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高手在民间
第二天中午,施沃壤从鼎香居结算了菜钱,手里阔绰,破天荒地在东家那里豪气了一回。
五味酱香鸭屁股、酥香脆皮鸡肋骨、清蒸霸王蟹腿,不一而足。
这些色香味俱佳的美食,连带着调料包一起,全都用油纸包扎好,被施沃壤死死地捆在独轮车上。
还没进村,施沃壤就被田坎边上瞧热闹的人群吸引。
“唱堂会呢?怎么十里八乡的乡邻全来啦?”
施沃壤放下独轮车,拨开人群,半天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就这小伙子,哪家姑娘要是能嫁给他,那还真是莫大的福气。”
斜嘴中年农夫双手环胸,咂砸称奇:“能干!”
“地里都旱了一个多月啦,土地干裂,掘头都倔不动,这回可好,十里八乡的地,全让他一个人给刨了。”
“还真是,百年难遇的良善之辈,扶危济困的好乡邻呐!”
“可不是嘛!这会儿还在青牛山上开荒呢!锄头都换了十来把,愣是没见他停下来歇口气。”
“二愣子,傻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再送两把锄头上去!”
“你们说的是哪家的小伙子?”
施沃壤微眯着老眼,遥望远处巍峨的青牛山,抻着脖子都快脱臼了,还是没看清。
此时,施大壮从人群中探出脑袋:“爹,那是小朗,昨儿半夜就扛着锄头出门了。”
“嘿~这小子,净给别人家刨地,那不是傻嘛!”
“傻不傻我不知道,反正干活是把好手。”斜嘴农夫搭了一腔。
“不白干,十里八乡的乡邻,这会儿正在镇上张罗着摆百家宴呢!就为犒劳他。”
“百家宴?”施沃壤眸光闪动,将独轮车上那些油纸包解下来,悄悄塞给施大壮。
“快,把这些东西拿回家以后,赶紧回来,别忘了把你娘也叫上。”
轻声嘱咐了一句,施沃壤整了整衣冠,将双手背在老腰上:“为我干儿子张罗的百家宴,那我可得捧捧场。”
远处的山坡上,叶朗穿着缝满补丁的粗布七分裤,被汗水斑黄的敞口白大褂。
双手各拿一把锄头,左右互抡,动作娴熟,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我干爹那片灵田呢?”
叶朗停下手里的活计,抓耳挠腮,都刨到山上了,怎么影子都没见着?
“他终于歇啦!”远处的田坎上异口同声。
“小朗,快回来吃午饭!”
施沃壤吼了一嗓,距离太远,叶朗压根没听到,继续埋头刨地。
山神庙门前,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扛着锄头向叶朗走来。
“哼~花架式!”
老者轻轻哼了一声,满是不屑的语气,听了让人炸毛。
叶朗抬头怒视了一眼,打量一下那老头,满腔的怒气又憋回去了。
瞧他那副佝偻的身躯,皱纹密布的老脸,枯如死树皮,没有八十也有九十了吧。
叶朗没和那老头较劲,倒是很客气地问了一句。
“您都这把岁数了,还下地干活呢?想要刨哪块地,尽管跟我说,我来帮您!”
老者没搭腔,单手抡着锄头,刨地的动作,比叶朗还利索。
“我算是看明白了,您这是要和我比一比是吧?”
叶朗吐了口唾沫,搓湿了干裂的手掌。
“那就来吧!”
双手左右互抡,叶朗手起锄落,没有片刻停歇。
那老者一言不发,手里的动作不紧不慢,刨出来的地,反而比叶朗多。
活见鬼了!
叶朗正纳闷呢,破庙里头,传出一道沧桑的声音。
“开山,你死哪儿去啦?”
锄地老者老脸一颤,朝破庙乖巧地回应了一句:“爷爷,我正干活呢!一会儿就回去!”
那老者扛着锄头回去,临走还嘟囔了一句:“跟个二傻子似的,刨地有什么好比的?”
“嘿~这是碰到一窝子老妖精......”
叶朗气的直跳脚,正要口吐芬芳。
上山送锄头的二楞子侧耳听到,轻声打断道:“可不敢乱说,鲁开山一家是农家锄宗,百宗禄享粮俸五斗呢,在咱们青牛镇也算是有头有脸,普通人家可吃罪不起。”
“哼~享粮俸也能叫有头有脸?”叶朗轻笑了一声。
众所周知,“百宗禄”里,就属粮俸最次,还五斗,能养活人吗?
粮俸是什么待遇?
说白了,就是朝廷用不上你,你也别兴风作浪,按时给你发放俸禄,坐吃等死就好。
二愣子扛着两把锄头走到叶朗身前,拽了一把裤腰:“小朗,还刨不?”
“饿了,先回去吃饭吧!”
“得嘞,乡邻们在镇上摆了百家宴,赶紧回去换身干净衣裳。”
二楞子正说着,忽见叶朗表情怪异,慌忙躲进旁边的林子里。
“又来,这都第二次了!”
二愣子从一棵小树后面,谨慎地探出头来,吹破了一个鼻涕泡。
“一重骨,二重髓,三重武者敢追雷!二愣子你少见了一次,昨儿半夜我还来了一次呢!”
叶朗得意洋洋,忽然鼻翼剧颤,脸上似有红光浮动。
直觉得体内热血翻涌,没一会儿,身上的毛孔,渗出了细腻浓稠的黑色粘浆。
像是火山喷发,还散发着热气。
噗~~
一串巨响,直崩后脚跟,叶朗龇着牙,放了一个又臭又长的响屁,浑浊的气体,吹起一地尘沙。
“靠刨地就提升到逐风境三重?你怕是个魔鬼!”二愣子捏着鼻子,又往后退了几步。
“天灵冬芝的药效过了,要不然,我非得把这整座青牛山刨一遍。”叶朗得意地笑了笑。
“不说了,我得去洗一洗!”
浑身燥热难当,叶朗四下张望,正好看到不远处的峭壁下,有一处水潭。
叶朗二话不说,快步跑了起来。
二楞子被吓的脸色煞白,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别去,那里才真的有妖精呢......”。
二愣子带着哭腔,可任凭他怎么呼喊,叶朗耳边风声呼啸,压根听不到。
冲到水潭边,叶朗双手一伸,一头扎了进去。
像是一支毛笔入水,叶朗身上的污泥,向周身扩散开去,遮住了自己的视野。
隐约感觉,身体沾上了一些水草,水草在皮肤上蠕动。
那润滑冰凉的感觉,简直令人心旷神怡。
叶朗抓起一把水草往身上搓,又搓出一团团乌黑的泥垢。
舒服!
冰凉的潭水环绕周身,叶朗感觉每一个毛孔都在畅快地呼吸,他是真的能在水下呼吸。
这感觉,就像是夏天吹着空调,吃冰镇西瓜。
从里到外透心凉,从头爽到脚。
叶朗很享受这种沉浸在冰凉潭水中的酣畅感。
身上的污垢一点点被搓下来,沉到水底,潭水也变得清澈了许多。
叶朗仔细打量周围。
水底的岩壁上有个十米方圆,看不见尽头的涵洞,像是一只巨兽的喉管,肆意吞吐着暗流。
用来搓澡的水草,就是从涵洞里流出来的,像一簇海带在水里飘荡着。
叶朗攀着水草逆着暗流,想要钻进涵洞一探究竟。
一股激流从洞里喷涌出来,卷起水底的泥沙。
浑浊的潭水再一次遮住了叶朗的视野。
叶朗闭着眼睛,抓住水草继续向前。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朗感觉身体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睁开眼睛一瞧,叶朗暗叹这世间玄妙。
漆黑的洞口,已然变成了白色。
通体洁白,白的通透,白的耀眼。
莫不是传送门?
叶朗伸手摸了一把,这传送门温润顺滑,摸起来还挺舒服。
经叶朗这么一摸,那白色的传送门似乎有了反应。
巨大的传送门,在涵洞上撞了一下。
霎时间,地动山摇,涵洞周围的石壁皲裂,像是要坍塌下来。
传送门上,一个巨大的墨色圆球悬空而起,圆球晶莹剔透,清晰地映出叶朗的身影。
叶朗仔细端详,忽觉一股凉意从后背传遍全身。
天呐!
这哪里是传送门,这是一只眼睛,一只窥视涵洞的眼睛。
岩壁摇摇欲坠,叶朗被吓的脸色煞白,手足无措。
不跑还等什么?
叶朗抓着皲裂的岩壁,顺着涵洞往外爬。
千辛万苦爬到涵洞洞口。
再向前一点就能逃出生天。
叶朗探出头去,透过潭水已经看到了朗朗晴空。
心有余悸地回望。
只见,刚刚用来搓澡的水草,像是一只只凶猛的水蛇,整齐排布,昂扬而立。
只是回眸的瞬间,全都缠向叶朗,将他又拽回了涵洞的最深处。
剥夺一个人对生的渴望,最令人绝望。
挣扎中,叶朗在涵洞的石壁上扯下来好几块墙皮,被吓的连呛了好几口水。
刚准备坦然赴死,叶朗发现,一切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水草在水里悠然飘荡。
窥探涵洞的巨眼里面,那个巨大的黑色瞳孔再次悬空而起,映出叶朗的身影。
耳膜鼓胀,叶朗听着自己心脏的扑通声,静静地等待死亡。
然而过了许久,那巨眼并没有做下一步动作,叶朗终于松了一口气。
畏畏缩缩地攀着岩壁向外爬,叶朗再次尝试出逃。
时不时地回望身后的水草,那些水草悠然飘荡,且相隔甚远,似乎默许了自己离去。
可当他再次从涵洞探出头去,那些水草如离弦劲弩,又缠了上来,将叶朗拖回原地。
叶朗简直要崩溃了,这TM是几个意思?呆在洞里太寂寞,把小太爷当玩具玩吗?
叶朗算是想明白了,辛辛苦苦爬出去,也要被它拽回来,那我还瞎忙活啥?
身体自然垂落,叶朗站在水底歇息。
忽觉脚下被硬物硌了一下,俯身下去,刨开水底的泥沙,叶朗如芒在背。
泥沙下,居然埋着累累白骨。
“天呐!”叶朗绝望地吐出了两个大大的水泡
“畜生,你又不乖了!”
断喝声在涵洞中回响,声音悠扬,不知所出,却无处不在。
紧接着,震天动地、震耳欲聋的撕裂声响起。
叶朗忽见一道天光乍现,继而被一股激流冲的晕头转向。
峭壁下巨浪滔天,泄成一股山洪,向山下倾涌而去。
激流中,叶朗抓着一颗倒伏的大树,手忙脚乱地爬回岸上。
躺在地上喘息了好久,感觉周围的水声也变小了,叶朗从地上站起来。
抬头远眺,远处的峭壁巍峨如初,泄下的山洪也变成涓涓细流。
涌向山下的洪水,也被村民们拐进自家田地里。
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看他们挥舞着大拇哥,叶朗能感觉到山下的欢腾气氛。
山腰上的二愣子仓皇跑窜下来,见叶朗没什么大碍,就势一躺,摊卧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吹着鼻涕泡:“你吓死我了!”
“二愣子,刚才是怎么回事?”叶朗心有余悸。
“是鲁开山掘开了岩壁。”二愣子颤声笑了起来:“他爷爷鲁诞更厉害呢。”
叶朗向水潭方向遥望,只见鲁开山弯下腰,紧了紧一高一低的裤腿,扛着锄头淡然离去。
精彩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