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人的定义
这片草原有一个名字，据说取名字的是一位在草原边上生活了很多年的老人家，从这个世界诞生之初，好像这片草原就已经存在在这里，那位老人家见证很多人来到这里，有从这里走失，或是死在里面，虽然相比完好出来的人的比例来说很少，但是他还是给这片草原取了一个名字——藏尘草原。
很多人是直接叫藏尘原，谐音过去就是“藏尘缘”。乐璟此时正在说这个草原名字的由来。
“这藏尘原的名字虽然是凡人所取，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修界也是被人叫做这个名字，而且我听说，有很多年轻的修士也曾经在这片草原里失踪，反倒是最近几年凡人很少迷失在这里。”
乐璟说话开始有些像街道旁边说书人的语气。
“藏尘原藏尘原，自然来这里都是为了藏住自己的尘缘。”瑶仙子对这些神话故事没有什么兴趣，毕竟从某些方面来说自己就是神话故事的一角。
“仙子……可是尘缘……从来都是用来斩的。”乐璟小声的说着，那是天澜的祖训。
“我未曾说过不可斩。”瑶仙子转身看着乐璟，脸上有些严肃。
“乐璟，万事万物的规律都只是人类自己摸索出来，那并不是世界赋予的，这个世界只是给了天地最简单的规则，如何靠近那条规则，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方法，所以才会有天澜，云山，孟兰寺这些不同的宗派，都只是路上走了不同分支的同行人。”瑶仙子难得正经，说的话却与乐璟所接触到的知识有些不同，把不同说完修行比喻成同行路上的人，倒是第一次听说。
“是，仙子，受教了。”乐璟恭恭敬敬的行了剑礼。
“喏，那不就是走不同道路而前行的人吗？”瑶仙子不理睬，怒了努嘴，看着不远处早已在官道上停下来的马车。
那匹瘦弱的马儿，正在一旁悠闲的吃草，早就已经到了一年里最冷的时候，藏尘原的草也开始枯黄，但也比没有的好。
有些破旧的马车停靠在官道的里侧，里面的老妇人依靠着马车，安静的坐着，伸出手给面前的小女孩儿。
小女孩的身材娇小，与一旁焦急的壮汉相比较，完全是两个极端。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有一股侠士的意味，琼齿白玉，招风绣眉，配着一身桃色粉衣，倒真像是出来闯荡江湖的侠女。
小女孩不过十六七的豆蔻年华，眉间紧皱，手搭着老妇人的腕，轻轻的颤动着，原来是一位大夫。
两人很悠闲的从不远处走来，壮汉也早就看到，所以靠近的时候，对着两人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倒是乐璟很正式的双手抱拳行了礼。
就在两人准备擦肩而过之时，安静的老妇人开口说到：“姑娘，小伙子，做下歇歇吧。”
老妇人看着瑶仙子穿着薄薄的素鞋，还露着脚踝，不觉有些心疼。
瑶仙子看到了老妇人带着些同情的眼神，微微笑了笑，回答：“好。”
说完又看了一眼还在把着脉的小女孩。
乐璟不解，还是跟着就地坐了下来。
“你们是姐弟吗？”老妇人看着这对男女，好奇的问了出来。
“不是。”瑶仙子摇头否认。
“哦。”老妇人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是姐弟想来便是夫妻了。
“也不是。”
瑶仙子自然知道，这一声“哦”的意思。
“是我多言了，姑娘勿怪。”老妇人有些歉意的点了下头，便不再说话。
那粉衣小女孩松开了老妇人的手，从腰间取出了一个褐色的小布包，打开之后赫然是一排粗细颜色不等的金针。
挥手间，每一根金针都停留在老妇人眉间，颅顶，不时还有丝丝灰白色的雾气，绕着金针从老妇人体内而出。
在乐璟眼里，那些散在空气里的雾气很是阴煞，很明显那是长期和死人打交道渐渐积郁在体内的。
乐璟满是好奇的在老妇人和站在那里的壮汉两人身上来回看，怎么看这两人也只是寻常人家，怎么会常年与尸腐作伴。
“金针镇魂，也不是续些时日，老人家，你知道的。”
小女孩收了金针，眉间不喜，却也没有再多言。
“多谢大夫，老身知晓了。”
壮汉和老妇人同时行礼，满是恭敬，与她那身段年岁倒是一点不相符。
待到小女孩与他们相反走出好长一段路之后，乐璟才问起身边的瑶仙子，“仙子，那个……好像……不是人。”
他说话很小声，也很犹豫，因为他从小女孩身上得来一种很奇特的感知，似人非人，似妖非妖。
“什么是人？”她反问到。
“人……不就是人吗？”乐璟并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曾经有人对我说过，人只是一个定义，做着人之事，便是人，如若不行人事，那与妖物何异？”
老妇人微微点头，历经岁月，她已经见过很多人的阴暗面，自然知道这句话的涵义。
那壮汉也很沉默的点头，也在赞同。
唯有乐璟还是有些想不通透，“我觉得，人不应该是一种定义，应该是一个物种。”
他表情认真，就像在天澜的授课堂反问先生时的认真。
“是的。”瑶仙子转过头看着他，也很认真的回答。
“两位说的都在理。”老妇人站起身来，对着两人行了一礼，旁边的壮汉急忙过来扶住她，满脸的疑惑。
“老身多谢两位。”这下让那壮汉更加疑惑，一双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
“未曾援手，何来多谢。”瑶仙子摇着头，笑着回答。
“仙师怜悯世人，自然要谢的。”老妇人此时已然知晓，身前酷似姐弟的两个年轻人便是修道之人。
那么他们为何出现在这里，还应邀坐下休息也可想而知了。
仙师哪里需要歇脚呢？
只不过是见了妖人在此，便留下来看着，以防作恶。
虽然从结果看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此番心意自然是要谢的。
瑶仙子笑着挥了挥手，招呼了一声乐璟便向前走去。
“仙师……”壮汉此时自然也知道两人的身份，“络络姑娘不是妖。”
两人并没有因为这句话回头，甚至都没有理。
“仙师！”壮汉见两人像是没有听见自己的话，便急的跑上前想拦住他们。
“痴儿你……”老妇人还没来得及说完，乐璟挥手之间，壮汉便直直倒退，坐倒在地。
“仙师勿怪。”老妇人急忙扶起壮汉，满脸的不安，“这孩子只是脑子太直，护人心切。”
“无碍。”乐璟头也没回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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