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鳞一世界
北冀寒洲通幽山。
山上的少年抬头远眺，直到一团紫色雾气从天而降，在其身前汇聚成白冠青袍的妖异男子模样。
阿莫笑容和煦，拱手恭敬地道：“恭迎黑风前辈凯旋归来。”
妖异男子急忙上前扶起少年，微微一笑，“劳烦莫大人在此守候，哎，你叫我黑风就行了，何必多礼！”
阿莫笑了笑，刚要挥动右手。黑风急忙开口打断，“莫大人稍等片刻。”
阿莫看着白冠男子，笑了笑，“黑风前辈，不如我们进去再说？”
黑风颔首道：“好。有劳大人。”
地面的漩涡再次凝聚成形，将二人吸入其中。
......
昊姓少年等人步入漩涡之中，一股刺眼的光芒侵袭而来，众人不得不眯起双眼。
躺在棕发少年怀中的猫耳女孩，体内的严寒瞬间被驱散。先前与五位捉妖师打斗留下的伤口也不治而愈。她挣脱开怀抱一跃而下，双脚踩着柔软舒适的土地。
阳光温和，晴天白云。
久违的笑容出现在娇嫩的脸上，她不禁踮脚眺望，远处山峦起伏，连绵不绝。莺飞草长的和善气息似乎与她形成了共鸣，将她体内的阴郁之气扫荡无存。
“欢迎来到青鳞世界。”
猫耳少女紧紧跟在白衣少年的身后，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让她对这片神秘世界感到十分惊奇。
山间小溪边，头顶长着一株嫩绿野草的萝卜惬意地躺在青石板上晒太阳。看到猫耳少女路过便热情地蹿过去，躺在她的脚下，做出亲昵的动作，让她欢喜不已。
“这小精怪无父无母......”说到这，戚云觉得措辞不当，改口道：“这片天地是它的父母。青鳞世界比外界灵气要充沛数倍，一切生灵都有化为精怪的可能。”
小萝卜纵身一跃，来到少女的肩膀上，索性就躺着不走了。看到猫耳少女的疑惑神色，戚云笑道：“看来它比较喜欢你身上的气息，如果你也喜欢它的话，便带上它吧。”
猫耳少女点点头。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众人终于来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山脚下。猫耳少女抬头望去，挺拔的山上，鳞次栉比的房屋环山而起，更有屡屡青烟从烟囱升腾而起，令人食欲大振的菜香味也随着飘散出来。
猫耳少女脸颊微红，摸着不争气的肚子。
戚云微微一笑，“快到了。”
砰！
一阵低沉的爆炸声把猫耳少女吓了一跳。众人不禁向声源处的左侧走去。
数十个化了人形的妖怪面相怪异，捂着鼻子从倒塌的木屋内跑出来，他们都是未完全塑形的小妖怪和小精怪，身体还有几部分都还保留着原形的模样。
“咳咳......”一位双鬓通红的年迈老者从木屋内缓缓走出，在他两条树枝模样的手臂下紧紧保护着三位稚嫩的小妖怪。老者看到昊姓少年，连忙解释道：“哎哎呀，我只是想向他们展示一下人类符箓的威力以及一些需要注意的细节。谁知道......”
昊姓少年轻轻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一行人继续向山上走去，猫耳少女还不忘回头，继续看着老者从腰间取出数张颜色不一的符纸，向惊魂未定的学生们传授着知识。
“他原本是一棵上千年的老树，百年前的奇观不仅仅改变了我们，它也不例外。”戚云摸了摸鼻子，“如果不是昊大哥出手相救，他恐怕就被人类活活烧死了。”
少女有点不悦，棕发少年连白急忙安慰道：“这片世界，有我们在，没有人能够伤害你。”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轻咬玉唇，脸颊滑过一行清泪。
戚云忽然大声叫起来，“到了到了！肚子早就饿扁了。”
昊姓少年停下脚步，看向连白与戚云二人，“你们带她去吃点东西吧。我去一趟隔壁。”
许久，昊姓少年来到一处荒凉的地方，这里与刚才四人分别的地方约莫一座山头的距离。周围寸草不生，与刚才万物葳蕤的景象迥然不同。
在少年面前有一个山洞，进入山洞后，炎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位满脸胡渣的壮汉，他的下半身却长着一条粗壮的绿色蛇尾，正盘旋着坐在一樽丈高左右的黑色巨鼎前。黑色巨鼎的下方有一团晶莹的蓝色火苗，这极致的温度来源正是它。
壮汉发现了少年，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昊小白，你来啦。”
昊小白抱拳行礼，“蛇叔。”
一位小女孩，穿着碎花小裙子轻盈地从房间内跑出来，抱着昊小白，喃喃道：“小白哥哥......”
昊小白会心一笑，从腰间取出一串鲜嫩的糖葫芦放入小女孩手中，捏了捏脸颊，宠溺地道：“再吃甜的，牙齿都要掉光了。”
小女孩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说了声“谢谢”，便一溜烟地跑进了屋内。
昊小白看了眼蛇叔，再转身看着巨鼎，喃喃道：“今天就是第四十九天了，能不能成？”
壮汉点了点头，“经历了无数次失败，这次是时日最长的一次，肯定没问题，再等三个时辰就满四十九天了。”
昊小白感激道：“有劳蛇叔了，这颗分化丹一出炉，我便带着它上长安城，面见唐王。”
壮汉感慨良久，缓缓道：“人妖殊途，妖气侵入人体，吸取的不仅仅是精气神，还有寿元啊......”
“分化丹的作用显而易见。”昊小白看着屋内，小女孩正津津有味地吃着糖葫芦。
蛇叔看着少年，沉声道：“此事并不容易，你难道忘了，另一座山上的黑风？”
“此妖生性残暴，将屠杀人类作为玩乐。不杀了他，这计划难以成功！”蛇叔的气息有些急促。
昊小白走到窗前，看着远处那一座黑气萦绕的山峦。
......
百年前，空中青鳞巨龙褪下一片青色龙鳞，掉入北冀寒洲的通幽山上。唐王派遣数十名凝丹期高手前往通幽山取回龙鳞，可龙鳞已嵌入山体，与通幽山合为一体。
欲取鳞片，必破山峦。
可若是通幽山一破，自成一体的气运将会锐减，大唐国祚必有损耗。唐王只好作罢，并赦封唐国二十大山的山灵为山神，命阿莫为山神之首，带领十九位山神镇守唐国江山，镇压气运。
黑风山上。
山神阿莫与妖异男子黑风促膝而坐。
黑风直接开口道：“莫大人难道还不明白你的处境吗？百年前，天降异象，表面是因为大唐盛世，气运强盛而降下的祥瑞之气。可实际上，万灵葳蕤，妖气与人气相互抵抗，人与妖是绝不可能一起生存的。你贵为山神之首，可曾有踏入过金銮殿，亲自给赦封神位予你的陛下见过面？”
山神神色自若，没有说话。
“假如有一天，像我这样的妖怪被他们屠戮殆尽。莫大人觉得你还有用处吗？”
阿莫轻轻一笑，“黑风前辈言之有理。但是你可曾了解过，有分化丹这一物？”
“分化丹可分化这世间的灵气。人气、妖气互不干扰。人与妖即可共存！”
黑风面色一沉，忽然开口笑道：“莫大人，你太小看了人类。百年前，甚至是千年之前，我们还不复存在，我只是在柴禾中谨慎爬行的一只蝎子，唯恐一个不小心便死在人类的脚下，或者让那人类抓了去，泡入酒坛，甚至被那调皮孩童除去腿脚，最后被一只野鸡啄了去。人类的贪欲，是我们永远无法理解的。一颗妖丹，经过提炼熔化等数道工序后，炼成的丹药可供他们苟活数年寿命。”
“如果我没有猜错，人妖共存的下一步计划，便是除去我们妖怪体内的能力，到时候我们就像是一只失去獠牙的可怜虫，让他们随意宰割，令这片世界更加昌盛。”
山神阿莫离去了。
黑风站在山上，看着山神离去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既然如此，那我只好大开杀戒，让这风暴提前降临。吾珠、坞凌、少狼，随我前去屠戮一番！”
......
这青鳞世界内的日夜循环与外面恰好相反。现在已是半夜，猫耳少女刚从噩梦中醒来，听到声响便推开了房门。
月色中，白发少年正坐树下弹琴。
琴声悠悠伴明月，对影声声诉衷肠。
琴声戛然而止，猫耳少女也回过神来。
“抱歉，我吵到你了。”昊小白歉然道。
少女急忙摇头，“不......不是......”
昊小白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依旧摇头，仿佛不愿翻找被她尽了力丢弃在角落中的惨痛记忆。
“那你以后就叫常琴吧，琴声常在，快乐也会一直在。明天开始你就跟着瞿叔学习，也就是那只树妖。他会教你认字，教你一些防身之术等等。”
少女点点头，展开笑颜。
在昊小白离去之前，少女常琴突然开口道：“你......你是......人吗？”
昊小白停下脚步，他昂首看着皎洁如玉的圆月，深邃的双眼被一抹幽绿色覆盖。少年张开双手，贪婪地汲取月华之气，身后宣泄直下的缕缕白丝骤然拉长，四肢伏地。
一只堪比巨象的白色狐狸出现在常琴的眼中，白色的毛发无风自动。
随后轻盈一跃，便到了山脚下，消失在夜色中。
“昊大哥的本体是一只雪狐。”棕发少年连白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常琴身后。
常琴美眸轻颤，抬头看着少年。
连白感慨道：“他身上背负着他曾经主人的希望，人妖共存为其一。而复仇......”
连白的眼中闪过杀机，“也是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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