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平算,弹算
第二天一早,陆承伍就被李小水和李墨儿拉了起来,随意的用过了早,三个小家伙就往昨天刘瞎子和他师傅支摊的地方去了。
刘瞎子和择吉先生也是来的早,由于名声打响了,刘瞎子昨天收摊时一合计收入,竟然有一两颗碎银之多,把刘瞎子乐得不行。
所以今天早早的就把师傅拖来了,想来是想趁热打铁。两人此时正坐在摊前,吃着庆家包子,外加两大碗热腾腾的白豆浆。
三个小家伙径直走到摊前,李小水就谄笑的给刘瞎子打招呼。
“刘半仙,早呐您。”
刘瞎子那只好眼透着黑布下的细缝早就看清了来人,一副得道高人状。
“噢,小水仙友啊,今儿吹的是那什么风啊,怎么把您吹来了。上次三文钱您可还欠着呢,徐家小子可以佐证的。”
“嗨瞧您说的,您那龟甲一摇闯九州,本是盘古圣人留。记那些碎得不能再碎的小事干嘛呢。再说了,咱两什么关系,那可是肩靠肩眼对眼的交情呢,您说是吧?”
说完,李小水就朝刘瞎子挤了挤眼,用嘴在空气中比划了几个字。
半瞎又不是全瞎,李小水比划的那几个字刘瞎子看的真真切切。
分明就是李,寡,妇,三个字。
刘瞎子冷不丁打了个激灵,想起两月前李寡妇浴房破墙头边和李小水的偶遇,悔恨不已,怎的就那么巧,被这个小屁娃给撞见了。
但不管怎样,李寡妇那曼妙身段是真没话说,跟她闺女王袭钗比也不遑多让,就是她那傻儿子,唉。想到这,不经又打了个激灵。
“可不是嘛,咱两那也是莫逆之交,衔袖之谊了。而且我早就算过了,小水仙友天生吉相,脚有惊云,步步生风”
“谢刘老哥吉言,他日我真借老哥口中雄风,平步青云时,绝不会忘记老哥今时提携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李老弟莫要见外,有你这句话,老哥就算折阳十年,也要为老弟你铺好通天道”
…………
“刘老哥”
“李老弟”
关于李小水的嘴,李墨儿一直是佩服的。因为她怎么也想不通,一个人的嘴里怎么能翻花似的蹦出这么多词,而且从不重样。
看着这情深意切的兄弟二人,陆承伍无奈的抚了抚额。只得默默走到摊前坐下,对着择吉先生抱拳道。
“择吉先生,您好。我姓陆名承伍,住在镇东士字巷。听得先生大名,想来找先生卜一卦。”
择吉先生将最后一口包子吃完,用黄纸包擦了擦手。轻轻道。
“不知公子想算些什么,老瞎子我卜卦有弹算与平算之分,弹算者十贯记,平算者十文记。”
“何为弹算,何为平算?”
“弹算十之八九局如卦,平算十之八九需靠天。”
李墨儿啊听这择吉先生说完,不经暗暗咋舌。
要知道每月他们院头那来路不明的钱袋子里面也就只两贯钱。要不是李小水隔三差五的还能从外面弄点腊肠、卤腿之类的回来,估计这三个小家伙要一个礼拜才能见着一次荤腥了。
现在这择吉先生算上个一次就要十贯,那怎么成。想到这,李墨儿忍不住拉了拉陆承伍的衣角,悄声道。
“少爷,要不咱们先不算了,日后等我够岁数进布坊做工攒钱了,咱们再叫刘先生请他师傅来算吧”
李小水也犹豫的跟着道。
“是啊,少爷,要不先回去,回头我跟徐小屠夫打个商量再说过”
可陆承伍不知怎么就想起昨日里,李墨儿那双期盼的眼眸子和李小水那句爽朗的“李墨儿,上饭菜”。
陆承伍伸出右手,轻轻甩了甩袖口,露出一只玉镯。
“先生,这玉镯我自小带着,没离过身。这些年个子涨了不少,但这玉镯却从未紧过手,想来这镯子还是有些玄妙的,我拿这玉镯换先生弹算一卦。”
陆承伍暗暗咬了咬牙,左手在右手腕一捋,将一只玉镯取下放在老瞎子面前。
玉镯取下的一瞬,择吉先生身躯微震,仿佛被惊倒。继而苦笑了一下,紧接着眉角一皱,那双一直紧闭的瞎眼骤然睁开,好像有金光迸射而出。
直到这时三个小家伙才赫然发现,老瞎子的眼不光是瞎的,而且是连眼珠子都没!
不等陆承伍继续说下去,反手就从一旁背篓抽出一根翠竹,往摊边地上一杵,竹底入土半分,霎时泥土隆动。
这根翠竹就跟活了一样,尺尺攀高,拔节之声噼啪作响,不一会就长成了三丈高低,枝繁叶茂,随着秋风簌簌抖动。
紧接着择吉先生一手抓起陆承伍右手,一手抓起玉镯子。不等陆承伍反应过来,就将玉镯子套回了陆承伍手上。然后讪笑的搓着手道。
“陆老弟,使不得使不得。你看,这包子铺外肉香四溢,翠竹叶下秋风徐徐,美食美景作伴,实在是你我缘分甚深才有此吉兆。
这样吧,老哥今日给你些优惠,一弹算,两平算,合计二十文。权当是老哥识得老弟,欣喜所致,你看可好?”
三个小家伙听完,看看择吉先生,再看看一旁拔地而起的翠竹,对视了一眼。
似乎都有点不敢相信,一是这竹子怎么就一个眨眼就长这么高了,二是这择吉先生怎么就从个的仙风道骨的得道高人,变成了第二个泥巴坑里跳大神的刘瞎子了。
想到这,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又望了一眼刘瞎子。
刘瞎子似乎对师傅刚刚的言语也有些尴尬。轻咳了两声,低声道。
“师傅,可还要做生意呢。收着些,收着些。”
哪知李小水跑过去站到包子铺台阶上,抓来刘瞎子的耳朵,耳语道。
“刘瞎子,你说实话,你这门这派是不是主算失散兄弟、搞结义的。怎么算都没算就都成了老哥老弟”
“去去去,一边凉快去,别影响我师傅卜卦。”
李小水不等刘瞎子说完就乐乐呵呵的跑回了陆承伍身后。
“那就多谢择吉先……老哥了。”
陆承伍毕竟不是李小水。
“这平卦么,简单,你们问我卦,但卦我不能解,解了就漏了天机,为了一二十文钱折这阳寿实在是划不来。所以只得你们自己琢磨。
至于这弹卦嘛,需取我身后一节竹子,竹节里的字便是你们问题所答,我可以拆解一二。嘿嘿,老弟你懂得,毕竟价值十贯嘛,十贯钱折点阳还是折的起的是吧。”
择吉先生似乎是收不回去了。
“那择吉……老哥,我们三人各求一问,我先求,平卦答我既可。”
“那怎么使得,少爷,我先求,平卦答我就行。”
李墨儿赶忙打断陆承伍。然后有些许紧张的问出了自己所惑。
“我家少爷究竟得的是什么病,每年都发作,可有良药能够去病根?”
择吉先生让徒弟递来龟甲,伸手从怀里掏出三枚乌黑发亮的铜钱放入甲中。
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封住龟甲五眼,只留一眼,摇晃了一会将铜钱从留眼处甩出,然后用毫笔记下,接着重复五次。接着看着先前结果,新取了一张宣纸,写下两字递给李墨儿。
李墨儿看着纸上“无双”两字,刚想开口询问便被老瞎子打住。
“小姑娘,只答不解,咱们先前可说好了啊”
李墨儿无奈,只得作罢。
“到我了,到我了,也是平卦答我哈。我就想知道是否真如镇上老人说的那样,镇外冰山火海,巨兽横行,寻常人半日定毙。我能出镇耍耍再回来吗?”
李小水摇晃个脑袋,满脸好奇的把脑袋支在摊子上看着老瞎子。
老瞎子照样掷了一遍铜钱,接着把写好字的纸递给李小水。
李小水拿着字条,“难易难”。刚想跟李墨儿一样顺势问道,就听老瞎子说。
“规矩,规矩。”
李小水没接着往下问,可小心思早就转悠了起来,想着回头等跟刘瞎子独处的时候,一定要问个明白,先把字条收好。接着便把字条整齐叠好,放进怀中。
“好了,两卦平算都已算完,剩陆老弟一卦弹算了,说吧,有何疑惑需要老哥解答。”
陆乘伍深呼一口气,停了半响,终是说道。
“我想问我三人可是兄妹?可有父母?父母如果健在今在何处?”
老瞎子听完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老弟你这可就过分了啊,一卦三问,占老哥便宜是不?
不过嘛,老哥也不是小气的人,今日说了给老弟实惠那就必须给些实惠。
不算,去买壶酒来,最后这一卦我要好好算算,算完收摊。”
三个小家伙这才第一知道刘瞎子的名。
不算,刘不算。这叫什么嘛,刘不算来算命,算准了才有怪。
刘不算知道师傅今日是兴致来了,劝是怎么也劝不住了。
想着白花花的银子儿就要从手缝中溜走,那心头是一阵绞痛。但无奈,只得屁颠颠的往酒铺子走去,关键这还不能跑,跑完估计他刘瞎子往后也别想着在镇上装瞎算命讨生计了。
酒铺子离庆家包子铺不远,老板姓何,都在食字巷,旁边挨着的就是衣字巷和行字巷,这三条巷基本就是镇中心了。
小镇没有啥外人来,有的也只有老瞎子这种偶尔来走亲探友的,都宿亲友家,所以镇上没设住字巷。
不一会刘不算就拎着壶酒就回来了。揭开盖,酒香四溢,老瞎子使劲嗅了嗅。
“好酒,好酒,够劲道。”
说完,仰头便灌了起来。
半壶下肚,老瞎子意犹未尽,又举起酒壶,轻含一口,转身,朝身后那一捆翠竹喷去。
那捆翠竹好像也是贪酒货色,酒雾一沾上竹身,就消失的无形无踪,但翠竹却绿的愈发明亮。
喝完剩下半壶,老瞎子豪气纵天。
“来,陆老弟,这最后一弹卦,我已明你所惑,且看老哥卜来”
说完老瞎子又取出腰间短刀,凝神攥刀,反手一划,竹节旋转落下,刚好落入老瞎子持刀手中。
老瞎子回身将短刀放回鞘中,双手持竹,将竹节恭敬摆在台前。低语数声,便将竹节开口处朝下,略微抖动,一张字条便自开口滑落。老瞎子放下竹节,拾起字条,用手摸索片刻,只说了句。
“怪怪怪。”
“择吉老哥,怎么怪了,字条且拿我看看”
陆承伍看结果出来了,心头急躁,想赶紧把字条讨来一看究竟。另外两个小家伙也都急不可耐,脑袋都快伸过摊子,挤到老瞎子身上了。
“恕我要食言了,陆老弟,这一签我不能解,就当今日帮您们卜了三次平算,二十文钱也就算了。这字条你且拿去,悟出与否,全只能靠你自己的机缘造化了”
老瞎子说完,就起身招呼着让刘不算收摊,举手投足间,似是真有一丝仙气散出。
陆承伍接过字条,三个小脑袋挤在一块,看着字条上的三个小字。
看完。
怔了怔,愣了愣。
精彩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