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和光同尘
“文侠士，请稍留片刻。”
刘廉纲径直走到门口，侧耳倾听，确定外面没有人了。
“文侠士请坐。”
刘廉纲伸手请怀风坐下。
“刘大人，蛇妖之事已了，不知······”
了结了蛇妖，怀风一心只想寻找中枢章，并不想和这平阳县令有其他瓜葛。
再说，刘廉刚在县衙上就大言不惭地邀功，刚才又谎告督查，说蛇头是自己手下所杀。这两次着实给怀风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但是转念一想，怀风还是坐下了，想看看这刘知县还想搞什么名堂。
刘廉纲见怀风坐下，给他换了一杯热茶，递到跟前。
“我辈读书人，无不怀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念头。我中举人之时，已年近四十，本想着来到平阳县，励精图治，做出一番政绩，就能得到朝廷赏识，得到擢升。“
“这十来年，我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迟，终日批阅文案，还兴建农田水利，整个平阳县的水稻产量，比上任知县提升了足足五成，即使荒年，也从未有流民作乱。“
怀风只是静听，并未附和。
咚！
刘廉纲猛喝一大口茶，愤然垂桌。
“原想着我的政绩苍天可鉴，朝廷自会看在眼里，将我提拔。可是后来我懂了，这官场黑暗，没有上下打点，谁认识你？”
“王督查坐的马车，偌大的车内只有两人，其余地方，堆满了沿途县令贿赂的金银财宝。去年此时我送了他三百两银子，一点回音都没有！”
刘廉纲只顾自言自语，此时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连忙对怀风抱歉地笑笑。
“文侠士勿介意，我也只能和朝外人士发发牢骚了。”
怀风点头回应，心里依然摸不准刘廉纲的意图。
“我等为官之人，对江湖纷纭，不便过多追问。但是刘某知道，文侠士绝非一般的江湖侠士。”
“哦？此话怎讲？”
怀风被这句话勾起了兴趣。
刘廉纲单手抚须，似乎要说出一番深思熟虑的话。
“文侠士孤身斩杀四丈长的巨蛇，刚又在这包房内，轻松化解蛇头妖气。莫非，你是仙人？”
怀风听罢，哈哈大笑。
“有妖即有仙，有刚便有柔。宇内万物，相生相息，讲究是一个道法自然，平衡之理。”
“至于我是不是仙，文某不便回答。路过此地，帮刘大人了结蛇妖之患，还平阳百姓平安，举手之劳。我还得谢谢您的赏银呢。”
刘廉刚也笑了，摆摆手。
“那是文侠士应得的。好，既然文侠士不愿多说，我是识趣之人，也就不多问了。”
“只是在下还有私心，想让文侠士帮我算一卦。”
“什么事？”
“我乃朝廷为官之人，醉心官场，只求仕途高升，别无他欲。”
刘廉纲此时压低了声音，凑近怀风。
“仙人，乾东府正在考察下属县令，最近要提拔一个布政史经历的职务。请仙人帮我算算，刘某人的机会有几何？”
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好！
怀风内心一阵大笑，差点喷出一口茶。算命的事他可说不准。仙法再高，也难测人的命运啊。
怀风本想着草草敷衍了事，但是看着刘廉刚殷切的眼神，似乎勾起了自己的回忆。
三百多年前，凡人之时，自己也和刘廉纲心怀同样的理想。
应该说，所有读书人，想法都一样吧，学而优则仕，而且，要把官做大。
这刘廉纲毕竟是干了不少实事，平阳县在怀风去过的县城里，的确也称得上繁华的了，至少街道齐整，老百姓脸上还算有些笑容。
不像某些地方，人人步履匆匆，面黄肌瘦的脸上，挂着对生活的迷茫与绝望。
怀风决定点拨一下刘廉纲。
“刘大人，我随称不上仙人，但是常年游走在这山川大地，夜食风露，朝沐晨曦，这凡尘的天地灵气，多少给予我一些慧源。”
刘廉刚听罢，眼睛一亮，心想，原来我真没看走眼！
“还请仙人赐教。”
“赐教谈不上，此事能成与否，一半在人，一半在天。”
怀风故意说得不急不缓，卖个关子。
刘廉刚有些着急，脸上已渗出微微汗珠。
“仙人，我知道尽人事，听天命的道理。刘某不求仙人一步成全我愿，唯求稍稍点拨，给刘某指明一条努力的道路。”
“好，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
怀风勾勾手指头，刘廉刚连忙凑过耳朵来，两人窃窃私语。
半盏茶的功夫，刘廉刚眉头微皱，眼神颇为疑虑。
“仙人，此法当真可行？”
怀风喝干净杯中最后一口茶水，也不看他。
“如果不成，刘大人可令衙差将文某五花大绑，兴师问罪。”
刘廉刚大笑，
“仙人来无影，去无踪，我刘某可绑不住你呐！”
刘廉纲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月光的清辉涌入屋内，洒在紫色的官服上，映衬出他瘦弱的身躯。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做官，要和光同尘啊。”
……
夜色尚早，怀风回到客栈后并未入睡，而是让店小二打了满满一桶子热水。
来带凡间之后，许久没有这样惬意了，泡在澡桶里的怀风不禁感慨。
虽为仙人之躯，但毕竟是肉体凡胎修炼而来，谁也不是天生铁做的。
以往在天庭，仙人们继续修炼道行，不仅仅是为了提升法力，还是为了汲取这洪荒宇宙的通灵之气。
只有汲取通灵之气，仙体才能时刻焕发活力，不然，随着体内灵气的衰减，仙体也会随着老化衰败。
一旦退化到肉体凡胎，就免不了生老病死了。
怀风下凡这些日子，没有吸收任何通灵之气，仙法倒是输出了不少，此时更是全身疲惫。
不知不觉，竟靠在这水桶里睡着了。
另一厢，刘廉纲躺在酒楼的客房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回忆这当晚发生的种种，竟有一种做梦般不真实的感觉。
“我当真遇见了仙人吗？”
刘廉纲又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复盘了一遍。
他发现，怀风似乎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现出现。
一是王督查奉命考察县令之前，辖区内突现蛇妖，怀风在王督查来的当天就将蛇妖斩杀，献上蛇头。
二是今晚蛇妖残魂做孽，差点吃了王督查，怀风不知何时得知，又飞窗而出，救了王督查和在一众人的性命。
三是自己仕途困惑，向怀风求助时，对方没有拒绝，而是点拨自己，出谋划策。
“如此看来，文仙人是我刘廉纲的贵人啊！”
刘廉纲激动得一夜未眠，反复练习怀风当晚的授予的计策。
第二天一早，刘廉纲洗漱完毕，来到王督查的客房门前。
“王督查，刘廉刚请见，有要事要和您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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