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战伤逝
他抬眼缓缓向四周扫去,五行使已经分站四方,各人手握刀柄,凝神戒备。
只是这煞气转瞬即逝,好似一阵寒风般吹过,只带起几片落叶,却毫无任何异象。
端木风跳下车辕,和五人对视一眼,五行使也是满脸困惑,难道行走江湖多年,感觉错了?
几人严阵以待,可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明月当空,空气中只传来阵阵草虫鸣叫。
正当几人收起戒心,慢慢放松之时,嗤嗤嗤几声闷响,破空之声不绝,数十枚暗器四面八方尽数向几人射来。
“动阵!”端木风一声大吼,阵法启动,几人所在方圆十丈刹时升起一道风墙,旋转沸腾,暗器尽数被卷走。
阵法一起,几人即刻围住车辆,东南西北严阵以待。猛然间战马嘶鸣,脚下土地簌簌塌陷,不知何时脚下已被掏空,车马人瞬间陷落。
“陷阵术!保护夫人!”
端木风一声大吼,一刀平销掀飞车顶,纵身入车连人带被抱起,催动真元脚下一蹬,身随势起,飞向旁边一棵大树。
“啊!”
“嘿!”
东,南两方向两声大喝,五行使已有二人中招,暗器、陷落几乎同时发生,紧随其后四面八方黑影不断,向几人如鬼魅一般袭来,却无半点声响。
五行使每家均有祖传功法,端木家也是全心栽培,千百年来坐镇西圻,人人均是独当一面,即使在中土五家开山立派也是绰绰有余。
万万没想到,仅一招不到就有两人伤了。端木风放下被褥,乌云已经惊醒,紧紧抱着孩子,紧张的望着端木风,颤声说道:“怎么回事,风哥,打劫吗?”
“不像,赶快拔剑,结阵”
端木风不等妻子动作,脚下不停双手结印,在妻子四周连结三道剑阵,真元催动,剑气登时冲天。
端木风抽刀在手,向着东方袭击五行使那人劈去。黑衣人一共十名,浑身上下连头脸也被包住,所用武器确是西圻及其常见的拙刀,端木风心中一凛,凭刚才暗器劲道和陷阵术,他深知来者不善,这些人武功尤其真元之力绝不在五行使之下,然而他们所使兵器却如此普通,那定是要掩盖自身来历。
今晚看来是要有一场大战,早知如此真应该请文丞给算一算,最近是不是不宜出行。
端木风深吸一口气,催动真元,瞬间四肢百骸真力充盈,提刀劈向最近那名围攻的黑衣人。
“当~~~”
双刀相交,一股劲力传来,端木风心中暗惊。他六岁开始跟随父亲学武,大伯三叔均是西圻顶级高手,端木家秘法绝学浩如烟海,其中大伯一生练武成痴,终身未娶,更是把他这个侄子当亲儿子一般,毕生绝学从不吝啬。
端木家祖上是轩辕氏嫡出,轩辕大帝一生征战天下,除了得力部将,更是轩辕天赋异禀,他兼容并收,晚年更是自创八路枪法,嫡出传承,端木家武学修为千百年来独步西圻,一家之力足可以傲视中土七大家族。
然而今晚,端木风只一刀,就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这人真力至深,绝不在大伯和父亲之下,难道这几年未入中土,七大家族武功进展如此之快?
端木风从小脾气倔强,遇弱不强,遇强恒强,当下催动真元,十二路疾风刀挥出,刀刀致命下手绝不容情。
那黑衣人看短时间无法取胜,突然飞起一脚冲着乌云方向连发数枚暗器,端木风大骇,他绝没想到暗器竟然还能从脚底发射。
“混账!!”
端木风一声怒喝,真力急推,将暗器尽数击落,那黑衣人缓得空档,转身扑向五行使。
此时五行使均已负伤,玄寒甲虽及其坚韧,可这些人手中普通拙刀却能破甲,足见这些人真力之高。
“啊~~~~”一声惨呼从乌云方向传来。
端木风击落暗器正要去相助五行使,猛然觉得头顶传来一阵寒气,真力未必有多高强,可那股杀气却是从拙刀传出来的,一把普通拙刀怎么会有如此劲道?
端木风抬头,却见一个黑衣人头下脚上,从树顶飞下,拙刀寒光四射直冲乌云劈去。乌云武功显然比不上这黑衣人,只得侧身滑步绕着大树转了半圈。
俗话说,月棍年刀一辈子枪,习武之人最重要是每天都要下场走一遍路数。乌云自从回到西圻就每天和端木风在一起,青丘峰大半年时间腻在山上,然后怀孕生子,将近两年时间基本上没怎么动过刀剑。中土虽说人人尚武,可女子一般不会轻易动手打架,是以女子练武能有普通防身之术足矣。
自从孩子出世,她全部心思都放到孩子身上,再加上她天性是极其无暇之人,但凡孩子相关事宜,她均不愿假手旁人。这半年来,从初为人母的喜悦,到每天絮絮不休,把她这个新手母亲弄的十分疲惫,别说练功,每天能睡个好觉都是奢侈之事。
此时此刻,她又是被梦中惊醒,突遭变故自不免心浮气躁,一门心思全在孩子身上,深恐伤到自己这心头肉的宝贝。
虽说应变也算迅速,然而即使她不是怀抱婴儿,单单全力应战都未必是这些如鬼魅般的刺客身手,她这腾挪躲闪在高手眼中就好似一只待宰羔羊。
端木风结的三道剑阵本可防卫四周,却没想到头顶有人突袭。若是寻常打劫或是江湖纠纷,绝无伤及妇孺的事情,比武输了场子不算丢人,但要伤了妇人孩子,即使你武功赢了也没脸在江湖走动了。
可今天这些黑衣人出手残忍,直接是打算灭门,不知道端木家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黑衣人好似知道她的退路,拙刀偏了一下,乌云滑步方向可以躲开刀锋,然而怀中婴儿却正是刀尖下落方向,别说这高手凌厉刀锋,即使寻常刀剑触碰到襁褓,孩子不死也得受伤。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眼见伤到孩子,乌云缩头含胸,双臂紧紧护住孩子,用整个后背硬生生去抗这一刀!
“杀了你!!!!!”
乌云耳边响起丈夫炸雷般怒吼,肩膀猛的一凉,随即撕心裂肺的痛楚传来,一条手臂不听使唤,飞了出去。鲜血四溅,登时晕死过去。
端木风眼睛血红,整个人被掏空了一般,那一刀比砍到自己身上还痛,他不顾一切将手中寒刀甩出,直削那黑衣人。黑衣人下落无处借力,空中缩腰侧身,却没想到寒刀灌注了端木风毕生真力与怒火,刀锋擦腰而过,黑衣人腰脊瞬间被削断。
端木风寒刀出手,人随刀到。左手五指抓住那人一条腿,右手直插那人胸肋,“扑!”右手五指入体,左手平拉,飞起一脚对准刀痕处,全身怒火、哀痛,灌注所有真力踢出。
“哗啦”
血光四溅,那黑衣人活生生被他拦腰撕开,五脏散落一地。
围攻五行使几人听得端木风暴怒大喊,微一侧目却见端木风手撕了一人,几人均是一呆,手上攻势似乎被他这如凶残恶鬼般手法镇住了。
“毒!”
黑衣人为首的一声命令,几人一般动作:单膝跪地弯腰低头,向五行使嗖嗖嗖连发数十枚暗器。如此近距离发射暗器,五行使功夫再高也避无可避,或头面或四肢,纷纷中招。
“抢尸,走!”
黑衣人六人攻击端木风,二人抬起被他手撕的两截尸体,最后一人同时向五行使撒了一把烟雾。
九人暗器、抢尸,撒烟,动作一气呵成,临危不乱极其迅捷。尸体得手,佯攻端木风的几人随即撤回,真力起处,飞向密林,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结阵、对战、放毒、撤退,黑衣人手段之辣,行止配合之默契,好似私下已经演练过千百遍,只是他们似乎低估了端木风这头猛狰,激怒他的下场会爆发出如此凶暴的残忍之力。
端木风跌跌撞撞跪在乌云身边,乌云自肩至胸腹,被那一刀削掉,半边肋骨清晰可见,血如泉涌,命在须臾之间。
端木风感觉心底空牢牢的,似乎整个人真魂出窍,他好似一滩淤泥,无手无脚,就眼睁睁看着她消逝在自己眼前。
“雷……儿……好着”乌云最后说了一句,随即双瞳涣散,再无生机。
端木风回过神来,双目圆睁,双手捂在她伤口处,催动全身真力灌入她体内。血在真力凝结下止住,而那柔软的身体却慢慢冷了下来,一丝丝冰冷也带走了端木风整个魂魄。
她死了,不到两个时辰之前还鲜活旖旎的仙子,现在了无生机,仙子也会死?也许上苍要她回去归位。
“少主,七门,七门”端木风无神的转过头,却是管家蜷缩在地,其他几人已经脸现黑气,中毒而死。管家也好不到哪里,暗器伤在他右臂,半边身子已经僵直不动。
“快走……烧了我们……要保护……夫人……”管家说完就此不动。
端木风感觉自己不能呼吸,胸口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着,他感觉心脏已经无力跳动,全是血液正在凝固,真力正在一点点消逝,他觉得冷。难道我是要死了吗?他突然觉得很开心:马上就能见到云儿了。
“哇~”
一声清脆婴儿啼哭惊醒了端木风,乌云怀里,已经被血染红的白狐大氅下面,蠕动着一个肉球,孩子醒了。
每天这个时候他会熟悉的找到甜香的怀抱,总会有甘甜的乳汁流进嘴里,而现在,他没有了。他只能大哭,他在抗议。
没有了,无论怎么抗议,没有了。
端木风心跳了一下,他不能死,不可以死,至少现在不能死,现在他没资格去死,有时候,死比活着容易。
车里备着一些羊奶,乌云及其困倦时候,就用羊奶暂时调剂。他跳下深坑,将车里羊奶和几件婴儿衣服拿出,一边喂奶,一边将五行使的尸体放入陷坑。
几匹马都死了,死于暗器,它们围着一圈,保护着那批白马,白马丝毫未损,而自己的黑马,中的暗器最多。
白马长声嘶鸣,抬蹄,晃头,不停的拨弄身边几个同伴。端木风也想和它一样,哭?还是嘶鸣?他走到自己马前,伸手拔出马头上几枚暗器仔细看了看,袖箭。
这袖箭比寻常规格还要小,长不过小拇指,粗不过筷子,箭头三棱,尾羽雁翎。只是,这袖箭通体坚硬,居然是玄铁打造的。
玄铁是天上飞石落地,产量及其稀有,打造兵器加入一点即可削铁如泥,可今天,他们居然用如此珍贵玄铁打造暗器。对方到底什么来头?能动用玄铁这种稀世物料,除去七大家族,当世不可能还有他人。
除非,端木家。
管家死前说七门,他一开始也觉得像是七门,可七门什么时候有如此武功?如此霸道暗器?
中土七门每家每派武功路数,端木不能说悉数掌握,但起承转合间套路,他还是多少清楚的,可今晚几人无一露出真实本领,连武器也是西圻的拙刀?
西圻谁希望他死?谁敢要他死?
端木风心绪烦乱,无暇细想。他默默把几人和马匹悉数放入坑中,点燃火折,呆呆望着火焰从小到大,一股愤怒混合着悲伤从心底升起。离家不到半月,他却从一方少主,变为一只丧家之犬。
望着妻子冰冷的身体,他不忍,也不想,可是就此掩埋,万一有野兽将尸体翻出啃咬,那更是一种侮辱。
他踌躇半晌,忽然想起一事,随即满脸痛苦,呆呆望着怀中儿子,轻轻说道:“你能看到妈妈的,你再也不用看我了”
儿子喝了羊奶,瞪着眼睛看着他,好像问:妈妈去哪了。扭动一会就又沉沉睡去了。他将孩子在背上覆好,拿起寒刀,轻轻抚摸妻子冰冷的面庞,说道:“我带着你,我要你看着,我是怎么为你报仇的!”
“唰”
他将妻子头颅割下,捋好脸庞秀发,催动真元,真力结阵,将头颅小心固在真力之中。此时,她好像苏醒一般,面色开始平静,痛吗?可能已经不痛了。
包好妻子头颅,放入怀中,最后将尸身轻轻抱起,向着火堆缓慢走去,口中反复说着:“我们回山上去,我做的摇篮还差一点就好了,还差一点…”
乌云身体入火那一刻,他眼中的世界,全是魔鬼,杀,要不停的杀。
火更旺了,好像要快点燃烧,免得烧疼了她。
他木然做完这一切,牵过白马,回头望向渐渐熄灭的火光,翻身上马,足下发力催动真元,一人一马越跑越快,忽而马蹄腾空如流星般冲向天际,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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