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金氏儿郎
在湘北，姓金者比比皆是，虽不是国姓，但在骁国却也算是大姓了，军营中十亭更有六七亭是金氏族人。
在金戈印象中与他同宗同辈的人才会以火字来命名。但当年和他年龄相仿的屈指可数，秃顶大汉口中的金灿是当中最年幼的孩子。
十年前，他应该才六岁，说来也是身世凄凉，父母追随金飞左右，最后双双战死沙场，他只和自己的奶奶相依为命，那时的金灿生性胆小怯懦，沉默寡言，但又很喜欢在金戈后面跑。
想不到，十年光阴，他竟成了飞羽营的参将。
若是这样，那论起辈分，眼前这位老妇还是金戈的叔祖母呢！
惭愧啊！
小的时候来过很多次，竟不知她是金灿的祖母。
看着眼前的情景，金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无论缘由为何，从这些人的做法看，这显然是场蓄谋已久的挑衅行为，此地是湘北腹地的镇甸，多半都住着军属家眷，一般江湖上的豪强恶霸，都不敢与诸侯各国的官府作对，以武犯忌是江湖大忌，又岂会有人敢冒此风险招惹官兵家眷？
江湖人人都知道，如此坏了此等规矩，无疑是给整个武林招来灭顶之灾，官府不会纵容他们，江湖上正邪两道的各大门派更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无论他们是何门何派，除非他们背后有更大势力撑腰！
面对眼前明目张胆的暴行，哪怕自己不是金氏儿郎，金戈也断然不会容忍。
他正要出手搜敢于，就听见老妇央求道：“他是我的孙儿，他做错事，是我老婆子教导无方，是老婆子不对，老婆子在这替他向你们赔不是了。”
“老婆子，对不住各位了！”言罢，老妇卑微地向众人弯腰鞠躬。
“老太婆，你这样还不够，没诚意啊！”秃顶大汉仍不肯善了，老妇越是求饶，他越是得寸进尺。
“这样吧！你跪下来，今日之事就一了百了。”
秃顶大汉又向身边两个人使了个眼色，二人立即搬来两张完好的凳子，秃顶大汉箭步一跃，一脚一个踏在凳面上傲慢地道：“老太婆，别说大爷没给你机会，你孙子做错事就要认。只要你跪下来从我胯下爬过去，然后在爬回来，你孙子的事就一笔勾销了。”
言罢，面馆大堂的众人都讥讽地笑了起来。
如此无礼的要求，如此卑劣的行径，如此禽兽般的座位，简直令人发指，可老妇始终隐忍，怯懦地向后退了退，委曲求全地道：“好，我跪，我跪还不行吗？”
说着，老妇慢慢屈膝，正要跪倒在地，忽然一阵劲风猛地袭来，，两根筷子疾如霹雳从众人身边飞过，正好击中秃顶大汉的小腹，只听他惨叫一声，犹如纸鸢般从凳子上飞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众人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扶起趴在地上的秃顶大汉，他狼狈的站起身，脸上煞白，浑身颤抖地推开左右，一脸怔忡地向四周眺望。
“谁，是谁！？”
他歇斯底里地怒吼着，身边的所有人也都惊诧地纷纷摇头，他们的目光一直都在老妇身上，却没有想到会有人偷袭，且那人出手极快犹如闪电，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谁！？
到底是谁？
“是我！”
竟然是虫芊眠的声音！
他实在忍无可忍，才将手中的筷子飞了出去——
众人闻言，齐齐地看向老妇身后，却见金戈与虫芊眠已经从座位上起身来到老妇身前，二人搀扶着这位已过花甲之年的老人，怒视着面馆中的所有人。
“好过分，光天化日，欺负一位老人家。”虫芊眠蹙着眉，怒斥道。
“姑娘，我奉劝你不要多管闲事。”秃顶大汉摸了摸受伤的小腹道。
“我管定了。”
“找死。”
秃顶大汉盯着虫芊眠，气急败坏地大叫，“臭丫头，让小爷来教训你。”
“慢着！”
金戈立即叫停，目光阴冷地扫向大堂的众人，朗声道：“不知诸位是何缘故，非要为难一个老人家，此番公然在骁国境内生事，若是私人恩怨，在下倒是愿意从中调停，但若是受人唆使，以武犯忌，那就是与整个江湖为敌，还请诸位三思。”
他想初到湘北，还是要息事宁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金戈的话掷地有声，秃顶大汉仗着人多，又欺负金戈二人年少，以为他二人资历尚浅，构不成威胁，便与左右几个人交换了个眼神，像是听了个笑话，一个个都笑了起来。
“小子，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老子面前指手画脚？”秃顶大汉得意忘形，发出一阵怪笑，轻蔑地看着金戈道。
“骁国可不比其他诸侯国，能任由你们胡作非为，这湘北四十一州郡，遍布各大门派眼线，要是在这里犯事，只怕是休想活着离开。”
“臭小子，你吓唬谁呢？”秃顶大汉冷哼一声，又狂笑了起来。
“兄长。”
虫芊眠轻呼一声，道，“像他们这样目无尊卑，欺辱女眷的败类，也用不着跟他们讲江湖道义了。”
“小虫子，你先扶着老人家出去等我。”金戈面向虫芊眠，嘴角一抹不羁的邪笑，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虫芊眠已知他想要做什么了，微微点头，搀扶着老妇慢慢地向外走。
“站住，我让她走了吗？”秃顶大汉骄横地连忙喝止道。
“我让你说话了吗？”
金戈猛然转身，暴喝一声，手指向秃顶大汉，冷峻的双眸放出一道寒光，半晌又冷笑起来。陡然，秃顶大汉眼前一花，刀光闪烁，寒光扑面，一股刀锋幻化成疾风如利刃般劈向秃顶大汉前胸，那秃顶大汉躲闪不及，又是一声惨叫，身体如纸鹞一般飞出又再次重重地摔在地上。
顷刻，余众凶徒狂呼着围了上来，他们哪里是金戈的对手？但见他竟将未出鞘的寒刀收回腰间，稳稳地站在原地，双掌运起真气，全身以浑厚的内力化作无形气劲，疾风涌动，四方白色气浪腾起，伤人于无形，竟生生将众人击退，眨眼间，众人便全都倒在地上，动也动不得了。
“大，大，大宗师！”
被刀锋所伤的秃顶大汉勉强站起身，目睹了眼前的情景，呆若木鸡，这般惊骇恐怖的实力，若不是大宗师绝对没有这样强悍的内功修为。他被吓得痴傻，魂不附体的颤抖，怔怔地咧着嘴，僵硬的双腿立在原地瑟瑟发抖。
“你说金家算什么东西？”
金戈冰冷地声音，迫使着秃顶大汉连手中的钢刀也握不住了，他颤抖着，畏惧着，惊恐着。陡然间，金戈如鬼魅般闪到他眼前，怒目而视挥起手一巴掌掴在他脸上。
“我现在就告诉你，为了保境安民，金家不畏马革裹尸；为了驱除外敌，金家甘愿舍生忘死。正是有了护国公镇守湘北这数十载，才避免了强敌贼寇的入侵，不使我乡民被掠，百姓被屠。一句话，若没有金氏儿郎抛头颅洒热血，换来这数十载的安宁，不知有多少人会死于非命，又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妻离子散。护国公的功过，就连诸侯各国都不敢亲眼贬抑，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在背后指摘他老人家的过失？”
“是在下有眼无珠，冒犯了少侠。不不不！是冒犯了这位婆婆，是我们的不对。”秃顶大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当着金戈面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又转向老妇的方向磕得头破血流。
须臾，金戈先是与虫芊眠安抚惊魂未定的老妇，等她情绪稍有好转，才徐徐质问起秃顶大汉。
结果，不问不知道，问了竟然吓了一跳。
原来，这些人竟是仙鹤堂的门徒。
仙鹤堂这个门派金戈早有耳闻，是隶属于杀国管辖的情报组织，整个九州的诸侯国，杀国势力最大最强也最好战，骁杀两国在湘北博弈多年，早就成了宿敌。几年前，仙鹤堂的分堂就秘密设在了湘北以西，如此敢公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其幕后主使是谁已然昭然若揭，除了杀国国主，还有哪个敢如此猖狂？
而自从金飞遇刺，身为湘北大军飞羽营参将的金戈就一直积极地追捕杀国谍者，仙鹤堂在骁国境内设立的分堂，据了解也参与行刺，甚至还配合谍者煽动叛乱，制造恐慌，袭扰湘北大军的后方。
金戈倒也没有辜负护国公的期望，在清河郡附近抓捕刺客，围剿仙鹤堂余孽，并且成功捣毁了他们的分堂，彻底挡了仙鹤堂的财路。
所以，金灿自然而然成了这些的眼中钉肉中刺，此番他们就是专程来找他晦气，想要以他祖母作为要挟，却没想到被前来投宿的金戈二人给撞见了，也是活该这些人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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