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余言语且徐徐诱之2
时天已微麻，窗外清水作冷，太阳早已不见踪影。
甑达旦也已起身，立了房中，拿那桌上壶茶牛饮一番，擦了擦嘴，见他两个小家子气形样，这厮咧嘴笑道：“日他娘哩，还扯球闲淡，且去楼下填饱肚皮，做些天大正事要紧！”
见方老四正自恍惚，许二便怪笑着凑了他耳边，瓮声瓮气如此如此这般哈哈言语，方老四闻之大喜，眉花眼笑立呼道：“我去！同去，同去，快去就是。”翻身下床这小子便要摔门而去，毕竟是山匪出身，未忘了吃饭家伙，突忆起有那衣下藏刀之事，这小子还待转身，已被许二一把拉过，锁门下楼就是。
堂中也不见那三当家身影，怕又是懒得搭理他三个。
这三匪同行，便自有大当家来言语办事，这厮大手一挥，招来许多酒食糊弄，三人放开肚皮大填一番，方老四趁隙把三人路引分了，各自揣入怀中。
这路引钱皆出自方老四，这小子又得紧捂底细，面作囊中羞涩状些许言语，那场中最穷酸匪首甑达旦同志酒意上头，大作豪气，大手怀中一掏，又扔了两锭十来两银子与他，“莫要寒酸，弱了寨里名声，且去花销便是。”
三人酒足饭饱，这家主跟随又成了贤兄贤弟，气昂昂出了客栈，许二步子一顿，瓮声道：“我等免生事端，且还需分开行事，大哥前面寻去就是。”这浑货记得刘家众泼皮，还紧知勿露些踪迹，夜里又识不得他东南西北，记不清路，便作怪一番。
甑达旦转头左右一望，咧嘴笑道：“日他娘，早间随了你一同过来，那记得他许多弯弯绕绕！”
眼见有不识路，而大事将半路夭折之虑，方老四挺胸道：“两位哥哥，且随小弟打杀过去就是。”问明两位匪兄那处所在，这小匪弟又与待客小二言语问路几番，自带头而行。
如此这般，行了大半个时辰光景，方老四寻到一处小巷，那巷子往里颇深，巷中无甚人影车马，有些老树森森，两边屋宅小院连片，灯火颇明。
三人聚拢脑袋一番，甑达旦和许二摆着大手昂头前行，方老四后面小步跟随，寻到巷左第八家门首，打头两人神色微异，只见门上无牌，门板紧闭。
两人转头四顾一番，嘀咕几声，便使了手“咚咚咚”拍他几拍门板，里面脚步声传来，一妇人门中跨出，见了门前三人，讪笑道：“三位贵客，今日这般早哩。”
甑达旦见这妇人面上有些慌张，披头散发，又立了门前不让步，咧嘴骂道：“日他娘。你这瓜懒婆娘，爷爷来帮衬帮衬，也不好好净个面、梳个头、洒点香，换件好衣裳，糊弄糊弄得爷爷心里高兴。且快快带路就是！”
妇人尴尬笑道：“贵客老爷，这却是妾身的不是。只是今日家中有些个缘由，不便见客了事。”
甑达旦战意汹汹，瞪目道：“怎地？”
妇人见他作色，怕恼了这半熟主顾，连忙拉着他分辨道：“贵客老爷且勿恼就是。妾身也不怕他几个笑话，且说与你听听，平日里也不曾少了她们几个些吃穿用度、胭脂水粉，那银钱白花花成堆使去，妾身也不心疼，管够就是，家中一早死不死的胡乱贪嘴，吃些坏食，下午间突发了她恶疾。”
甑达旦站事未遂，听她喋喋不休，踮脚往妇人身后打望他几眼，嘟哝道：“日他娘，有这般赶巧，你这婆娘，且不是糊弄爷爷怎地？”
妇人忙赔笑道：“贵客爷爷哩，妾身多大点心肝儿，哪有这般胆量，便随妾身进去看了就知。”
三匪兄匪弟一路兴高采烈、兴致昂扬而来，不料生出这般波折，顿时落了好些士气，那方老四面上极为失落，许二扯了扯他袖子，对甑达旦瓮声道：“大哥，有这般缘由，你我兄弟且回了他去，明日再寻来帮衬她一番就是。”
那妇人黄了桩大买卖，也暗自作恼，听他所言，立时心花怒放道：“明日且来就是，必满了贵客些心意。”
见他三人转身去了，那妇人忙回身闭门，搭眼却见他三个抬脚就寻去下家门前，这妇人不由瘪了瘪嘴，一路往里间行去，院间房门各闭，窗前灯影闪晃，妇人寻回院后一房前，推门进去，口中先“啧、啧”几声。
那屋里床上已用竹席捆了个大卷儿，房中桌上两人吃着闷酒，见她进来斜依了门边，戴帽老头也不理她，翘脚凳上自顾吃酒，面容颇尖的消瘦中年男子问道：“怎地？”
妇人抱臂胸前，翻着白眼，讥笑道：“也不怎地，少了件白捡钱好买卖就是！”
中年男子滋了口酒，道：“有甚道理，做了他买卖便是。”
妇人又“啧、啧”几声，自顾瞟着那房上之梁。
戴帽老头吃了些酒，面色微红，放下杯子，缓缓道：“看好些时辰，待会出他城门，还得使些银两开路。”
妇人口中又“啧、啧”几声，本待讥他两个几句，转念之间，不搭理他两个，转身出门。
中年男子面色尴尬，连忙起身斟酒，戴帽老头盯着他道：“回来也没几日，还没怎地，这就没了，那周牙子不可再有纠缠，你贪他几两银钱便宜，吃个暗亏也就罢了，以后自要再与他做计较。”
那妇人气有不顺，躲在外面听墙顺气，转身进来指着男子鼻尖怒道：“老娘作孽也就罢了，见天好吃喝供着，传出风言风语去，凭白损了名声，与谁说理去?”
中年男子两面吃了排头，脸色难看，也不敢作色，便道：“我且去外面使来牛车，莫误了事。”出门到了巷中，男子见着三个身影鬼鬼祟祟的左顾右盼，不由蹬了他几个一眼，快步出巷口而去。
加载中,请稍侯......
精彩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