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踏叶乘风行千里,长枪惊世多肆意。
天色渐晚,仅剩一丝的落日余晖已然不能满足众人的视野需求。在平原上疾驰的银狼军快速点起火把,继续向远方奔驰而去。
陈浩盯着在手肘上停留的信鸽眉头紧锁,搞不清单于为何如此着急召回银狼军回归部落。又转头望向身旁策马疾驰的一众士兵心中好像有了莫大的依靠般,索性不再思考这些琐事,一震缰绳,胯下战马的速度便又提升了一个档次,快速向远方驶去。
骏马奔驰的地面上被马蹄踏出一个又一个浅痕,凡群马奔袭之处皆是碎石飞溅,尘土飞扬。
这支八百人组成的军队离着部落越来越近。寒风呼啸,卷起层层厚土遮住了他们的视野。
待视野清晰时,他们猛地发现眼帘中多了几个陌生的身影:拄着拐杖的老头,无臂的壮汉,还有偶尔咳出血的青年人和缺了两颗大门牙还在咧嘴笑的小孩,甚至还有一位拿着饭勺的大妈目光紧盯着他们。
“奉单于手令,我等火速回归部落,凡违令者,拦路者,皆杀无赦!”军队中一领头士兵大声喊到。
话已挑明,可眼前的几人却并没有退去的意思。
“冲过去!”
陈浩见此也不迟疑,直接率兵骑马冲杀过去。
无臂壮汉身形一闪,穿梭到刚才喊话的领头士兵身前,奋力一踢,竟连人带马一同踢飞到半空之中。
那士兵也并非凡辈。只见他踏住马背借力,轻轻一踩便平稳落到地面。可骏马落地的冲击却造成了不小的震动。哪怕在落下时已有数名士兵将长戟对准空中坠落的马匹,可那霸道的冲击力还是冲散了军队的阵型。
无臂壮汉见那人并未身死也不恼怒,只是又身形一闪,退回到众人身边。
“武人?”陈浩见此身心一震,立刻下令变换阵型。只是正面的冲击对武人的伤害并不可观,所以众兵形成一圆形包围圈朝着那群人逐渐靠拢。而以饭勺大妈为首的团体又岂能看不出他们的意图,皆是各显神通,五人朝着不同方向破阵而去。
八百银狼军见此也不慌乱,双腿夹紧,胯下骏马皆加快移速朝着五人冲杀过去。
拄拐老头身旁剑气纵横。
无臂壮汉脚力惊人。
咳血青年手臂孔武有力,轻松接下士兵奋力挥下的长戟。
缺了两颗门牙的少年郎手指缠绕着无数银线,那银线好似削铁如泥般所过之处无不是残肢断痕,血肉模糊。
饭勺大妈轻踩地面,猛地爆发出惊人内力,震的前排士兵皆倒飞出去。
不过银狼军的人训练有序,阵型多变,无不诡异莫测。那五人虽一时风光,却也没有从士兵手里得到多大的便宜,没一会便在身上留下道道伤痕。
那五人见破阵无望便向后杀去,没一会儿便有重新汇合在一起。
陈浩见此知道对付他们已经如同瓮中捉鳖,拿下他们只是时间的问题。可突然,部落的方向传来阵阵黑烟,陈浩顿时感觉大事不妙,下令留下二百士兵斩杀那五人,其余人加速随他冲回部落。
在奔驰半刻钟后,陈浩好似觉得有些不妥,眼神往身旁两位身穿布衣的人士身上微微倾斜。那二人便仿佛得到什么指令般,踏着马背借力飞到半空中朝那二百人支援而去。
随着他们离部落的逐渐接近,陈浩等人的视野中已然出现了部落的宽大山门。而滚滚黑烟此刻更是冲天而起,若不是自家着火,这颇为壮观的景色倒是值得围观一番。
不过陈浩可当误不得,立刻猛震缰绳加速朝山门冲去。
靠近山门,黑烟中模糊隐现一身影。那身影渐渐往山门靠拢,片刻过后,一张熟悉的面孔便映在了众将士的眼帘。
“凌春秋?他在这里干什么?还穿着这身打扮。难不成这烟是他放的?”陈浩此刻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但依然死死到盯着从黑烟中走出的凌春秋。
只见凌春秋一身青色铠甲,手握八尺长枪。长枪在他手里如同活物般灵活自如,凌春秋手指微动,将长枪随意舞动了几圈,竟传来了阵阵破空之音。
只见那枪身上一束红缨伴随清风随意飘舞,尽显洒脱快活。
枪头锈迹斑斑,好似许久都无人使用,但枪身上那一道道深浅不一,触目惊心的裂痕又无不宣告着这柄长枪曾经的辉煌。
陈浩已下令停止前进,毕竟眼前的此人也是他名义上的王。王的雄威,不可触犯。
陈浩抱拳道:“凌王,不知此行,意欲何为?我等奉单于手令,返回部落。还望大人不要为难属下。”
回复他的只有一片寂静。
沉默良久。
陈浩脸上豆大的汗珠砸在地上,眼前此人虽不干实事,有名无实,但毕竟是单于亲自册封的异姓王。单于的手令自然极为重要,可冲撞了眼前的这位大人之后的麻烦也是不少,最好是能够将他劝走,让陈浩好的以交差。
“西楚凌春秋嘛…枪法在当时整个西楚也是排得上号的…”陈浩心里思索着。
当然,他这么怕凌春秋也不全是顾忌他异姓王的身份,而是在二十年前的西楚国战中他确确实实的被凌春秋打服了。
“咳,咳。”
陈浩猛地抬头,以为凌春秋终于要说些什么了,有些兴奋的望向他,以为他终于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发现,他的嘴里好像还冒出阵阵黑烟。
陈浩:“……”
身后的士兵:“……”
陈浩此刻在心里确定了,这火绝逼是这货放的。
凌春秋表面镇定严肃,实则内部吵开了锅。
王二狗:“你说你装逼就好好装逼吗,你没事放什么火,最骚的还是你把自己给呛到了。要我说你就不适合干这种活,下次有什么杀人夺宝,放火烧山的事情还得我来。这东西我平日里在小说里没少看,早就手痒痒了。”
凌春秋:“那比如上次那个黑毛丫鬟是不是就该你来承担?”
王二狗:“???”
凌春秋:“这次放火主要就是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不然八百精兵还不得把我这辛辛苦苦十几年培养的手下全乱刀砍死啊。刚才粗略的数了数,他们现在的人数大概在五百到六百之间,希望王婆他们能多拖一会吧”
王二狗有些疑惑的问道:“你还有手下?我这逛了半个月了也没见谁跟你这副身躯特别亲近啊。我还以为你是个招人厌的讨厌鬼呢。”
凌春秋:“呵呵,怎么会,那些人你也都见过了,就是你从炊事班挖过来的那个做饭大妈的那群人。”
王二狗:“你怎么总招惹这些稀奇古怪的人,是正常人入不了您老的法眼了吗,连亲信和手下都要找残疾人来培养。”
“这…这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吗,再说他们的根骨也不差。而且我要是暗中对残疾人加以训练他们最多认为我是神经病,要是我培养一群士兵那单于不得认为我要造反当场把我击毙了啊。”
“我就是觉得你的人格魅力不够,所以才招不来正常人。”王二狗嗤笑到。
伴随着一阵沉默,空气中弥漫着尴尬了气息。
许久后,凌春秋再度开口:“在哔哔,弄死你。”
王二狗:“……”
“合着真让我给说中了呗。”
不过他转念一想,以后好像还得靠着这条大腿带他在江湖纵横,现在得罪的话好像对他不是很有利,于是他决定先服软,说点好话来拉近一下彼此的距离。
“爸爸。”
凌春秋:“???”
王二狗想了想,觉得不应该啊,不可能有男人对这种称呼存有抵抗力的,难道是古人不了解这种称呼背后的含义?
思来想去,王二狗决定换个说法:“家父!”
凌春秋:“哎。”
王二狗满脸黑线,无奈的捂着额头,心中想到: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这种称呼永远是男人之间拉近距离的最好办法,也没有任何男人能对这个称呼存有抵抗力。没有什么的一声爸爸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喊两声。”
虽然看起来对话很长,但实际上也只过了半刻钟的时间。
陈浩看着时不时嘴角里有黑烟渗出的凌春秋却不敢产生丝毫笑意,只是静静等待着他的回复。
这时一位前排士兵策马赶到凌春秋身旁。
昏暗的日光下,那士兵大戟指着凌春秋大声呵斥道:“我们乃是奉单于手令办事,你在这拦路当误了时辰,不怕掉脑袋吗!”
“将军,不拦着点这虎比吗?”
看着副将王北慕那副紧张的神情,陈浩摇了摇头。
“凌春秋身后的黑烟愈发浓厚,看来情况不容乐观,我们已经没时间耽搁了,仔细数数,凌春秋已然有二十年没出过手了吧。呵呵,对比起来,还是违反单于手令的后果更令人担忧啊。”
“那…您的意思是?”
“传我号令,准备冲锋。”
“属下遵命。”
凌春秋瞧这叫嚣的这名士兵,双眼微眯,轻轻挥手,弹指间那叫嚣士兵的头颅已然落到地面。
“什么!”陈浩丝毫没有料到凌春秋竟如此大胆,居然当众杀害银狼军士兵,还是当着他这个银狼军将军的面前。
陈浩身躯微微颤抖,强行压制住愤怒,生气的说道:“凌大人,此为何意?你当真是要与我等为敌?你可知你要承受的将是整个匈奴大军的怒火!”
凌春秋眼神在银狼军中不断游走,眼神微眯有些挑衅的说道:“怎么,陈将军为何如此不明事理?我这番作为还不够明显吗?为何明知故问。”
“全军听令,随我冲锋!”
伴随着陈浩的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五百银狼军迅速的行动了起来,朝着凌春秋做冲锋势的碾压了过去。
凌春秋不慌不忙,左手提枪,右手则轻解腰间紧系的长鞭。
说时迟,那时快。
只见他轻轻一甩,那长鞭便如同灵蛇一般直奔陈浩而去,陈浩身躯一倾,堪堪躲过。抬手一戟将长鞭击退。
凌春秋见此也不气馁,只是微微一转手,那长鞭便调转方向,转头朝副将王北慕袭去。
王北慕刚想躲闪,但奈何这长鞭实在太快,片刻功夫便闪到他的身边,随着凌春秋轻轻一震,那长鞭便迅速缠绕上王北慕的左臂处,随着凌春秋的用力一拉,副将王北慕立刻脱离战马,身躯飞在半空之中,紧接着又迅速朝着凌春秋靠拢。
凌春秋左手长枪本直指王北慕,但奈何此时已有银狼军的士兵绕到他的身边,凌春秋只好作罢。
只见他左手迅速出枪挡下银狼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而他的右手再一震,王北慕便重重的摔在离凌春秋不远的地面上,生死不明。
此时陈浩也已行到凌春秋身旁,看着摔在地上的王北慕关心的询问道:“王副将,可有大碍?”
王北慕起身揉了揉脑袋,边拍身上的灰尘边回复道:“死不了。”
陈浩听此也是忍不住摇了摇头,轻叹一声:“看来这家伙的倔劲儿又上来了。”
王北慕重跨战马,与陈浩一同投入到战局之中。
而战局之中,只见凌春秋奋力一跃,便跃到半空之中,他此时右手上的长鞭也早已换成了飞刀,迅速丢出后便取了几位身位靠近且对他具有威胁性的士兵的性命。
落地时重踏一士兵头颅,血溅四方。右腿踢飞几名士兵后转而踩住由八名士兵组成的冲锋阵手中交错在一起的长戟。
长枪迅速扫过,八个头颅齐齐落地,鲜血冲天而起,化作血液淋到周围士兵的身旁。
即使如此,银狼军士气却丝毫不减,无数变幻莫测的阵型随着时间的堆积不断组合,向凌春秋杀去。
“还剩一百八十名骑兵,三百六十多名步兵。”在打斗中,凌春秋将敌人的类型和数量一一数清。
随后左脚重重的朝身旁士兵的身子上踹去。
那士兵立刻如何炮弹般撞向后方的队友,倒飞五六米后才堪堪停止。
陈浩见此眉头微皱,从马背上重重跃下,在半空中双手高举长戟,朝凌春秋重击而去。
凌春秋见此不守反攻,只见他长枪之势形如半月,朝上方用力击去。
长戟对长枪,针尖对麦芒。
凌春秋的长枪枪头直扫陈浩的长戟戟尖。
刹那间,陈浩在半空中被击飞出去,而凌春秋虎口之处则被震裂,隐隐流出血液。
而银狼军见此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不断倒退。令凌春秋十分不解。
而马上,他便明白了银狼军的意图。只见剩余的五百银狼军齐齐弯弓,搭上箭矢朝着凌春秋射去。
凌春秋则强忍疼痛,不断转动枪身形成一圆形屏障,防御着源源不断的箭矢对自身的伤害。
忽然,随着凌春秋身形一震,一支箭矢擦破凌春秋的面庞,流出阵阵鲜血,紧接着一支,两支,三支……伴随着越来越来的箭矢穿过凌春秋的身躯,就连王二狗都感觉到阵阵钻心的疼痛。
凌春秋此刻已经身中数箭,在不断涌出的鲜血中费力的勾了勾手指。
王二狗长舒了一口气的说道:“还活着……”
这时的王二狗惊奇的发现,他居然现在可以操控这具身体了。
接下来的一幕则让他欲哭无泪:只见五百银狼军朝着被射成刺猬的他缓缓走来,好像是要查看他是死是活般逐渐逼近。
“凌春秋!凌春秋!你死哪去了!”王二狗无助的在心中呐喊着。可回应他的只有银狼军不断逼近的脚步声
“你妹的,坑爹啊!”
王二狗见此哪还有什么形象可言,直接拎着长枪就往山门中跑去,钻心的疼痛和遍体鳞伤好似并不能阻碍他的对生命的渴望与速度一般,一溜烟的逃出众将士的视野之中,跑到一半甚至嫌长枪太碍事丢到直接半路上。至于为什么不拔出身上的箭矢…他怕疼。
陈浩卧在地面看着凌春秋的逃跑速度也是一惊,合了合因震惊而脱臼的下巴,在副将王北慕的搀扶下朝山门进发。
在树林中歇息的王二狗大口喘息,丝毫没有感觉到危机的来临。
“靠杯啊!凌春秋!每次都在在关键时候掉链子,真是坑的一手好队友啊。”
王二狗边以手做扇不断扇出凉风边在心里不断吐槽着凌春秋的所作所为。
突然,远方一支箭矢猛地射出,直奔王二狗而去。
王二狗轻转头颅,见一冒着寒光的箭矢朝自己射来,心神一震,临死还不忘嘟囔一句:
“完蛋,要栽在这了。”
“如果能重来,我要当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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