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吹的香零落
一袭红裳飘落在地，裙摆似春日静静的湖水中微微荡起的波漾。
陈子衿扶起陈佩，让他枕在自己的肩上，另一只手则诊着陈佩的脉。
很快陈佩自右手感到一股温暖的气流缓缓地流进来，原本疼痛的身体，此刻却觉得酥酥麻麻的。紧皱的眉头也舒展了开来。
陈子衿仔细检查了一番，将陈佩体内微弱混乱的气息调好后轻舒了一口气。现在只需为徒儿揉顺体内错乱的经脉便可了。
为陈佩轻柔地捏着僵硬的手臂，在红裙映衬下，那纤白素手竟似枝上霜雪一般白澈。
陈佩享受着身上传来的舒适感，徐徐睁开双眸，刚才因疼痛而流出的眼泪使陈佩看着眼前的女子有些朦胧。
女子轻蹙着眉，红润的唇微微抿着，一缕细发却紧紧缠着它，因刚才运起灵气为陈佩医治，此刻女子的脸蛋似涂抹了淡淡的胭脂一般，又似秋日的少女因偷喝酒酿，染起一片霞红。
陈佩嗅着鼻间清溢的香，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梅花，在茫茫冰雪中绽放，艳而不妖。他在岛的那边见过，真美啊。
风起了，吹进陈佩的袖子里，吹进陈佩的心房里，吹的身旁暖香零落。
刺骨的寒风，陈佩竟感到分外恬逸。。。
小木屋里，陈子衿煮着汤，正训着徒儿，“今日为师若是不在，你恐是要冻死在雪里吧。”
“我又不怕冷，才冻不死勒。”陈佩小声嘀咕着。
陈子衿听了横眉一竖，转头定定的看着陈佩。
“徒儿知错了。”，陈佩埋下头去。
“你可知你错哪了。”
“徒儿不该逞强，强行修炼。”
“嗯？”
陈佩抬头瞥了一眼，“徒儿刚才不该与师傅顶嘴。”
“嗯。”陈子衿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继续熬粥。
“云窟决的修炼需极为强大的体质，你身为半妖之躯，普通的修行之法怕是力所不殆，但你的身躯却又不似古妖族一般强大，因此这云窟决对于徒儿你来说是有些许艰苦的。平日修炼要学会循序渐进，按照为师的注释量力而行，切不可贪功冒进。”不过，对于陈佩能挥出两拳，并且身体竟没有什么损伤，陈子衿是极为惊讶的。
要知道，哪怕是古妖族也不过堪堪如此了吧，“好了，为了惩罚于你，为师决定下个月，由你烧饭，可有异议？”
徒儿烧的饭菜是极好吃的，当然，这种话语是不会从师傅的口中说出来的。
陈佩道：“徒儿没有异议。”
陈子衿深知，为师之道在于恩威并施，一根大棒，配一口甜枣，这样才能让徒儿对师尊起敬畏之心，永远乖巧可爱。
因此陈子衿盛了一碗鲜嫩的热汤，轻轻递给陈佩“这是为师熬制的灵汤，对于舒伸徒儿你的经脉极有益处。”
“谢谢师傅。”陈佩恭敬地接过，却还是低着头。
“好了，赶紧喝了它，倘若有什么修炼上的问题，就尽快询问为师，不要总是闷着头傻里傻气，知道了吗？”
“徒儿知晓了。”
陈子衿瞧着陈佩不以为然的样子，声色微沉道：“知道了吗！”
“徒儿知晓了！”，陈佩正色道。
陈佩一口一口地抿着灵汤，眼睛却直直地盯着空中，不多时，一碗鲜汤便进了陈佩的肚子，他擦擦嘴，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陈佩每日除了学习功课，苦修功法外，还得烧饭做菜。
可他却依旧进展神速，估摸着一年过后便能触着璞泉境的门槛了，要知道，许多江湖中人到达所谓的先天境时，早已须发皆白。而陈子衿也是如同往常一样，练剑，教习、检查徒儿的功课。
日子就这样平静而又淡然的流过，直到一个月后某个清晨。。。
陈子衿如同往日一般起身去后山练剑，可今日，往常素白的山间却多了一抹亮眼的红色。
那是一株梅，只一人高，亭亭的玉立在那，红色的花瓣水润清透，艳如朝霞，可在这白茫的画布之中，又有着一股冰清玉洁的雅致。
陈子衿缓缓地靠近，只觉一阵清香飘忽而来，花旁有一颗石，上面只刻着：
细看不是雪无香，天风吹的香零落。
红裙玉人伫立其间，白的雪，红的梅，一旁的池水烟雾蒸腾，竟有种不似人间的美。
陈子衿伸手轻轻抚着一片花瓣，嘴角却悄然间勾起了月牙般好看的弧度，眉眼弯弯，似娇含俏，温暖的笑容似冬日初融的春雪，潺潺的流进心田。。。
此刻的陈佩却还正在练着拳，每打过一拳他便停下调养气息，待身体脉络在气息中适应之后再挥出下一拳，他已可挥出三拳了。
如今陈佩正在练习这前三拳，以期能够娴熟地掌握。
陈佩轻吐气息，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虽说而今练拳疼痛已稍微减轻，可那也不是常人可承受的。
那是一种精神与体魄的共同锤炼。
不知道师傅是否喜欢那株梅，不过想来应是喜欢的，毕竟师傅就收藏了一幅《清梅缀雪图》，陈佩偶然之下见过一次。
只要师傅喜欢，那么师傅就会高兴，师傅高兴，就会给她的乖徒儿奖励，不知奖励是什么呢？
宝剑？秘籍？新衣裳？好玩的珠石？还是......嘿嘿嘿，不知不觉间陈佩已经咧开嘴傻笑了起来。
正当陈佩还在幻想时，陈子衿也已开始练剑了。
可往日平静沉稳的剑，今日却有些不同寻常，时而欢快，若枝头百灵，时而踌躇，进退维谷，又时而幽怨，剑锋鸣颤。
挥剑似舞，一曲剑舞千姿百味，道尽柔肠婉转。
陈子衿停下来，望着手中长剑，今日的阳光太过刺眼，不适宜练剑。
嗯，没错，阳光太过刺眼，不过梅花挺好看的，嗯。。。
陈子衿思虑一顿。
定是我那徒儿天资太过聪慧，平日读书练拳不过垂手而得，每日的闲暇时间太过富足，才有这闲情逸致把弄花草，不务正业。。。对，不务正业！
因此为师决定从明日起，每日都要帮助徒儿锤炼体魄，帮助他将所学 运用到实际，唉，为师这也是为了徒儿好啊。
陈子衿轻轻握紧手中长剑，暗暗下定了决心。。。
不过这决心在夜晚看见陈佩时就烟消云散了。
此时的陈佩无力瘫软在雪地之上，浑身冒着白气，原本白净的脸蛋却显得苍白无比，嘴唇上还尚有着血丝，想来是自己练拳时不小心咬着了。
陈子衿连忙将陈佩扶上床铺，输入灵气，为他褪去湿润的外裳，按揉着身体。可身上也处处是红晕，显然是修炼时气血脉络冲突所致。
不过好在并无大碍。
“师傅，这拳法我能挥出第四拳了。”陈佩声音有些微弱，眸子却闪着明亮的光，“师傅，我可没逞强，如今情况尚在徒儿意料之中。”
陈子衿疼惜的看了他一眼，依旧在为他轻轻揉着，却道：“瘫软在地也是意料之中？”
“额，原本徒儿以为自己能爬上床的，不过问题应该不大吧。。。”陈佩尴尬的笑了笑。
“唉，你先好好躺着，今日的晚饭就由为师来做吧。”其实陈子衿还想着多训斥几句的，不过想了想，还是先余者吧。
“谢谢师傅。”
确定陈佩身体应该没什么问题后，陈子衿便走向了小屋右侧的小灶。淘米，煮饭，炖汤，择菜，炒菜，用这仙家火石作为柴火，饭菜很快便烧好了。
经过近一年的练习，陈子衿烧的饭菜不提令人垂涎三尺，也是色味俱佳的。
没想到从小到大，第一次烧的的饭菜不是为自己的亲人，也不是为自己的。。。道侣，竟是给自己的徒儿？
真是造化弄人啊，陈子衿想着，将饭菜呈于桌上。
陈佩再次向陈子衿证明了自己体魄的强大，第一次陈佩练拳在床上躺了近三天，可今日只一个时辰陈佩便能下地行走了。
仿佛每过一段时间，他的体魄都会增强一大截，不过自己这徒儿的奇异之处也不算少了。
陈子衿端着碗筷，小口吃着。
看着面前狼吞虎咽的徒弟，陈子衿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柔和。
“师傅，今日练剑时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啊。”陈佩冷不丁的一问。
陈子衿听了身体一僵，而后笑道，“额，呵，今日的阳光颇为刺眼，倒，倒也没什么不同。”
陈佩睁着大大的眸子，面带期翼的说道：“就比如说，什么花啊，树啊之类的。”
“哦，为师倒是在休憩之地看见了一株梅树。”陈子衿似突然想起。
陈佩的眸子更亮了，“那，师傅你喜欢吗？”
看着面前已初具棱角的面庞，陈子衿没由来地竟感到一丝慌乱，恍然间，这徒儿也已与自己差不多高了啊。
“那梅花是极美的。”陈子衿淡然笑道。
“那，师傅你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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