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问题
大牛苦笑道：“这与敝局有什么关系？小捕爷，你可不能乱扣帽子啊！”
看大牛这样回答，小流星正经八百地道：“我跟你们无怨无仇干嘛要扣你们帽子？我不过是丑话讲在前面。至于这件事当然就跟你们有关系，因为绑我老爸的人，是江湖上的戈巴兄弟，这两个狠角色，你知道吗？”
大牛笑道：“我当然知道喽，还好！我还以为你捕爷在怀疑我们干的。既然已经知道，小捕爷，你该去找他们才对。”
小流星道：“我的故事还没讲完哩！昨夜我在前面大厅里跟同伴守灵，就见戈巴兄弟冲进来。”
大牛失声道：“有这回事？怪不得一大早我进去一看，连供案都翻了，满地香灰，乱七八糟，你们也不见了。”
小流星道：“突然发生这种情况，谁还敢留下来，偏偏你们这些人居然没有一个进来查看，我们当然只得跑了，后来就更绝了，戈巴兄弟似乎对死人有兴趣，立刻拔剑往里冲。
更绝的是你们那位已死的辛总镖头突然还魂，身子倒飞，撞破后面的暗门，避开戈巴兄弟的攻击。”
大牛愕然失色道：“这怎么可能，你刚才不也看过，总镖头的遗体，不是好好在棺木中吗？
小流星诡笑道：“这点我现在还没猜透，不过故事还没完呢!我跑回家，才知道我老爸出差已经提早回来。
接着戈巴兄弟就来找我，我老爸挡了一下来，结果他被绑走。大牛，你知道戈巴兄弟找我干嘛?”
“我……我怎么知道?”
小流星道：“他们丢下狠话，跟我一个月找到“蛛丝甲”换我老爸一条命。换句话讲，没有蛛丝甲，我老爸也没命，你现在该知道其中的关连，后果严重了吧！”
大牛吃惊的说道：“情况的确很严重。不过……蛛丝甲是啥玩艺儿，我……我不清楚。”
小流星冷笑道：“我讲了半天，好像在跟你打屁。但这些经过却显示，一定是你们总缥头拿了蛛丝甲，戈巴兄弟找上门来，却以为我拿了，才又去找我……你可能不知道，但辛总镖头总该知道吧！”
大牛道：“按常情判断，总镖头是该知道的，可…可是他已经翘了辫子。”
小流星眼珠子一转，笑道：“好极了！捕爷……好……好什么？”
“好在你也承认辛总镖头知道，那我应该带他回衙门问话。”大牛一呆，道：“死人怎会讲话？”
小流星站起来道我当然有我的办法，他敢不吭声，我就要仵作解剖他的尸体，一寸寸的验。”
要死人讲话，简直是神经病，异想天开。哪知大牛脸色大变，吃吃道：“小少爷，人死为大，你这样做，太不人道了吧！”
小流星道：“少打屁，请你叫四个人，把死人连棺材替我抬进衙门去！”
这等于已经表示，要公事公办，大牛更加手足无惜，拖拖拉拉的不愿意配合。
小流星聪明绝顶，一看大牛的表情，知道棺材里的尸体一定有问题，于是扳起脸道：“你不愿意？没关系！我立刻通知捕房的人来抬出去。”
小流星这一招是歪打正着，大牛却以为小流星已窥破了玄机，忙道：“刘少爷，大家好商量嘛！何必一定意气用事！”
小流星道：我刚才已经讲得很清楚，你却一点也不合作，现在已没有什么好商量的，除非你把知道的都给我供出来。”
大牛傻了眼了。花厅外倏然有人应道：“好，我来说。”一条人影突从门外飕地一声惊人。那人一身黑衣，长方脸，鹰勾鼻，浓浓的扫帚眉，淡黄色的皮肤。
天啊！竟是七星镖局的总镖头辛子扬。辛子扬刚才不是躺在棺材里吗？小流星倒吸一口凉气呆如木鸡，若不是大白天，他真的以为见到了鬼。
他极力控自己狂跳的心脏，颤声道：“你……你没死？”
辛子扬笑了笑道：我的确没死……”小流星道：“那棺村里的人呢？”
辛子杨道：“那是我局里的计，死在路上，我就在他脸上套上一张面具，对外诈死，实在因为这次沿路打劫的高手特别多，若不是这一招我几乎回不来。不过，我料不到把你老爸也拖了进来。这件事，大牛，你要负很大的责任。”
大牛垂直道：“是。”小流星知道辛子扬的意思，在说自己也有责任，若不是死皮赖脸要想赚那五十两银子，麻烦也不会惹进家门口。
不过心中虽这么想，嘴上是绝不能同意的，当下接口道：“这些闲屁不要打了，行不行？我现在要知道的只有两件事。第一，蛛丝甲是什么玩艺儿？第二，是不是在你身上？”
辛子扬道“蛛丝甲是古人用蜘蛛之丝织成的一件马甲，穿在身上百毒不侵，刀枪不入。而且的确在我这里。不过不在我身上，我在半途中，藏在座山神庙里。”小流星道：“为了换回我老爸，现在我要你交出来，你肯答应吗？”
辛子扬叹息一声道：“令尊跟我也算老交情了，既已知道他陷入戈巴兄弟手中，我能坐视不救吗？”
小流星高兴得跳起来道：“你答应了？”辛子扬点点头，倏对大牛道：“你去套车，驰到后门来，我带小流星立刻上路！”
“是。”大牛立刻匆匆走出花厅去套车。这是一辆普通的马车，车蓬却密封的，小流星跟着辛总缥头钻入车箱，大牛驾御马车起程，出了酒泉立刻向西急驰。
河西走廊往西这条路是“丝路”，平日很少看到行人车马，偶然可以见到高鼻子、蓝眼睛的番邦商旅，赶着驼队，前来易货经商。
小流星的心情跟着马车的颠簸在起伏有一件事，他始终想不透，蛛丝甲既然是件百毒不侵、刀炮不入的宝衣，这位总镖头干嘛不穿在身上，却去藏在山神庙里。这岂不是有违常理。而他答应得这么爽，也好像有点爽过了头。小流星知道他跟自己老爸，只不过是淡淡之交，还不足以到刎颈的地人长因此，这其中是不是另有文章？
小流星就不敢不加以小心其实他好想直截了当地问一问，几次话到口边，又咽了下去，因为怕这一问，反而问出麻烦来。
他知道有时候必须装迷糊，才能以静动。辛子扬微微一笑道：“小流星，这次你代理你老爸的位置，是是专门为了找蛛丝甲，救你老爸脱险？”小流星道：“没错，不过郡太交代了我一个附带的任务，顺便扫黑。”
辛子扬哈哈笑道：“江湖险，你小小年纪，能扫得了吗？”小流星道：“到时再看吧！”辛子扬道：“小流星，你雄心壮志可嘉，对江湖上的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提出来，我可以回答，给你在扫黑的时候做个参考。”
小流星正想问问“蛛丝甲”的事情，马突然停住。辛子扬一怔，探首窗外，道：“什么事？”
大牛道：“有人挡路！”
辛子扬皱眉道：“什么人?”
大牛道：“泥人。”
道路中央，不知是谁，用泥巴堆起了一个泥人，大大的肚子，圆圆的脸，脸上还嵌着二粒骰子做眼睛。
辛子扬下了车，走到车前一见泥人，神色立刻变了。小流星一见辛子扬的脸色，吃惊道：“你已经知道谁把泥人堆在路中央？”
辛子扬一哼，道：“无论谁都一样，挡我的路，我就要他好看！”举起一脚，就向泥土踢去。
“啪！”尘上四散，辛总镖头惊讶地“咦”了一声，用力踢出去的脚倏又迅速收回。
原来他感到踢在泥土上的感觉不太对。果然泥人仰天而倒，露出二只翘起的脚，泥土四散，竟是个真正的人。
死！！死人的脸绝不好看，这张脸尤其丑恶，一双恶毒的眼睛，像死鱼般凸了出来。
小流星本已大吃一惊，及看到这张脸，更加失声道：“戈巴兄弟！辛子扬道：“没错，死的是哥哥戈巴，但二兄弟从来形影不离，哥哥死了，那弟弟呢？”
谁会担心戈巴兄弟，小流星却担心老爸如今的情况了。他道：“总镖头，那人是不是已算准了这条路不会有别人走，只有你的马车，所以要在这里把你拦下来。”
辛子扬呆一呆，他突然发现小流星年纪虽小，却并不笨。而且智慧很高，反应也快，跟他这种老江湖，可以说差不了多少。
他没有回小流星的话，却对大牛道：“你检查他的伤，看看要命的伤口在哪里？”小流星却见道旁有几片落叶飘飘的落下来。道：“不必找了。”
辛总镖头怔了一怔，倏吃惊道：“好听力、好眼力，人都已来了，还找个屁！”
只听到叮叮当当乱响，三条人影从树后贴地滚了出来。这三个人居然都是小孩子，身上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裙子不像裙子，裤子不像裤子，竟比小流星还不三不四。脚上穿绣着老虎的童鞋，腰上还围着红肚，颧骨高耸，浓眉大眼，嘻嘻哈哈地跑出来。
手腕、脚踝上绑着银铃叮叮当当乱响。小流星正觉得好玩，大牛已喳呼道：“总镖头，他是被五毒昆虫死的。”
辛子扬的脸色已经大变，失声道：“可是铜族三只小老虎？”
一名童子嘻嘻笑道：“我也知道你是七星镖局的总镖头，可是夜里却做贼骨头。”另一名童子接口道：“老子是捕头，儿子却做贼缥头的跟班，实在没有出息。”
最后一名童子道：“讲这些废话干啥，叫他把蛛丝甲拿出来，否则就叫他跟戈巴一样！”辛总镖头脸色倏青白，动也没有动，小流星却大怒。
这三个小鬼居然用话损自己，管他是什么小老虎，先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他意动手动。寒光然一闪，一名童子倏然翻倒。
情况变化得太快，另二名童子一怔，问道：“老大，你怎么啦！”小流里哈哈笑道：“他满嘴胡说八道，我叫他回姥姥家去。”
二名童子笑不出来了，因为他们已看到一柄小刀插在他们老大的喉头上，老大的手正在用力拔刀。刀拔出来了，血如箭一般标出来，声音也吼了出来：“好快的刀…”
小流星大笑道：“你们是不是还认为我是跟班？你们一定是问题小孩。现在三只老虎已经变成二只老虎，再敢乱跑乱来，我就把你们扫进苦窑去。”
辛总镖头已急急开口道：“别逗啦！你快把他们杀光，否则你一辈子休想安宁。”
小流星一愕，还没有会意过来，那二只小虎已跳起来，一个道：“小流星，我们兄弟早晚叫你没有“心。”
另个却撒手一把东西，撒在地上。二人手拉手身形一晃，就失去了人影可是一小流星一看那小鬼撒在地上的东西，是蝎子、蜈蚣，还有其他不知名的毒虫，齐都嘘嘘吐着舌头爬过来，不禁失声道：“我的妈呀……”
辛总镖头却淡淡一笑，道：“你不用怕！大牛，把戈巴的尸首挪到虫前面，上车。”
大牛两腿也有点发抖，立刻把尸首移到毒虫前面。“只见那些毒虫立刻爬上尸首，蠕蠕饱餐起来。那种像蚕啮桑叶的声音，听得人心里发毛。”
小流星几乎想吐，道：“总镖头，还不叫大牛赶马儿起程。”辛子扬笑道：“现在还不能动，等那些毒虫吃饱了，它们会瘫痪一阵子，那时才能动身。”果然，一具尸体渐渐变成一堆白骨，那些毒虫就附在白骨上不动、小流星从来没见过这种恐怖的景象过，辛总镖头才喝道：“可以启程！”
“嗨！”大牛喝声吐气，猛抽一鞭，马车立刻向前飞奔，马蹄儿不但踏碎了地上的骷髅，也踩死了很多的毒虫。小流星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道：“好可怕!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奇奇怪怪地虫，吓死我了。”
辛总镖头笑道：“你对那三只小老虎一点都不怕，怎么会怕那些虫？”
小流星天真地道：“我从小就怕虫，那些小鬼有什么好怕的，出手一刀不就打发掉一个。
辛总镖头道：“你的小刀的确快、的确准，不知哪儿学来的？”
小流星得意地笑道：“自己练的啊！为了练准头，我足足下了八年功夫。五岁就开始练，天天练，一直练到现在还在练。”
辛总镖头叹道：“只要功夫深，铁杵也能磨成针，这句老话一点也没错。可是我刚才叫你把另外二个小鬼一齐杀掉，你干嘛不出手？”
小流星道：“你知道我第一次杀人，心中总觉得有点罪过，我实在无法再下手。”
辛总镖头哈哈笑道：“你手软脚软，不肯杀人，你又怎么扫黑？黑道上的狠角色是不会跟你讲交情的。”
小流星道：“那是二码子事。”辛总镖头沉声道：“你会后悔的，那二只小老虎一身是毒。尤其他师父更厉害，有仇必报，你以后连睡觉都要小心。”
小流星听得心里发毛，但想后悔也来不及了。就在这时，大牛一声惊叫，马车又停住了。辛总镖头喝道：“什么事大牛道：“路上有两只死老虎。”辛子扬与小流星一怔，同时跳下车，走到车前一看，原来刚才离去的两个小鬼，直挺挺地并肩站在路中。
不过从那二双死鱼眼珠看来，显然已经都死翘翘，尸首后面都用树枝撑着，所以并没有倒下去。而两个小鬼都拉着一幅布条。布条上有四个用鲜血写成的大字：“杀虎换甲。”
这个“甲”字分明是指“蛛丝甲”，小流星立刻明白，还有江湖高手在动蛛丝甲的脑筋。而且这个人能一举杀了难缠的两个小鬼，那种功夫与身手一定更高。
那会是谁。小流星忧心仲忡地望着辛总镖头。这位经过大风大浪的总镖头脸色已变成死灰，好像很害怕的样子，目光不停地向四周扫视。
小流星忍不住问道：“你知道是谁吗？”辛总镖头呐呐道：“是出手必杀妙真人。”
小流星自然不知道这些江湖绰号，笑问道：“他的武功厉害吗？”
辛总镖头抖声道：“二十年来，见过他而不死的，我还没听说过。”
小流星不禁雄心陡起，嚷嚷道：“这家伙一定也不是好人，只要他现身，我一定请他吃飞刀，扫黑把他扫进苦窑里。”
倏听到一阵大笑道：“我替你们除了两个祸害，你居然要请我吃飞刀，简直是恩将仇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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