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压迫
傍晚，吕颜没吃晚餐，而是选择一个人待在演武场外的亭子里打发时间，她觉得和江尺见面会很尴尬。
亭子建在湖中，四面只有柱子没有墙壁，所以能够一览庭园风景。
夕阳已经几乎西沉，整个庄园沉浸在夜晚的气氛当中，黑漆漆的水面上清楚浮现上弦月的倒影。
吕颜坐在矮栏杆上，宛如白玉的双脚垂向池塘那一侧，轻轻拨动湖水。
“晚饭也不吃，一个人待在这里做什么？”背后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
这个声音……吕颜惊讶地回头，一瞬间忘了自己正坐在栏杆上，她的身体猛然倾斜。
“啊！”亭子的顶端和星空快速从眼前掠过，吕颜朝湖面坠去。
鼻尖碰到冰冷湖水的瞬间，她手腕感到一紧，坠落的身体停了下来。
“总是这么冒冒失失的。”男子抓着吕颜的手腕，将她拉回亭子里。
“哲言大人，你……你几时来的？”吕颜搓着手腕站起身。
“刚回来，这不就来看看你了。”哲言亲昵地拍了拍吕颜的脑袋，“好久不见，你又长大了。”
“哪有好久，明明上个月才见过。”吕颜嘟着嘴，虽然过了七年，可是他依旧是一副少年郎的模样。
吕颜不喜欢哲言依旧用对待小孩的方式对自己。她发现，哲言的长发用黑绳简单束了起来，白色的衣袍上有丝丝血迹，“哲言大人，你这是刚城外狩猎回来么？”吕颜问道。
她所说的狩猎自然不是指猎捕普通野兽，而是捕杀魔族。
天启城有剑师坐镇，高枕无忧，可是在城外，还是经常会有村庄被魔族攻击的情况。
“嗯，这次在外面发现了三只魔喰的踪迹，虽然只是最低级的魔族，可依旧花了二十天的功夫调动了上千人才成功杀死它们。”
二十天……在这段期间内，究竟烧毁了多少村落和田地呢？
“听说碧落天来了位新的剑侍，你们应该见过面了吧，感觉怎么样？”哲言靠着吕颜坐了下来。
“是个不错的孩子，而且修为很强大。”吕颜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哲言大人，你有见过剑阁中那位剑师么？”
“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只是好奇啦！”吕颜吐了吐舌头。
“见过几次，他老人家说我没有机缘，不然我今后的修为一定在他之上。”哲言呵呵笑着。
“你又胡说！”吕颜在他肩膀轻轻锤了一拳，“剑师已经是天底下至强之人了，超越剑师的恐怕只有天上的仙人了吧，不可以拿来玩笑的。”
“呵呵。”哲言看着吕颜微笑，“你还没说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呢？现在可是晚餐时间。”
吕颜虽然有些犹豫，但仍把要与江尺比试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唔，原来是这样。江尺说的没错，在城主府里确实有一道结界，是剑师操控飞剑亲手布下的，就是为了收敛他的剑气，不然城主府里早就鸡犬不宁了。”
“连你都这么说，江尺他果然很强！”吕颜神色不安。
“那又如何？你莫非没有自信？”哲言抚摸吕颜的头发，露出别具深意的笑容。
“才没有呢！我不会输！”吕颜为自己打气。
“要不然我帮你去给他的水里下药，拉一晚肚子，估计也就忘了比试的事情了。”
“喂喂！他可还只是个孩子，你别这么歹毒好么？”吕颜郁闷地说道。
哲言拿起吕颜放在亭中石桌上的青锋，打量一番后说道：“江尺三岁就开始修行，如今十岁，修行时间并不比你短。每个修行者都有各自的机缘，你不需要纠结一时，就当是平时训练便可。”说完，他将青锋剑放回桌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朝走廊深处走去。
吕颜在亭中倚着柱子伫立片刻后回到了食堂，环顾四周，晚餐早已经结束而且收拾完毕了。
至少应该吃点东西的，吕颜用手按着肚子，屋内眼尖的侍女正好看到那副模样。
“吕颜大人，要不要我跟厨子说一声，帮您准备点吃的东西？”
“不用了，我不饿。”吕颜摆了摆手，“秦舞阳和江尺呢？”
“两位大人已经前往演武场了，他们吩咐若是见到您，告诉您一声。”侍女恭敬地回答。
吕颜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身朝外面走去。
演武场中，秦舞阳和江尺早已经站在那儿。秦舞阳见到吕颜到来微笑着迎了上去，揶揄道：“还以为你害怕躲起来了呢。”
“你很想见我躲起来然后看我笑话吧。”吕颜白了他一眼。
“好了，既然人到齐了，那就开始吧。”秦舞阳站在二人中间说道：“比试规则很简单，就在这个场馆内，双方点到为止。”
吕颜和江尺同时点了点头，他们走到场馆中央，隔着一丈距离。
“吕颜姐姐，请赐教。”江尺举起长剑，认真地说道。
“请！”吕颜神色凝重，不敢大意，缓缓抽出了青锋剑。
演武场四周以及头顶到处悬吊着粗大的红烛，明亮的烛火将整个场馆照的通透。
江尺身形极快，白色的剑光从他手上流转，还不及吕颜提剑反击，那一抹银色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吕颜足尖点地，急退！青色的剑光冲天而起，剑在空中灵如蛇吐芯一般，直直点在江尺的剑尖之上。
两柄剑发生冲撞，发出“叮”的一声响，吕颜手臂一震，青锋剑险些震脱出手。
江尺轻轻点地，长剑自下而上挑起，场馆内顿时传来呼啸风声，银光乍起，银色长剑矫若飞龙，迎着光芒如雪莲般迎风绽放，朝吕颜飞去。
吕颜刚刺出一剑还未收回，此时哪还来得及变换招式。眼见着银色剑气已经迫近了，其破空带起凌厉的气流撩起吕颜的头发和衣衫猎猎作响。吕颜避无可避，只能将青锋横于胸前，剑气裂空而至冲击在青锋上，发出一声清脆地声响，她只觉得胸口一闷，倒飞了出去。
吕颜脚下踉跄连退五步，勉强稳住身子。一股极为不安的感觉窜上心头，她强行克制着颤抖地手臂，耳里只听见蜡烛燃烧发出的迸裂声音。
“哎！”她仿佛听到了秦舞阳微弱的叹息声，吕颜背后窜起一股凉意，才仅仅两招而已，自己已经被逼入绝境。而看江尺的样子似乎还没有使出全力，自己与江尺的差距竟然这么大么？
明明已经修行了七年，怎么可能会输给一个孩子？若是遇到可怕无数倍的魔族又该怎么办？难道还是像当年一样，蹲在地上等死么？
不行，我不能输！绝对不能输！
突然，吕颜眼角看见有个白色身影站在场馆的角落，是哲言。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哲言正靠着入口木门旁边的墙壁站在那里，他和吕颜视线对上。
哲言在微笑。
一种莫名的耻辱感瞬间涌向吕颜的心头，她无法容忍自己如此孱弱的一面暴露在哲言面前。当初那个只会站在原地哭泣的小女孩已经死了，她是剑侍、是被上苍选中的修行者，她早已在七年前那场大火中涅槃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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