑倒在莲儿身上撒娇道。
慕容莲经不住法生和儿子软磨硬泡,只好收起书本,披上一件灰色的披风,随法生他们出了门。
西市,书画坊。如果说这平源最繁华处当然属南城西市,嘈运、商贸集散地。西市有四条街,靠河边的郁兴街两边是酒肆和往来货物集散和交易处;过了中间的官道,南边是大兴街,街道两边经营的是珠宝服饰和书画。法生和莲儿带着昌儿,曦若、璎珞、劼儿陪着一路朝大兴街逛过去。
“爹爹,我要这个小鸟。”昌儿蹲在地上把玩着一个芦草编织的小鸟。
“好呢,给我们昌儿买了。”法生笑道。
“这个好玩,吹得响声好听。”昌儿在一直卖泥陶处,把玩着一个小玩具,放在嘴里可以吹出哨声,小孩子自是喜欢。
昌儿这小家伙,东看看西瞧瞧了,却也不贪多。买了几样自认为好玩的,就不缠着法生夫妇了,跟着曦若和璎珞有说有笑地玩着。
“夫君,画坊里的那些字画,非常好看,何不买几幅回去装点下书房。”莲儿跟法生边开玩笑边朝着前面的画坊看着。她倒是不怎么喜欢去逛珠宝店和服饰店。
“莲儿,那些都是普通画工而已,画作自然一般。”法生心里想着,原来那街上的画坊里的画作,多数都是出自很普通的美工之手,甚至是格式化制作。
“书画里自有乾坤,也许能碰到几幅上品丹青的。”
“好的,就依我们莲儿,我们去画坊里认真选几幅好丹青。”只要莲儿喜欢,法生自是乐意的。
“法生哥哥,快来看,这幅《文王狩猎图》,不但构思精妙,而且这落笔之处,神韵自然。”莲儿喜爱之情洋溢在脸上,显得很兴奋。
“画工真好!”法生虽然不是很懂书画,但这幅图确实画得让人叫好。
“先生,这幅丹青多少银子?”法生问道。
“两位自是懂画之人,十五两银子。”只见那卖画的先生,脸上罩着个布巾,在一边轻泼笔墨,头也不抬答道。
“十五两?这么便宜?那这幅《竹林》多少?”莲儿看那人的丹青已属上品中的精品,竟然这么便宜,心里心动不已。
“一样,本人这些画作都是十五两一幅。”那先生继续在作着自己的画,两个精壮小伙在两边侍侯着。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法生哪到那先生说话,似曾相识,又一时想不起来。
“请问先生贵姓?”
“乡野之人,大人何必打听。”那先生停了一下笔,回过头来答道。
“先生的声音好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恕在下唐突,可否摘下面罩一看?”法生越发觉得这声音太熟悉了。
“大人,小生自有小生难处。”那先生朝法生双手一拱行了个礼道。
“先生如若不允,自有先生的道理。如若先生不弃,可否移尊驾到本府一聚,为小人画幅家人和睦相聚的画作?”法生快速搜索着记忆,猜到眼前这位先生是之前的那位故人,只是这先生带着面巾,自是有他的道理。
“先生,我们夫妇俩十分敬慕先生的丹青墨宝,如蒙先生垂临,感激不尽。其中报酬自是由先生定夺。”莲儿看法生那神情和话语,知道里面有古怪,虽然一时猜不着,知道法生自是有道理,便接话道。法生朝莲儿满意地眨了下左眼。
那先生虽看法生夫妻俩心意诚恳,原素未相识,心中犹豫。
“谢过大人和夫人,我家公子自是愿意接下这茬生意。”那先生身边两位精壮小伙应承着。
“多嘴!”那先生轻声责备着。
法生看此事已成,轻声吩附劼儿在附近租了辆马车,接着那位先生和那两位精壮小伙回到府中。
“承蒙大人和夫人厚爱,小生这就施墨。”那先生仍是话少语短,急于画就了事。
“先生,不着急。近来在下被一游戏杂耍难住,素闻先生聪明,可否为在下一解?”
“这……是什么稀奇杂耍?”那先生迟疑了下,可能心中仍是喜欢,并没有推却。
只见琬瑕端出一个盆子,里面有黑白旗子各十枚,法生向那先生介绍如此如些。那先生明了规则,陪法生玩耍了十来盆,盆盆皆赢。
“恩公在上,请受小人一拜!”法生叫琬瑕端走盆子,翻身便拜。
“莲儿这厢有礼了! ”莲儿见法生突然跪拜那人,连接陪着万了一福。
“大人,夫人,为何如此?”那先生甚是惊讶,连忙扶起法生,身边两位精壮小伙也摸不着头脑。
“阁下可是正文公子?”
“正是!不知道大人如何知道?”那先生终究是经历过世事之人,知道其中必有蹊跷,如是摘下面巾。两名精壮小伙立即护在他身边,生怕他被欺侮似的。
“两位莫要惊慌,容在下慢慢道来。”法生见此架势,朝两位精壮小伙鞠了一躬。
原来这先生就是当年在大兴城的轩辕甸,因那时法生是粗布衣裳,事隔数载,正文公子自然认不出法生,但法生却是认得出正文公子。当时人多眼杂,公子是皇家贵胄,在此蒙面卖画,法生不知其中原由,只好以此理由把正文公子骗到府中相认。
轩辕甸方知晓原来是当年故友,两人复又抱在一起,又喜又哭的,莲儿、璎珞、那两位随从听了他们两之前的事,现又相见,都跟着又笑又流泪。
原来,轩辕甸是当今平西王轩辕泽的大儿子,其母是平西王正妃褚氏。但是褚妃虽出身于大家士族,却是资色平平,不讨平西王喜欢。平西王一直认为自己最喜欢的蔡贵嫔之死肯定与轩辕甸母亲有关,遂不待见其母子。所有轩辕甸一直没有任何官职。正文公子为了得到父亲欣赏,在泉国来犯时,自告奋勇带兵出征,在姬江战役中奋勇当先赢得了那场战斗。平西王这才觉得正文其实不错,改变了对他的看法。后北朔来犯,正文公子又指挥军队修筑城栅,长达七十余里,多布以强弓硬驽,让敌军知难而退。平西王非常高兴,特别向褚妃赞美正文,感叹要是再有一个像正文一样的儿子,他就无所忧虑了。褚妃听摆哭泣而去,平西王大怒,将她与人私通之事公之于众,避褚妃自杀而死。正文公子非常恐惧,潜出京城,暂居这平源县以避时祸。正文公子将其暂居平源之原由全盘道出,自是伤心不已。法生安慰了一阵,自叹这世事真是无常。
正文公子,既是法生的大恩人,又思想相通。经法生夫妇大力相劝,遂留在法生府中。
“寇将军,尚有一事相托,不知可否?”
“公子,您这要折杀小人了。我还是当年的法生,千万再莫叫将军了。公子但有吩附,小人不敢不从。”法生双手拉着正文公子的左手放在自己头顶,单膝跪地道。
“好!我就喜欢法生这快人快语,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正文公子连忙托起法生,他自是豪爽之人,本来就和法生性格相投。
“周通和尚术这两位兄弟,弓马自幼娴熟,姬江一战后,一直跟随着我左右。但这样下去终究会埋没了他们俩人的一身好本领。”正文公子顿了顿。“如果法生看这两人还合意,是否可以帮忙安排个职位让他们俩有个施展之处?”
“我们愿誓死追随公子!”两人扑通一下跪在正文公子面前。
“两位快请起!”法生连忙帮正文公子把两人扶起。
“我自是有个好去处,两位仍是陪在公子左右。只是委屈了公子了。”法生似乎早有打算。
“夫君,在恩公面前就别卖关子了。”莲儿在一旁打趣道。
“南城营房正缺一得力助手,只是真真委屈了三位。”
“但请安排,能在这里遇着法生,本是上天给的缘分,法生又何生见外?”正文公子道。
法生如是作了安排。南城营房表面由蒿程主事,实际由公子三人来负责,一来能安排好三个落脚之处,让三人的才干有施展之处;二来又为公子做了一些掩护。法生做好了正文公子的安排,自是了却了心事一桩,日后来往相邀,互相谈天论地,自是不在话下。
“咳!咳!”莲儿就着灯下看书,禁不住轻轻咳了两声,几滴红里带着暗色的血滴在书本上。莲儿急忙用手巾擦拭了一下嘴唇和书本。但是这一幕没有逃过法生的眼睛,他等法生睡下后偷偷地起来把那书撕着一页页在灯下烧。
“曦若、璎珞,快来!”莲儿惊醒过来,看到法生在烧书,急得有点想哭。
“这书纵是天下奇书,但伤我莲儿要它何用?”
莲儿拼命来护着,但她力气哪有法生大。
曦若自是带着昌儿,不敢进来观看情况。璎珞、琬瑕听到里屋响动,又听到莲儿的哭声,赶紧跑了过来。看到眼前的光景,很快明白过来了,连忙从法生手里夺过书去。法生终究是怕伤着莲儿,只好借势让她们俩人抢了去。
“莲儿,以后不许再这样潜心于这书了,太耗心血了。”法生转过身去一手抱着莲儿,一手摸着莲儿的头发。
“只要不烧掉它,我都听法生哥哥的。”莲儿知道法生心疼自己,又见法生是真要烧掉那书,自是于心难忍。
“这才是我的好莲儿!人生在世,贫富祸福,一切皆有天命,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书而虚耗精血,太不合算。”法生有点“恼怒”道。琬瑕打了温水给莲儿整理了容妆。璎珞、琬瑕看到莲儿朝她使眼色,拿着那书赶紧跑出去了。书被烧了四五页,莲儿虽然心痛,但看到璎珞她们把书拿走了,莲儿用手捶打着法生,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我来为莲儿作首小诗,还请夫人稍等。”看到莲儿那有点失落的神情,法生想着法子逗莲儿开心。 “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
“千金少,千金少,我哪有那么金贵,你这小贼拿把我当什么了。”莲儿去拧法生的耳朵,咯咯地笑了起来。“疼!疼!夫人饶命!”法生一边笑着一边躲闪着。
自那以后,书就由璎珞和琬瑕分别保管着,莲儿再也不敢拿到自己卧室里熬夜研读,但对那几本书又比较喜爱,就经常和璎珞、琬瑕她们一起研读。法生看莲儿不再夜中苦熬,脸上也开始红扑扑地了,心中详装不知。
“将军,花容、椒邮两县县令邱连、林寿不听号令,近来又私下增设兵马,不知意欲何为?”县尉上官俊向法生奏道。
“上官县尉,本将军早就料想那两人迟早必反,我们要起用之前的计划了,速去做好准备。”
花容、椒邮两县归降天风王朝后,虽然都设有县令,但一直归平源县管辖。邱连、林寿本来就是打家劫舍的绿林大盗,在轩辕皇帝统一南方时,虽然表面是归顺,心中自是仍想过从前的快活日子,归顺朝廷后又没有被重用,自是心怀怨恨。两人私下勾结贼人耿贲、司徒凉,被轩辕英侦知,加急告之法生。法生生性痛恨鱼肉百姓的家伙,又知这两个家伙勾结贼人,遂一直在暗中计划如何除掉这两贼。
只是这两贼城防紧密,兵马不少,一时没有找到对策。法生平日里只好忍住那两贼所作所为,过节时还主动送上一些酒肉礼品。现如今一切安排妥当,只等东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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