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她的帝国
又过了几天时间，玉苼寒看看天气，取下覆盖于身上一直未曾去除的黑袍，挽起衣袖，走出房门。
将池子里的已经发泡好几天的那些变得腐败不堪甚至散发出阵阵恶臭的东西，一坨一坨的捞出来，均匀的放在石碾上，然后自己推动石碾，碾压起来。一直到石碾上的东西全部变成了碎末，才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大瓮，小心的将这些磨成细粉的白浆又重新收集进大瓮内。用了几乎一整天时间，才将池子里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部磨成粉，才收功休息。两女各端出一把椅子坐在屋檐下，开始还兴致勃勃的看他究竟要做什么。可看了一会就没有了兴致，各做各的事去了。
第二天，阳光正好，玉苼寒还是昨天的形象除了房门。
他先将昨天磨好的存放于大瓮里的浆子搅拌了一下，然后小心将用细竹筛子伸进瓮里，轻轻的晃动之后，取出，沥干水份，在太阳下暴晒。
过了一会儿，见差不多了，他才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自己有些躁动的心脏，屏住呼吸，轻柔的将细竹筛子面上形成的一层薄薄的膜状的东西揭下，然后挂在木架上的细竹丝上。
一直重复这个过程，知道大瓮里的浆子不再浑浊才收功。这是，院子的木架上挂满了一张张半透明的白色中透着银黄的膜。
他取下最先量上去的那张，试了试韧劲，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两女听得他的笑声，都不由开门出来查看。在她们心目中，这玉苼寒可是喜怒不形于色，几乎从未见他露齿而笑，更未曾见过他发出这般爽朗的笑声。
“姐！我成功了！虽然还有一些瑕疵，但也无伤大雅了。你们来看！”说着便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梨树下的小桌上，从储物戒中取出笔墨，长吐一口气，在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玉”字。
“这是什么？”伊轻尘好奇的问。
“这叫纸。”玉苼寒满脸透着骄傲。
“纸？”
“纸！”
“有什么用？”
“你看，可以写字。”
“现在不是有很多东西可以写字么？”
“不一样的。这东西很轻，很薄。”
“丝绢更轻更薄吧？”燕双双两根手指夹住桌上的写了一个字的纸的一角，不屑的说道。
“可是……你知道丝绢的价格吗？还有，你知道丝绢的产量吗？”
“呃……”这倒是将她问住了。
伊轻尘还是不解，便道：“你直接说吧，这东西有甚奇异之处？”
“首先，这东西原料很广，你们前几天看到的那些泡在池子的东西，都是制作纸张的原料。所以，几乎可以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玉苼寒不觉提高了声音，“其次，这东西造价非常低，估计三尺见方的一百张纸，造价不过一钱银子，而同等数量的丝绢，至少二两银子。这可是二十倍的差距。”
“还有第三吗？”伊轻尘明白了，不过还是忍不住的问道。
“第三，是在这东西上面写字画画，不会洇墨。不像丝绢那样，笔画模糊不清。你们看，我刚才写的字，笔画边沿很是齐整。”
“嗯？真是也……”燕双双道，“比丝绢写出来的字好多了。”
“还有第四，就是加工过程简单，耗时较短，便于大量生产。”
“缺点呢？”伊轻尘笑了。从未见寒弟弟这么高兴过。
“缺点就是怕水。这也没法，从水中来，自然亲水。”玉苼寒有些遗憾。
“这叫瑕不掩瑜。已经很好了。你刚才说着东西要比丝绢便宜二十倍？”伊轻尘有些猜到他的意思了。
“是的。至少二十倍，如果大批量制作的话。”
“那……你的意思是？”伊轻尘看着玉苼寒，她拿不准玉苼寒的具体打算。
玉苼寒指着挂满了院中木架的纸道：“这想法我已经考虑很久了。你们先按照我这方法制作一些，然后想办法改进。”
“难道你……”燕双双看着他。
“我最近又要外出一段时间。有些事要处理。可能几个月才能回来。”玉苼寒大概解释了一下，然后道，“不过，至于你们，我建议换一个地方，尽量选个比较偏僻之地，民风淳朴一点的，背山靠水、离竹林啊草地啊近一点的地方。我这里还有一些银票，先给你们一些，如果事情进展顺利的话，要不了多久，你们造出来的这东西就能赚大钱了。”
从储物戒取出一叠银票，大概四五千两，玉苼寒大致算了一下，这足够她们二人以及聘请工人制作这东西大约一年的费用。他这一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所以，尽量给他们多留一些。
伊轻尘没有多说什么，很平静的接过。她知道玉苼寒做事的风格，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说没有根据的话。既然他吩咐了，既然已经试验成功了，证明这事绝对没有问题。
“那，如果造出来了，我们是卖出去呢还是存放起来呢？”伊轻尘问。她对商业并不了解，生怕自己做砸了。
玉苼寒想了想：“要不，先存放起来吧。但是，开始的时候尽量不要造得太多，还是多试验一下，一个是降低厚度，增强韧性；第二个是颜色尽量白一点，你们想点办法。我回来之后再做打算。”
“那成。”
“说不得，我们还可以建立一个商业帝国。不为别的，为自己找点事做。”玉苼寒站起身。
“商业帝国？”伊轻尘很是吃惊。
而燕双双更是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玉苼寒笑了笑，他知道，对于她们二人来说，商业帝国这个概念离她们太远了。不过，他会让她们看见这一梦想的。这也算是为伊轻尘寻找的一个出路，更是替自己的大哥补偿这位未过门的嫂子。
“嗯。相信我。哦，对了，你们切记，这东西必须保密。我有个建议：你们将每一个环节的制作流程完全分开，不能让这些环节的制作工匠有交叉和重叠。而且，在聘请的时候，最好签订保密协议。”玉苼寒补充道。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又是半个月。这半月时间，三人将所有制作过程全部精心改良过，所生产的白纸已经基本上达到玉苼寒的要求了。而伊轻尘的修行瓶颈也已经突破在即。
这一天，正在打坐的玉苼寒蘧然睁开双眼，站起身来到院中。一只鹰正在小院上空盘旋，见他出来，便径直斜插下来，落到他肩膀上。
从鹰的大腿处取出一个竹管，扒开木塞，倒出里面的一个丝绢裹成的小卷，展开。几行字出现在眼前。
看了一会，他在院中转了一下，便进了屋子，也取出一张白纸回信。不过，这回信的内容太过简短，就一个字：好！然后将这回信重新装入竹筒，系在鹰腿上。鹰随即飞走了。
算一下时间，还有半月不到便要起身了。这半月是时间里，需要帮助伊轻尘尽快进阶到三阶炼神境，还要尽快确定生产作坊的选址艺。
除此之外，另外还有一个人要去当面感谢。
玉苼寒提供的经络穴位图，伊轻尘这这段时间经过仔细揣摩，已经基本熟悉。吸纳玄气的速度增加了很多倍，自己已经感觉丹田内隐隐有满溢的迹象。
玉苼寒知道她突破在即。现在需要一枚破阶丹。这样突破更有把握。
所谓破阶丹，其实是一些蕴含玄气的药材经过极致压缩后形成的丹药，丹药储藏大量的玄气。破阶之人在突破境界的时候服下，能在丹田处短时间内形成巨大的玄气压力，帮助拓宽气海，一举顺利破阶。
可是，两人手里现在都没有。玉苼寒只得另想办法。好在，作为旧日都城，这青龙城内丹药坊倒是不少。其中有几个还是旧相识。
玉苼寒打定主意，前往以前接触过的一家丹坊。黑龙悠哉悠哉的紧随其后，一人一狗，俱是黑色，走在街道上，难免有人指指点点。
玉苼寒浑不在意，很够自然也不用多说。
“客官需要什么？”来到一个丹坊，一个伙计迎上来问道。
“你们掌柜呢？”玉苼寒问。多日不见，不知故人如何？
“掌柜的出远门了，要一些时日才能回来。”伙计答道。
“哦？那，颜大小姐呢？”
“呃……对不住，请问你是……”伙计迟疑了。
“哦，你去通报一声渥丹小姐，就说故人来访。”
“客官稍等，我去去就来。”既然来人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说明两人关系非同寻常。他一个伙计，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
不多时，一阵环佩铿锵之声由远及近，然后，珠帘一卷，一个面如秋月，眼如秋水的少女出现在玉苼寒眼前。
“请问你是……”颜渥丹拿不准这个全身罩在黑袍中的人是何方神圣。
“寒生玉见过颜姑娘。”玉苼寒站起身拱手道。
“寒生玉？呃……”颜渥丹突然瞪大双眼，吃惊的看着来人，“你……你……”
“呃……我这次来，一来是想看看故人。见故人无恙，我也放心了。二来呢想向姑娘求取一枚三阶破阶丹。你看……”
颜渥丹脸色迅速沉静下来，稍作沉思，便吩咐伙计道：“你去取一枚上好的破阶丹给这位公……呃客官。”
那伙计有些期期艾艾，看向玉苼寒。
玉苼寒明白了，那伙计分明是在询问“白送吗？”于是笑道：“放心，该怎么交易就怎么交易。”那伙计才转身。
“让你见笑了。”颜渥丹偏转头看向伙计，然后又看向玉苼寒道，“我们这些伙计，只听我父亲的，我做不了主。”
“没事的。在哪里换都是换。”
“你现在住哪里？”
“哦，居无定所。”玉苼寒并未将那租所当成自己的家。随口答道。
“啊？”颜渥丹眼神中有些失望，“那你准备去向何处？”
“暂时还未可知。”他以为这颜渥丹问的是他接下来的打算。
“呃……”颜渥丹不说话了。
伙计取来丹药，交给颜渥丹。颜渥丹握在手里，缓步走了过来，亲手递给玉苼寒。玉苼寒没有查看，只将手里的一枚储物戒递给她。这丹药的价格他非常清楚，早就准备好了。
颜渥丹撩开他的连衣帽，仔细的看看了看他的脸。然后，又默默的拉下来。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玉苼寒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而且，这颜渥丹也总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便识相的告退了。
走出丹坊不久，他突然发现，背后有人盯梢。不仅皱起眉头。随即在街道上东挪西腾，故意在人多的地方转了几圈，才摆脱了追踪。
当然子时，租所内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玄气波动。这动静引起了青龙城一些高阶修士的注意。不过那时间太过短暂，他们还没查到具体位置，那波动便偃旗息鼓了，这让他们大感惊奇。
对于修士来说，要寻找一个偏僻的，甚至闭塞的地方，很是容易。但这并不能完全满足玉苼寒的计划。因为这里面有个关键的环节，那便是作坊必须离生石灰的开采作坊非常近。
当然，这对于三阶修士来说也并非难事。不出两天，几人终于选定了地址。租所内恢复了昔日的宁静。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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