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剑来
第五章
清明过后，雨没停而大。
屋檐被大雨冲刷，似要倒了一般。
张逍遥早早起身，在屋内寻得一把破伞后，这才出门跑隔壁屋去，蹭个早饭。
可刚来到隔壁屋门口，见到大门竟是破烂不堪，少年手中的伞不由得掉了，旋即，不安的感觉猛地涌上心头。
张逍遥冲入赵春屋，发现大堂无人，也没见炊烟，便当即赶向卧房，最终在卧房找着了人，赵春死了。
七窍流血，死不瞑目，大手死死攥着一块破布，似从衣物上撕下来的。
少年站在门槛外，没走入房间，两眼失神，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就在隔壁住着啊，他是第五境洞府境的剑修啊，为什么他连一个普通人的生死都护不住？
少年只感觉眼角有点发烫，心跳非常快，他的心静不下来。
旋即，他不言不语，转身就离开了赵春家。
他没有急着为赵春安葬，因为小冬梅不见了。
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昨日小冬梅为什么会得到两件至宝了，他脸色平静的顺着龙溪巷，直奔崔青山的酒铺。
大雨滂沱，街上无人，少年一人，浑身湿透。
酒铺关着门。
张逍遥一言不发，一脚便是破门而入。
崔青山坐在椅子上，老头的脸色很是难堪，特别是见到少年之后，更甚。
“能否静下心来，听老头解释。”
崔青山沉声道。
“为什么，你明明能算到，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出手！”
少年两眼发红，那眼角的水花，不知是泪花，还是雨花。
“你那老秀才师傅没少教你遇事要心静吧？”崔青山答非所问。
闻言，少年怒意更甚，“为什么！”
如此一吼，竟是生生震碎了酒铺里面所有的酒坛子。
崔青山不以为然，缓缓起身，两眼眯着，“呵？脾气不小？你真以为你那小小五境修为天下无敌了？你那俩老师傅现在已经死了，没人能护着你，你真以为老头不会一气之下，把你这臭小子一巴掌给打杀了？”
“为什么。”
少年不惧，但是语气缓和了许多。
“为什么？为什么？你以为老头不想知道为什么？你真以为老头天机妙算？能够算到那赵春什么时候拉屎拉尿？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被人杀？你也太高看老头了，老头要是有那本事，还会在这受你的气？更何况那赵春与老头无亲无故，哪怕老头能算到，为什么要救他？就因为你和他认识？就因为你？凭什么？你以为你的脸很大？你算什么？”
崔青山把少年骂了个狗血淋头。
少年不言不语，但两眼还是发红。
崔青山坐了下来，喝了一口酒，这才好声好气道：“老头是能算，可也就能算一点不沾边的事，哪里有你那秀才师傅和神相府那老东西能算，老头只是算到那先天仙胎会有一劫，能帮都帮了，你还要老头怎样？你那秀才师傅是不是真的教了你些道理，怎么你跟那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没一点秀才的明事理？”
“人各有命数，他赵春就是这样的命，哪怕算到了，去帮他躲了这一劫，下一劫他也会死，正所谓阎王要你三更死，你还能活到五更不成？”
崔老头苦口婆心了起来。
张逍遥没有再问为什么，只是心有不甘罢了。崔老头说的道理，他都懂，只是不甘，不甘罢了。
张逍遥怒意消了，转身就离开。
“哼！臭小子，又要去哪？”崔青山见张逍遥转身就走，便大喊道。
“找人。”
张逍遥不回头，只管往前走。
“呦呵？竟然不问老头人在哪里？倒是懂点事儿。”
崔老头笑了笑，若是少年问起，他也说不得，说了，可就等于泄露天机，要挨天罚的。再且，他也知道少年能轻易找着人。
只是能否平平安安救回来，又是一回事了。
不是他崔老头冷漠无情，而是这些事，他是真的不能插手，一旦插手了，只会让事情变得更乱，更没有回旋的余地。
人各有命数，插不得手。
......
张逍遥冒着大雨，去往书屋。
他不知道小冬梅在哪，他需要去求人。他知道崔老头一定知晓人在哪，但他也知道，崔老头说不得。
来到了书屋后，叶爇圣就站在书屋门口，大雨洒在屋檐，不少溅到他的衣袍上，似在等张逍遥。
“抱歉，如崔老先生所言，人各有命数。”
叶爇圣略显愧疚道。
张逍遥没说什么，直接问道：“人在哪。”
“在龙溪河。”
叶爇圣如实回答。
“谢谢。”
少年欠身道谢之后，立即转身而去。
冒着大雨，赶往龙溪。
“先生，你说我是否要冒着天罚，助他一把呢？”
叶爇圣看向那在书屋旁的柳树，喃喃自语。
柳树没有回应。
柳树怎会有回应呢。
......
龙溪河。
大雨滂沱，河边却人不少。有神相府大小姐相如玉与缪大人，有那六境剑修陆有尘，有那白发老人青河与小红袄女孩，还有那云芝与大妘公主，以及不少宗门子弟。
所有人都聚集于此，各自打着伞，盯着这一条莫大的龙溪河。
龙溪河中间，席卷起一条水柱，水柱擎天，有龙吸水之象。
水柱之下，金光耀眼，看不清是何物。
平平无奇的小镇，毫无灵气的小镇，于此时此刻，灵气奔涌，特别是这一条龙溪河，犹若大容器一般，蕴含着极度浓郁的灵气，令得在场众人，震撼不已。
“怪不得称得上是大道机缘，如此迹象，犹若仙人飞升啊！此生有幸见到如此景象，不枉此生了！”
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宗门子弟，惊叹不已。
“哇！师傅，这是不是仙境啊！这里的灵气好浓郁，比我们之前去的大灵山还要浓郁啊！”
小红袄女孩两眼发亮，哇哇大叫。
“确实，也难怪那相姑娘只觊觎一缕了，哪怕是一缕，也难以想象是何等福气啊！”
青河亦是难掩震惊，即使他见过无数福地机缘，也从未见过如此壮观之现象。
相如玉忍不住吞了口唾沫，这是她从未有过是失态，也确实是眼前之物太过诱人了。
光是机缘即将现世就有如此迹象，可见这机缘是何等的难以想象，何等的庞大了。
缪大人则是满脸喜色，因为他知晓，他也会获得一缕机缘，这是他交易而来的，应有的。
“云芝，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大妘公主盯着那在水柱之下的金光，脸色不太好。
“不对劲？没有啊，这些景象就是有大机缘出现的迹象啊！”
云芝摇头道。
“兴许是此机缘过于浩大了，公主您暂时还未接受的了。”
陆有尘陪笑道。
大妘公主摇了摇头，“并非如此。”
确实，她是被这机缘要现世的迹象给震撼到，但她觉得不对劲并非是因此，而是因为那水柱之下的金光，是一个小不点。
她能够看清那水柱之下的金光，那是个孩子，而且那一个孩子，她见过，她真真切切见过！
是那个少年抱着的孩子，那在水柱之下冒着金光的孩子，就是那报孩少年抱着的孩子！
云芝见大妘公主神神叨叨的，也没过于在意，反正这几天，公主一直都是神神叨叨的。
陆有尘则是欲言又止。他想说可能是公主您见过太少机缘了，所以才觉得古怪，可若是如此说了，岂不是说人家大妘公主没福遇？这怎么行？
大妘公主盯着那孩子，愈发觉得不对劲。
轰隆隆！
而就在此时，天打雷了，可谓是震天动地。
旋即，只见一道莫大的黑影从那擎天水柱之上窜下。
那黑影形状如蛇，却又四爪，通体虽漆黑，但那漆黑之中，却是有一缕缕金光。
黑影从天而降，缓缓映入在场众人的眼帘。
“这！这是蛟？！”
宗门子弟惊呼。
“龙须，长出的龙须的蛟可不再是蛟了，而是蛟龙。”
青河盯着那渐渐清晰的黑影，沉声道。
“大道机缘，蛟龙现世。”
相如玉俏脸浮现喜色，缪大人更是如此。
陆有尘盯着那一条通体漆黑却又散发着缕缕金光的蛟龙，背后长剑微微颤动。
他想斩龙！
或说，他身后的剑想斩龙。
虽此并非真正的龙，只是一条蛟龙，但若是他能够将其斩杀，他陆有尘的名声必然会更上一层楼，亦能在这位大妘公主面前留下一个深刻印象。
不过他按耐住了此想法，因为如今机缘未现，他怕出手斩蛟龙会影响到机缘。
“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孩子怎会在那里，那少年去哪里了？”
大妘公主心思已不在机缘上，而是在那孩子身上。
反倒是云芝的心思，全都在那机缘上。
不过也因为她看不到那冒着金光的孩子。
“不愧是先天仙胎，竟要让吾炼化一夜之久，现在，只要吾吞了你，便能生出龙角，生出龙鳞，成为真正的龙了！”
“两个老东西，你们千算万算也不会想到，你们留下用来镇压吾的机缘，反而成了吾的垫脚石，借助你们的机缘，吾蜕化为蛟龙，如今，只要吾终成龙，你们那机缘吾便作为你们封印吾于此的补偿吧！”
庞大蛟龙放声大笑，旋即便血盘大口，向着那水柱之地的孩子而去。
在场众人闻言，皆是脸色一变。
这条蛟龙竟是要独吞机缘！
且那水柱之下的金光，竟是先天仙胎！
所有人都闻声而动，欲要出手阻止蛟龙了。
“你成不了龙，这句话当年师傅们对你说过，现如今，我也对你说，你成不了龙，今日，你还会死！”
可就在这时，一道平静的声音从一条小巷传出，旋即，一个少年郎从一条小巷掠出，他披头散发，浑身湿透，如落汤鸡。
“剑来！”
少年一步踏出，凌空而起，大手一扬。
只见一把通体漆黑的三尺青峰从远处而来，落入少年手中。
张逍遥手握三尺青峰，一剑斩出。
这一剑，没有任何花里胡哨，只是干脆利落的斩出，当场便将这擎天水柱斩断。
水柱断开，上部涌入天穹，下部落入龙溪。
旋即，大雨停了，风也静了。
一剑息风雨。
少年落在水面，手握三尺青峰，直视那一条被水柱席卷到天边的蛟龙。
在场所有人皆是难以置信。
特别是那大妘公主。
她怔怔的看着那握剑少年。
少年这时看不出英俊，披头散发，而修为境界一眼可看穿，第五境洞府境，不如她身边的陆有尘。
可她在此时看着少年却心跳加快，俏脸发红发烫起来了。
因为这少年呀，他有一股势，一股天上天下，唯他独尊的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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