鹬蚌相争,渔人获利
程爷叹气道:“易心!”
史老大道:“不错,正是你最得力的手下薛易心!”
程爷道:“这么说来,我现在的下场他也早在他的算计里了?”
史老大道:“当然。”
程爷道:“他什么时候告诉你们他今天的计划?”
史老大道:“就在他从洛阳回来的时候。”
程爷冷笑道:“我果然培养了一个很不错的人才。”
史老大道:“我也要多谢你栽培了迷权这么久。”
程爷道:“你是什么时候让他出卖我的?”
史老大道:“从你让他第一次带回信来这里的时候。”
史老大接着道:“初入江湖的青年最急着的就是扬名立万,这时候的他们往往很容易掉入名利的陷阱,所以我就告诉他,只要有了权力,名利自然就不在话下。”
程爷道:“不错,有权的人往往都能享受到有钱人的生活。”
史老大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像薛易心那样有作为的年青人,自然不愿屈居他人之下。”
程爷道:“所以你就跟他合作,助他夺走我的所有一切?”
史老大道:“不错!”
程爷道:“你们这计划果然不错。”
史老大道:“当然!”
程爷道:“好!很好!……”
史老大道:“你还有什么疑问?”
程爷道:“已经没了。”
史老大道:“那么你就该死了!”史老大提运内力,伸掌准备朝程爷脑门拍下。
一道剑光一闪而过,跟随程爷而来的五个高手瞬间倒地。
一个黑衣人恍若乘剑光而来,剑光消失后,他的身影已挡在程爷面前,手中的剑正在滴血。
史老大道:“你是谁?”
黑衣人没有回答他。
程爷道:“你不该现在出现。”
黑衣人回答道:“我再不出现,您的伤只会更重。”
程爷没有回答。
史老大发现这个人的身上有一股令人寒颤的气息,甚至比他手上的剑还冷!
史老大道:“就是他杀死了好色?”
程爷道:“是他。”
史老大笑道:“正好,今天可以将你们两个一起杀死!”
话音一落,史老大骤然出了三掌,这三掌打的不是程爷,而是黑衣人。
这三掌的速度太快,快到见不到残影,快到掌风未出,掌力先达。
黑衣人从未见过如此之快的掌法,快到他只能用剑挡住最开始的一掌,身中两掌。
这三掌当然也不逊色与武鸩打伤程爷那掌。
他没有倒地,他也不能倒地。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他是战士,他的命是程爷在冰天雪地之中救下的,所以他准备今天为程爷而死!
如果他现在就倒下,非但没有就程爷的命,自己的死也将一文不值。
所以他不能死!
纵使现在他五脏六腑都被震得支离破碎他也必须硬撑下去!
史老大看到黑衣人还如同战士一般站着的时候,他惊讶道:“能挡住我三掌的人,你算是第一个!”
黑衣人没有说话,因为他不能说话,他一开口,他口中的鲜血便会爆发式喷出,别人就知道他站着是硬撑的。
就在黑衣人挨到史老大掌力的瞬间,程爷展动身影,逃出鹰门的分舵,骑上他骑来的骏马逃走了。
程爷这一举动着实令人吃惊,谁都想不到一个光明正大的人物居然也会偷偷地逃走。
武鸩刚想追赶,黑衣人却挡在了他面前。
武鸩怒道:“找死!”
他刚说完,伸出一掌朝黑衣人打去。
这一掌虽然够快,却没有史老大的掌快。
黑衣人虽身受重伤,身手却依旧快入鬼魅。
黑衣人躲过后,立刻将手中的剑朝门外掷去,剑飞出的那一瞬,那只手立刻握紧,变成拳头朝武鸩的腹部奋力一击!
击中武鸩的腹部后,那只手的肘部又将武鸩出掌的手顶开,一声骨头破碎的声音响起。
黑衣人顺势又是一拳甩出,重重打在武鸩的左腮,这一拳的威力足以击碎花岗岩。
而这一系列的动作只发生在一瞬,只发生在眨眼间!
腹部受拳的痛苦声与手掌骨折的痛苦声还未喊出,武鸩突然感到自己嘴巴一阵疼痛,接着便是麻痹,甚至以喊不出话。
就在所有人因为黑衣人的出手而感到可怕的时候,门口处突然发出‘砰’的重响和‘叮咛’一声。
这两声几乎同时响起。
门口处发生了什么?
所有的目光都从武鸩的身上转移到门外,只有黑衣人还一动不动地站在那,眼睛死鱼般盯着地面。
当大家看到门口地上扭曲地躺着一个尸体时,所有人的冷汗已经冒出。
这个人居然是贪酒!
程爷趁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逃走,不但武鸩注意到,贪酒也注意到了。
当黑衣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之后,贪酒也立刻展开身影,准备夺门而出追赶程爷。
可他的身手却始终没有黑衣人掷出的剑快,就在武鸩意识到自己的嘴巴不见的同时,黑衣人的剑也已经穿透贪酒的身体,贪酒也在那一刻死去!
剑入墙,尸坠地,声响起!
史老大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他想不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人不但能挡住他两掌,还能出重拳打伤一人,掷飞剑射死一人!
黑衣人的实力已经可想而知。
史老大不得不佩服程爷。
虽然他的身边充满了背叛,但经过他调教出来的人绝对不差。
薛易心和这个黑衣人就是他教出来的。
史老大转向看黑衣人,发现黑衣人依旧如战士般站着,眼睛依旧如死鱼。
他谈了口气,道:“可惜!”
黑衣人依旧没有回应他,武鸩摸着软如海绵的腮帮,问道:“可惜什么?”
史老大道:“可惜他已经不能为我卖命。”
武鸩道:“他除了程爷,绝不会为任何人卖命!”
武鸩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看到了黑衣人的嘴角有血液缓缓流出!
武鸩突然握紧拳头,一记重拳打在了黑衣人的胸上。
这一拳不快,但力道十足。
黑衣人没有还手,也没有躲避,他就这样站着。
这一拳打到他的身上后,黑衣人像炸弹一样爆炸!
骨架炸离身体重重砸在外面的墙,血液也飞溅而出。
不是热血,也不到冷血,而是一种即将冰冷的血。
武鸩道:“我去追程玉仁!”
史老大道:“不必!”
武鸩道:“为何?”
史老大道:“能教出黑衣人这种人的人,你觉得你一拳就能伤到他?”
武鸩道:“什么意思?”
史老大道:“若不是易心在他常喝的清茶里放了断肠散功粉,就凭你那一掌根本撼不动他这座山!”
武鸩道:“你给易心的断肠散功粉?”
史老大道:“当然!”
武鸩道:“这种毒药能解吗?”
史老大道:“不能。”
武鸩道:“绝对不能?”
史老大道:“绝对!”
武鸩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掌又已击出,击中史老大的要害!
史老大被击中后飞出,重重摔在地上。
他用憎恨的眼光看着武鸩。
武鸩道:“你应该也知道我这一掌原本也伤不到你。”
史老大也知道了自己中毒了,而且中的也是断肠散功粉的毒。
从早上至今,他唯一入口的只有贪酒和爱财一起准备的素酒!
他又将憎恨的眼光看向爱财。
爱财道:“有权人能享受到的往往比有钱人还要来得多。”
史老大道:“所以你就在素酒里下毒,准备毒杀我将我的权力夺走?”
爱财道:“确切地说,下毒的人是贪酒,我只是拿毒药给他。”
史老大道:“薛易心给你的毒药?”
爱财道:“当然,他觉得你给的量多了点,让我拿一些回来伺候你。”
史老大冷笑道:“看来他不仅背叛了程爷,也背叛了我!”
爱财缓缓走向史老大,手里的钢刀比他的心还硬,用它砍掉人的脑袋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一生高傲自大、不可一世的史老大,如今居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跟程爷一样信错了人,也被人暗中下毒手。
程爷最后还有一个人能救他,而史老大呢?
机关算尽只为得到程府,最后却连自己的命都赔上。
原本还嘲笑别程爷被自己的亲信背叛,到头来,遭受亲信背叛的人又不止程爷。
他已无力反击。
他只能笑,只能苦笑!
史老大抬头,用鄙夷的眼光看着爱财,咒道:“背叛者不得好死!”
话音一落,刀光一闪,人头落地!
一代枭雄的命运就此结束!
他的死并对一个漠北荒丘的人而言不光荣,甚至有点窝囊。
暗杀本就是江湖上最有效且无耻的杀人手段。
毒杀就是暗杀里的一种!
死在最无耻的手段下,这种死岂非窝囊?
望着尸首分离分离的史老大,武鸩道:“易心给你的任务是几颗人头?”
爱财道:“两颗。”
武鸩明知故问道:“哪两颗?”
爱财道:“程玉仁和史老大。”
武鸩道:“你还不去追?”
爱财道:“我不用去。”
武鸩道:“哦?”
爱财道:“史老大布下的暗桩自然会把程爷的人头带回。”
武鸩道:“这件事贪酒也应该知道。”
爱财道:“他当然也知道。”
武鸩道:“那他又何必去追?”
爱财道:“因为我告诉他,如果他能把程爷的人头带回来,就让他当鹰门的老大。”
武鸩笑道:“这诱惑确实很大!”
爱财道:“有一句古语我觉得该改了。”
武鸩道:“哪句?”
爱财道:“人为财死。”
武鸩道:“那你觉得应该改成什么?”
爱财道:“应该改成‘人为权死’”
武鸩笑道:“好一句‘人为权死’。”
骏马奔入树林,马背上的程爷已经全身无力,整个身体贴附在马背上,任马颠簸。
一路上,他也狂吐不止,吐出来的是胆汁。
他发现胆汁居然比他现在受的苦还苦。
但他的意识几乎已经没了,就连追在身后的三十个人都察觉不到。
程府的骏马是江湖上最快的马,无论一个人的轻功有多好都休想追上。
落叶纷纷,树上的落叶几乎都已掉光,四周凄凉无比。
还好,正午的阳光还是暖的。
程爷已经产生幻觉,他的胆汁几乎也已经吐完。
他以为自己此刻正躺在自己的床上,一个翻身!
砰!
程爷重摔在地,还好他已没了知觉,不知道这一摔的痛苦。
三十个杀手也已经赶到,骏马已消失踪影。
在前的杀手刚举刀,枯叶纷纷的树林突然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笛声。
纷纷掉落的枯叶居然似利剑一般划破了他们的脸和衣服!
正当他们愁恼发生了什么事时,一条人影从正前方走来。
他拿着玉笛,身穿蓝衣长袍,双手负背徐徐走来,仿佛不知道那三十个人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三十个人都带着异样的眼光在看这个人,仿佛在看一个不知死活的傻子。
其中一个杀手指道:“刚刚的笛声是不是你吹的?”
蓝衣人道:“正是不才。”
说这话的时候,他依旧向前走着。
另一个杀手道:“将我们衣服割破的也是你?”
蓝衣人人继续走,继续回答道:“也是我!”
杀手道:“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蓝衣人道:“你们是鹰门的人。”
杀手道:“你是谁?”
蓝衣人道:“我是谁对你们并不重要。”
说这话的时候,那人已经停住脚步。
蓝衣人接着道:“你们只需要知道一点。”
杀手道:“哪一点?”
蓝衣人指着倒地的程爷,说道:“这个人现在归我了。”
杀手道:“凭什么归你?”
蓝衣人笑笑,一片落叶施施然飘落到他的腰间,他瞬间用手指将这片落叶弹出。
三十个杀手,三十双眼睛,居然没有人注意到!
直到‘嗖’的一声过后,站成一列的六个人才感觉到微凉的脖子居然有点热乎。
用手去摸温热的脖子时,才意识到他们的脖子已经被枯叶割伤,鲜血正缓慢流出。
蓝衣人笑道:“若是伤口再深一点,此刻那六个人已经是死人了。”
三十个杀手相互看着对方,眼里都带着不可思议。
蓝衣人接着笑道:“现在我是不是可以带走他了?”
三十个杀手没有回答。
蓝衣人笑道:“既然大家都默许了,那我就带走了。”
他接着喊道:“来人,带走!”
喊声刚落,四面立刻出来十个人,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削铁如泥的宝刀,四个人抬起程爷的身体跟着那人远去,六个人掩护他们。
突然一个杀手喊道:“这算什么东西,谁默许你们带走的?”
其中一个杀手阻止他道:“你想去送死吗?”
那杀手道:“我们连漠北荒丘的自然都战胜了,我们难道怕死吗?”
每个杀手都知道他的意思,每个人都不敢说话。
那杀手双目如剑,扬起手上的大刀朝那六人砍去!
剩下的杀手也被那个杀手的话唤醒了战斗民族的气焰,他们也纷纷举刀,准备一决生死!
蓝衣人对身后的六名掩护的人说道:“成全他们!”
日未正,天未中。
鹰门内已经清洗了一番,血腥气也淡了不少。
爱财欢喜地坐在史老大的位置上,武鸩则坐在客位。
武鸩抱拳道贺:“恭喜恭喜,恭喜爱财帮主登位。”
爱财笑道:“我做梦也想不到我会有今天。”
武鸩道:“人生本就有很多事情是自己意料不到的。”
爱财笑道:“是啊!”
武鸩道:“爱财帮主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爱财道:“自然是继续跟迷权合作。”
武鸩道:“不,我问的不是这件事。”
爱财道:“那是……”
武鸩道:“算时间,出去追程爷的人现在也应该回来了。”
爱财叫来看门人,问道:“追出去的三十个人回来了没有?”
看门人道:“还没!”
爱财瞬间脸色大变,急忙道:“你有没有看错?”
看门人道:“绝没看错,他们还未回来!”
爱财将焦灼的眼光看向武鸩,问道:“难不成他们已经……”
武鸩对看门人道:“他们往那方向去的。”
看门人指着左边,道:“往那里去!”
武鸩吩咐道:“狼组!”
他带来的人手出来了十五人,其中一人道:“狼组十五人全在!”
武鸩道:“随我去看看!”
话音一落,他已骑着马朝左边的路奔出三四里,狼组的十五人纷纷骑马追赶!
地狱是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地方可以称做地狱?
这里就可以称作地狱!
因为这里没有欢乐,只有死寂,只有鲜血,只有尸体!
三十具尸体,三十六道伤口,一片鲜红的土地。
这里就是地狱!
武鸩赶到这里,闻到这里的气息时,肚子就已经开始翻滚。
但他却没有呕吐,因为跟随他的十五个狼组成员已经到了。
他下马,吩咐狼组的人员清单尸体。
清单的结果跟他想的一样,三十具尸体!
他不相信这三十个人是死于一人之手。
他仔细检查着三十个人的每一道伤口。
其中有六个人的脖颈处有一道浅浅的伤痕,这六道浅伤当然不会是这六个人的致命伤,因为他们肚子还有一道更深的刀伤。
他从三十道刀伤的深度和大小,判断出杀死他们的是六个人。
因为每个人杀人的手法都不一样,造成的伤势也不一样。
他还判断出三十个杀手并不是被六个人无意间杀死的,因为他们手上的刀都已经有了些许的齿痕。
他将六个脖颈上有伤痕的人排在一起,发现他们的伤痕居然可以连起来。
所以能造成这道伤痕的人绝不会是那六个人其中的一个,因为他们杀人都只一刀,没必要在这六个人的脖颈处留下这么一道连贯的浅伤。
所以这道伤痕一定是另外一个人留下的。
那么这七个人是谁?
他们为什么要救走程爷?
武鸩没有再想下去,因为根据现场的线索他只能暂时得出这些结论。
他知道他的这些结论是对的,就好像这世界的真理一样。
多年的江湖生活已令他学会了这些分析,甚至也令他学会不论做什么事都要将这件事的所有步骤都想清楚。
哪怕这是一件像吃饭那么小的事情。
任何事情只要你想得足够细腻,出错的概率也会小得很多。
正因为他想得足够细腻,所以他才能活到今天。
程爷到这里之后所有会发生的事情他都考虑得很清楚,连他什么时候受伤,受伤的严重程度他都算得很准,一切几乎都按照他想的那样进行。
只有这一件不是。
“难不成程爷并没有受伤?”
“难不成他早已在这里安排好人手接应?”
“这并不可能,这种事情易心一定会第一个知道,他是绝不会不说的。”
“虽然程爷在不在这里都无妨,因为断肠散功粉根本就没有解药,纵使程爷被人救了也无妨,因为他已然必死!”
“既然他已经必死,我就没必要再纠结下去!”
想到这里之后,他翻身上马,带着狼组的十五人回去。
夜已深,月已明。
现在这个时候正好是人们最应该睡觉的时候。
但薛易心却没有睡。
他也没有站着,而是坐着等。
大厅上灯火通明,他坐的位置还不是程爷的宝座。
因为现在距离程爷回到程府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只要这个时间一到,他就立刻可以判断自己是否能座在程爷的宝座上。
虽然他已有九成的把握程爷已经回不来,但他却还是不敢坐。
因为程爷还有一成的概率可能会回来。
他甚至也已经编好了程爷活着回来他应该如何回答自己不是叛徒的话。
“程爷,这些都是他们的片面之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背叛了程府。”
现在确实没有了证据,因为他们之间用来传信的信鸽早在信鸽传完最后一张密信就被他杀了,没有一根羽毛落在程府三里以内。
至于来往的密件,署名都是“迷权”,又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薛易心就是迷权,所以他根本就不怕。
他当然也没有将密件带在身上,而是将密件收在卧室的一处地方。
这个地方非但程爷想不到,任何人都想不到,只有他自己能想到。
纵使这些密件无意中被发现,那也并不会有人猜到是薛易心的,所以他很放心。
“武鸩的话更不可信,因为他也没有证据,而且您不是早就清楚他就是叛徒了吗?”
武鸩是叛徒这件事是程爷告诉他的,这句话是在提醒程爷叛徒的话并不可信。
“我如果真的是叛徒,我就不会老实的待在程府,我一定会暗中跟您到鹰门,亲眼看到您死。”
这是在举例说明,说明如果他是叛徒,他会怎么做。
这三句话纵使说出来之后程爷不信,那也没关系,因为至少这些话已足够令他活着。
等到这件事风头过了之后,他只要找出密件,找到替罪羔羊,程爷对他当然也就能恢复到原来的信任上。
至于替罪羔羊是谁,他心里早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而且这个人绝不会背叛他。
薛易心思考事情的时候,往往都会将所有的可能性都考虑在内,甚至想得十分细腻!
距离程爷回来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这段时间他准备回房去做一件事。
卧室里灯火通明。
林江仙眼泪婆娑地望着红烛上的火焰,仿佛想让火焰的强光将她的眼睛弄瞎。
她为什么想要将自己的泪眼弄瞎?
她又为什么哭泣?
以前只有薛易心受伤和离开她时,她才会哭,这次又是因为什么而哭泣?
‘咿’的一声,房门打开。
以前的林江仙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转头去看她最爱的丈夫一眼,但现在她却宁愿看着火光。
‘嘭’的一声,房门已经关上,薛易心也已经坐在了林江仙对面。
他看着她娑婆的泪眼,关切道:“你哭了?”
林江仙冷漠道:“是。”
薛易心道:“为什么?”
林江仙道:“你比我清楚。”
薛易心伸手想去握住林江仙的手,却被她无情地甩开。
他道:“就因为我没向你解释那些信件?”
若非在薛易心出差去洛阳的时候史老大飞鸽传书前来告诉他万事俱备,林江仙至今都还觉得他的丈夫是一位忠于家庭、忠于程府的好人。
当然,在她看到这一封信的时候完全不愿去相信他的丈夫是个叛徒。
但女人毕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她们越觉得不对劲的时候,她们就越会去思考,越会去翻箱倒柜的寻找证据。
或许每个女人都是一只猎犬,不论丈夫收藏了什么东西,把东西藏在哪里,她们都能找出来。
当林江仙找出了薛易心深藏在枕头里的两封密信时,她的内心仿佛被一颗重石至高处砸下,砸在心里。
没人知道当时她的内心有多难受,也没人知道当时的她是有多么伤心。
这种心情只有被丈夫背叛过的女人才会感同身受。
当时她几乎差点将这些信件交给程爷。
但她没有这么做,因为她爱她的丈夫,她知道如果程爷看到这些信件时,内心的痛苦绝不会比她少,同时程爷的内心里也会产生另外一种情感——
恨!
他一定会痛恨薛易心的背叛,因为薛易心的背叛,程爷的儿子死了!
丧子之痛足以令任何一个男人发狂!
当那些男人找到杀害自己儿子的幕后黑手时,他们一定会拼了命也要杀死幕后黑手。
程爷也是男人,甚至是男人中的男人。
如果程爷看到那些信件时,薛易心的下场也就可想而知。
她不想失去一个很爱很爱她的丈夫,所以她就将这些信件继续藏起来。
她白天继续伪装成薛易心做若无其事的守在程爷身旁。
一到晚上她便怀着愧疚躲在被窝里哭泣!
她就这样撑到了薛易心回来。
当她拿出那些信件时,她看到薛易心的脸上毫无血色,他用手抓住她的手腕时,她感觉好像是一具冻僵的僵尸在抓她。
他一把抢过信件,这时林江仙才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她深爱的丈夫是程府的叛徒,是史老大手下的‘迷权’!
她当晚劝过他去向程爷坦白,但他却拒绝了!
他告诉她,现在他距离成功只差一步,他绝不会为此而放弃即将到手的权利。
他还告诉她,她已经不能再出门了,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林江仙突然感到一阵头昏,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等到她恢复知觉的时候已经是午时,程爷此时也已经不在程府了。
林江仙看着薛易心,眼中充满了埋怨:“你现在是不是可以解释了?”
她起身,拿出三封信件放在桌上。
薛易心笑道:“可以,你想知道哪些?”
林江仙道:“你为什么要背叛程爷?”
薛易心道:“这件事你不该问。”
林江仙道:“为什么?”
薛易心道:“因为你已知道我是‘迷权’。”
林江仙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算背叛程爷的?”
薛易心道:“从我第一次送鹰门回信的时候。”
林江仙道:“那个时候你便开始计划要得到程府?”
薛易心笑道:“当然。”
林江仙抽出第一封密信,这封信上的内容主要是对程爷准备让他带着四十三个叛徒出门去解决江素素、银枪娘子、秦玉莲三件事以及薛易心的受伤这些事的回复。
林江仙道:“所以那次你受重伤回来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薛易心道:“是的。”
林江仙道:“为什么?”
薛易心笑道:“因为我必须要有时间来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薛易心身为程府的总管,程府上下所有的事情都必须经过他,所以他几乎一整天的时间都在处理其他的事情,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才会做一些自己的事。
林江仙诧异道:“剑勇的死以及今天的一切都是你那天计划出来的?”
薛易心道:“不错。”
林江仙道:“你难道不怕那天他们失手将你打死?”
薛易心道:“我本身就是暗器高手,暗器打在哪个部位能致命,这点我还是清楚的。”
林江仙道:“听说那晚武舅舅也在现场。”
薛易心道:“我知道!”
林江仙道:“是武舅舅亲自告诉你的?”
薛易心道:“当然!”
薛易心冷笑一声,道:“可惜程玉仁到死都一直以为那晚我不会死是因为武鸩救了我。”
林江仙拿出第二封信件,这封信上的内容主要是在对江素素母女葬礼上杀死程剑勇的安排流程的回复。
林江仙道:“害死江氏母女也是在你的计划里?”
薛易心道:“这倒不是。”
林江仙道:“哦?”
薛易心道:“我受伤的时候虽然计划到了剑勇的死与今天的一切,但我知道要杀死剑勇除非史老大出手,否则任何人都杀不死他。”
薛易心接着道:“所以要合理地杀死剑勇,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安排史老大在正确的时机、正确的地点出手,可我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到时间与地点。”
薛易心拿着茶壶,倒了杯茶,边倒边道:“我原本打算等找到机会就立刻安排,可没想到这个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林江仙道:“江氏母女的尸首被送回来,这就是你说的机会,是吗?”
薛易心喝茶道:“不错。”
他小抿一口,接着道:“我算准了程玉仁一定会风光厚葬江氏母女。”
林江仙道:“为什么?”
薛易心道:“因为程玉仁绝不会让朋友曝尸荒野,忍野狗啃咬的。”
林江仙道:“所以程爷就将葬礼的流程交给他最信任的你去做。”
薛易心道:“是的。”
林江仙道:“这时候你的计划就彻底开始了。”
薛易心道:“不错。”
薛易心给林江仙倒了杯茶,说道:“喝杯茶,你想知道什么,我还可以继续说。”
林江仙看着桌上的热茶,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喝。
薛易心道:“你觉得这茶有毒?”
林江仙道:“我已经不知道我还该不该相信你。”
薛易心叹气道:“你可以试着再信我一次。”
林江仙没有说话,而是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薛易心笑道:“好了,你还有什么疑问可以再问。”
林江仙将最后一封信拿出,道:“这封信呢?”
薛易心道:“这封信的内容便是今天的计划。”
林江仙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程爷回不来了,才会将所有的计划都告诉我?”
薛易心道:“是的。”
林江仙道:“你是不是也已经不打算让我出门,所以才会将所有的计划都告诉我?”
薛易心苦笑不语,因为他这是他内心想的事。
林江仙叹气道:“权力真的那么重要吗?”
薛易心道:“一个人只要有了权力,他就可以拥有一切。”
林江仙道:“谁说的?”
薛易心道:“这世上本就有这么一个人集所有权力与一身。”
林江仙沉思片刻后,诧异道:“你想当皇帝?”
薛易心感慨道:“知子莫若父,知夫莫若妻!”
林江仙暗嘲道:“那么你现在可以开始计划了。”
薛易心道:“这计划很早之前便已经开始了。”
林江仙冷笑道:“既然你已经有了这么远大的目标,那么你为什么还要得到程府?”
薛易心道:“有句很出名的话不知道你听没听过。”
林江仙道:“什么话?”
薛易心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不等林江仙说话,薛易心接着道:“这里的‘扫’并不是指扫地,而是指‘得’!”
林江仙道:“得?”
薛易心笑道:“对,‘得’到的‘得’。”
薛易心接着说道:“不出意外的话,今晚我得到的不止是一屋,而是二屋。”
他讲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很自信。
林江仙又问道:“你还能得到什么?”
薛易心自信道:“鹰门!”
林江仙道:“鹰门是史老大的地方。”
薛易心笑道:“现在不是了。”
林江仙道:“难道他也遭了你的暗算?”
薛易心笑而不语。
林江仙愁眉,也不语。
薛易心问道:“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是怎么让史老大遭到暗算的?”
林江仙道:“既是暗算,必定是鼠盗狗偷之计,不知岂非更好?”
林江仙道:“这个计划最后的赢家只有你?”
薛易心道:“只有我!”
林江仙道:“密件里,参与这个计划的还有武舅舅。”
薛易心笑道:“他?”
薛易心大笑。
林江仙道:“难不成他也死了?”
薛易心道:“还没,不过也快了!”
林江仙道:“什么意思?”
薛易心没有回答,但却已有了敲门声。
下人道:“薛总管,武堂主带着一个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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