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人睁开了眼
在一番术法与法器的交锋后后，六位少年各自退开，都受了些不至伤及大道根本的损耗。
“刘元朗，你看起来没能取得那份机缘，我家长辈说你是人族这一代里的人中龙凤，我看那几位是老眼昏花了，哈哈”为首的少年笑道
元朗并未回应，心境如一口古井，并无微波荡漾。
倒是那混不吝的道袍少年还嘴道“这不是臭毛猴吗，哈哈，孙邬，你好歹也位列妖族最为如日中天的几位天纵之才之中，虽然比那山清差了些许，但也算紧随其后嘛，被我们这位三境小兄弟一招吓退，更是让我明白，小心谨慎，才是修行第一要诀啊！唉，旁边那位也别板着个脸，我说是谁，原来是石原你这笨蛋大块头，也只有你的脸皮厚到挨我一记三花聚顶还能若无其事了…怎么，这么个小破山村今儿个撞大运啦？秋霖妹妹也来啦，上次南边十万大山一别，有半年多了吧？想你陆奇哥哥没有…”
名为秋霖的妖族少女皱了皱眉，又要出剑，却被一起来的那位登楼境大妖拦住，说道
“霖儿，元朗未能得到那不知为何的机缘，我能感应到两位大人已到附近，我们只需静候，无需多生事端。”秋霖这才收剑作罢。
同时已是重伤的老道也已退到三位少年身前，整个大秦王朝，都没有料到妖族也会知晓这档秘事。十六年前陆大天君窥得天机，推衍出此地将有能足以中兴人族的大机缘，只有同年出生的人才能将其收为己用，为了不让妖族发觉，只能低调行事，便暗中吩咐自己的师弟陆忘生，十六年后秘密带领人族最为卓越的三位十六岁天才前去寻求这足以逆转人族地位的机缘。可又为何会被发现？老人觉得自己已经做的足够隐秘 只可能是那同样精通卜算的大妖英招，也算出了这惊天机缘，甚至有一个老人想都不敢想的可能，便是自己师兄的种种谋划，也被那英招尽数算出…
还好自己带了张珍贵无比的千里山河符，不然当今人族最璀璨的几位天骄，自己的师侄陆奇，剑仙陈海生的爱女陈初雪，还有那国师刘自向的儿子刘元朗都要陨落于此，那人类今后百年的气运，便宛如天倾欲堕石，水拂寄生枝一般，风雨飘零，任人宰割…
老人催动符箓，却发现自己竟已身处某位大能的小天地之中，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将他纳入小天地的，当今天下，唯有…老人抬起头，便看见了一位他打死也不愿此时遇到的存在---身着五彩衣的孔雀大妖，孔宣。
而他身后，正是那技压陆忘情一头的龙身人面大妖，英招！
“来都来了，那便不必走了”孔宣笑道，说着便抓向那团金光。
“咦？”发现不能掌控金光后，孔宣有些疑惑，却先是放到一边，转向几位人类“人类，你们修为不易，我可以给你们个痛快的死法”
老道陆忘生此时已冷汗直流，暗中要凝聚毕生修为，以微乎其微的可能，打破小天地的一角，让三位天才逃出生天，只要往南数里，便有人族军队驻扎，到时候放出信号，坐镇边陲的剑仙陈海生很快就能赶到，只是自己这把老骨头，就…
只是还没想完，又有一道声音落下
几位远道而来，不如与陆某论道一二？
是师兄的声音！
桀桀… 却是孔宣怪笑道
“臭道士，你来了又如何，是指望拖延时间，等到那陈海生赶来？我看你最好祈祷他能多挨孙兄几棒。”
百里外的人族边军大本营中，那猿猴大妖一脸戏谑而至，他的对面，正是剑仙庄严肃穆以待。
那么陆忘青此刻的到来，并不能改变多少局势。
面对两位在飞升境浸淫多年的大妖，全身而退已算是大好结局，还要挽救师弟和几位未来人族的中流砥柱？想也别想，如若要更进一步，还想获取那桩机缘，就是痴人说梦了。
只是孔宣身后，英招却面色凝重。
自己当年以极大代价窥得天机，百般推衍谋划，陆忘青此时此刻都不可能出现在此处。
想逃过他这种级别大妖的推算，只能力求缩减因果变数，以极小规模的调遣来行动。这也是为何如此重大以至于定将被载入史册的事件，只有区区四位人族修士前来。
妖族中，有大妖精通望气之术，大规模的调动，必会引起其注意，从而派出相应的战力拦截。如果是陆忘青前来，那此次便会是至少四位大妖联袂而来，教那陆忘青十死无生。
国师刘自向，同样精通望气，只是那孔宣的无色衣，让其在自己的小天地内，连天机都能屏蔽，所以才能带着英招悄无声息的到来。
而此刻陆忘青出现在此处，却只有两位大妖与之对峙，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说明他英招的天机之术被陆忘青压了一头，那么连陈海生不能赶来这种变数，也定然在陆忘青的计算之中。
更说明人族同样有了某种手段，可以隐匿气息，逃避天道记载。
可陈海生很长一段时间内绝不可能到来，莫非是那国师刘自向…也不可能，一旦他离开京城，几位大妖联手入侵人族边境，那人族大军将措手不及，乃至瞬间崩溃。
那他陆忘青独自前来，能改变的事，就很有限了。
比方说以不小的代价救走爱徒陆奇？
又或者宁愿大道受损，也要再救走那刘元朗或是陈初雪？
陆忘青却是一笑。
“贫道十六年前，观天象，推衍出三万六千种变化。只是每一种的结局，都是我人族与那天大的福缘失之交臂。
但若是贫道作暗子，亲自入局？那便有不止一线的希望将其收入囊中。”
身后的陆忘生，确已经听出了师兄话里的决绝。
师兄此行，怕是本就没准备回去。
师兄是疯了吗，究竟是什么样的机缘，值得一位站在山巅的大修士舍了身家性命，也要拼得一线集会？真就只如当年所说，是那天帝本源吗？
却见陆忘青已施展神通，将那位大妖，都纳入自己的小天地中。
请君入瓮，来我陆某人的地盘论一论道如何？
剩下的几人，又重新缠斗起来，既然如今陆忘青都来了，那说明事态，再不是双方点到为止或是一方被轻松碾杀，而是已经到了双方都不死不休的地步。
只是陆忘生已身受重伤，已不能支撑太久，一旦他倒下，几位天才必定会陨落在此。
而三位谁去接近那团金光，剩下的两位都挡不住三位妖族天才的进攻。
如何破局？师兄以一敌二，绝无可能胜出，时间越久，便越是不利，如今只有…
他望向不作声许久的陈长安。
一个乡野少年，能把握住这份奇遇吗？且不说能否得到金光内那个存在的认可，以他这点微末气运，能不能载得起这条大道的因果？
只是这个最坏的选择，当下已变成了唯一的选择。
他单手掐诀，平地生风，将那位山村少年推入金光内。
陈长安还未反应过来，意识就被拉入一片金色空间内。透过有些刺眼的金光，这一世只有十六岁的少年看见了一尊王座。
沐浴在金光中的神人，高坐其上。
那人居高临下，金色的眼眸仿佛将眼前的少年洞察的不能再透彻。
咦？祂轻轻发出疑惑。
很不对劲，为何眼前的少年，身上没有半点天道桎梏的痕迹？
云行雨施，万物生长。苍苍天道，包罗万象。这位少年，却仿佛这个世界最大的例外，无论如何，似乎都不该出现。
也好。祂对自己说道。
那自己这个曾经天底下最伟大的存在，便与这个世界最大的例外，融为一体好了。
“少年，你可愿大道登顶，做那天下修士的执牛耳者？”
“不愿，我修道只是延年益寿，以求长生。成为执牛耳者，便也同时要做那挽天倾者，我难堪大任。”
“可方才混乱之中，你大可以独自逃走。”
陈长安不语，不知该如何回应。
只是唇亡齿寒的缘故吗？好像是也不是。
那神人笑了笑，那便随我，去见一见高处的风景。
于是化作一道金光，融入了陈长安的眉心。
霎那间，有无数模糊的片段闪过。
他看见天地初生之时，祂朗然一笑，挥了挥手，便是天下为春。
他看见有一位神族少年对祂跪倒在地，说要引领一族崛起，立足于世。于是祂摸了摸那少年的头，便是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他看见有无数天外来客撕裂虚空，与祂选中的神族激烈交锋，看见祂与天外降临的那尊不可名状的存在战斗，最后两者双双陨落。
再往后，便是如坠深渊，只有无尽的黑暗。
你到底是谁，你绝不是什么天帝本源！
少年心中呐喊。
“那便去往最高处，自然一目了然。”
那声音如空谷临风。
于是哪还有什么王座，什么小天地，什么金色神人。
十六岁的陈长安睁开了眼睛，第一次“看”着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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