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你要听话
“殿下。这边请。”
老管家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对身后的少年恭谨的说道：“这处为您准备的宅子，王爷三年前就已经给您预备着了。只是那时您还在塞北，所以便一直空置着。这不，自从王爷知道了您要回来，便安排人又将这里重新打理了一番，陈设跟布局都跟您儿时所住的宅邸一模一样。”
少年对着老管家温和的笑了笑，轻声说道：“二伯倒是有心了。”
“说哪里话，毕竟您跟王爷是一家人。”
走进宅邸，少年才发现原来院门后面有数个小厮早就在哪里半佝着身子等待他们的到来。
随着逐渐往里，少年看到了儿时记忆中几乎完全一样的庭院场景，不论是假山萍草，还是花卉荷塘，甚至就连记忆中自己幼时偏厅处的那个矮小秋千都照搬原样的停在偏厅门外。
少年看着面前熟悉的场景，脑子里原本被隐藏在最深处的记忆突然间全部往外翻涌着。
这陌生又熟悉的一切，就连脚底下的青砖都在不断提醒着他，在这里就是那个他曾经拥有过，那个叫做“家”的地方。
老管家安静的看着面前少年，突然想起来，在很多年以前，自己还曾亲手抱过他。
一转眼，当年的小世子，已经这么大了。
“谢谢。”少年突然开口对老管家说道。
老管家听后赶忙连连摆手对少年说道：“使不得，使不得！我们这种当奴才的，哪里担当上主子的一句谢，您可折煞我了！”
“担得起的。”少年拿起老管家的手：“您忘了，当年您还抱过我的。
那时候母妃刚刚出月，父亲，二伯还有姑姑他们除了打仗，什么都不懂，要不是您特地从府中带着奶娘过来，母妃还不得愁死了。这些母妃都跟我说过。”
听到这句话，老管家老泪纵横：“当年，要不是王爷出征，蛮子北犯，但凡主家有一人在，您也不……不会吃这种苦头。”
“当年的事，别提了。该吃的苦，吃的多了，也就不苦了。”
“对，对……小殿下说的对。可是我心里替您疼啊！”老管家抹了抹眼泪说道：“算了，殿下也别怪我多话，年纪大了，就喜欢唠叨，一不小心就多说了几句，还望您恕罪。”
“对了殿下，今晚，娘娘备了晚宴，特意问了小的您当年喜欢吃的菜食，等您看完了宅子，我就要过去盯着，王爷吩咐了，您的事儿，凡事必须要我亲力亲为，不能出一丁点儿纰漏。毕竟，现在的奉天，水也不干净。”
“我知道。”少年轻笑道：“对了，既然，姨娘吩咐您去忙晚宴的事情，那您就先去忙吧，这里的事情，我自会安排下人。”
“诺，那您趁现在先休息，毕竟连续几天的舟车劳顿，可别累着身子。晚宴的时候，小的会派车马过来接您。”
……
等到老管家离开，少年驱散了守在一旁的小厮，然后一个人坐到了那许久未坐的秋千上，仿佛自言自语一般：“你说，要是我死了，这奉天是不是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就像这座院子一样。”
一道仿佛潜藏在阴影中的身影突然出现：“您毕竟还活着。”
“是啊，秦叔，我毕竟还活着。”
老人看着少年，双目沉重。
“可是，我就快死了。”少年笑了笑，平静的说道。
“主人说过，奉天有改命之法。”
少年看向老人，双眼微微眯起，他仍旧带着笑意，可是他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人觉得无比的寒冷：“这不是命。这是债！命，我不认……债，我要讨！”
老人在听到这句话后，明显有些错愕：“少主，您才初入奉天，就如此行事，是不是稍微急躁了些。”
少年起身，看着面前的池塘，随手从饵盒里抓了一把鱼饵撒像池塘之中，顿时一尾尾锦鲤鱼跃而起，争相夺食。
“急吗？”少年转过身冷漠的看着老人：“我还有时间不急吗？”
老人无奈的叹息道：“您准备先去哪里？”
“来了奉天，主人自然要请客人吃茶。既然如此，就先去茶楼吧。”少年接过老人手中的大氅，披在身上。
“您准备怎么做？”老人一边搀扶着少年，一边小声问询道。
“既然回来了，就不能白来一趟。”少年一边与老人走出府邸，一边小声的说道：“既然当年那位知道如今还要亲眼看着我死在他的面前，那我怎么也要看他一眼才能走的安心。起码……不能一个人走。”
“姑姑说过，钓鱼……鱼饵很重要。如今塞北雪灾，草原之上，各大部族蠢蠢欲动准备南下，而那位却仍旧迟迟不肯开槽放粮，为的不就是让我这个妖孽吗？”少年讥讽的笑了笑：“十五年前他就是老了！居然开始信命了。”
“你呢？”
一道声音突然在少年的耳边响起。
老人浑身汗毛树立，强忍住内心的恐惧近乎本能的抽出匕首朝着那声音所在的方向刺去！
匕首很快！
但是那个人更快。
如同影子一般的老人踉跄的退后两步。鲜血从他的口中缓缓流出。
“你说他信命。那你呢？”
那人似乎完全没有理睬老人的意思，就像是随手驱赶了一只苍蝇。
但是他仍旧盯着少年。
等待着少年给他的答案。
“我不信。”
少年说！
“很好。但是又不好。”魁梧的男子揉了揉少年的脑袋：“她把你教的太像她，这很好，可你又不是她，这就很不好！”
“这世上没人比得上姑姑，即便是你，还有我的父亲也不行，我自然更比不上姑姑。”少年说。
“那你就要忍着。”安东王说道。
“为什么？”
“因为，他觉得他错了！”安东王继续说：“从你离开奉天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他错了。所以你说他老了，我觉得你说的对。”
“一个帝王，不能犯错。即便错了，那也是对的！那当有一天他觉得自己错了，要么是他老了，要么就是他又有了新的目标！”
“那与我有什么干系？”少年倔强的看着安东王，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孩子。
“我同你这般大的时候，已经做了父亲了。所以你不要像个孩子。
今天哪都不要去，安心等到晚宴，你要听话。”
话音落下，安东王便转身离开。
少年看了一眼离去的身影，就赶紧搀扶起一旁的老人，关切的问道：“没事吧。秦叔？”
老人咳嗽了几声后，摇了摇头说道：“老奴没用！”
少年一边搀扶着老人一边说道：“他毕竟是姑姑的兄长，又是大离军神之一，强也不奇怪。”
“您本来，也可以的。”老人的声音充满了遗憾。
“我？”少年笑了笑。
“相比这个，我更好奇，如果有一天，他想要坐那张凳子，那凳子上的那个人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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