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烈阳宗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肺里的灼烧感越来越强，似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就连呼出的空气都有几分腥甜。
怀中的清凉感已经消失，方圆隐约见看到了山巅有两个人，似乎在微笑着等他。
“他还有四个时辰。”
老人轻抚着胡须，眼中露出惊奇之色，他注意到了刚才方圆的异常。
“他在最后关头清醒了过来。”
中年汉子一脸焦虑，内心渴望他走不上来，这样自己就能收他为徒，但是理智上他又非常希望这个傻小子能走上来，这样他们烈阳宗就又多了一个优秀的后辈。
“啪嗒！”
汗水滴在台阶上摔的粉碎，方圆的身体每一寸肌肉都在颤抖，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工作。
他忽然想到自己来黄沙城的那一年，身上还穿的是父母为他买的新衣服，可恨的是那群流寇。
他想到了进城以后每个人对他的冷漠，孙二少爷带着恶仆打他的时候竟无一人出声阻拦。
想到了三年来他受到的欺辱和委屈。
“杀！”
方圆忽然怒吼，双目淌出血泪，杀意如蛟龙出海，腾升而起。
山巅之上的两人愣住，怎么变成了这样？
中年汉子焦急，来回度步，转了好几圈，突然停下，道：“他心魔侵灵，我要去阻止他。”
说完，中年汉子就要去帮助方圆，却被老人一把拉住，老人摇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铛！铛！铛！”
二人身后有一座赤红色的塔，塔顶有一口赤色的钟，此时微微晃动，发出阵阵钟声。
“咻！”
“咻！咻！咻！”
天空中忽然出现几道流光，落到红塔旁，仰头看着塔顶晃动的赤钟。
“见过诸位师兄。”
中年汉子和老人同时行礼。
塔旁的人没有搭理二人，只是面色凝重的注视着赤钟。
中年汉子和老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过了好一会，塔旁的人纷纷对着赤钟行礼，其中身穿金色长袍的老人走到台阶旁，中年汉子和老人同声道：“掌教师兄。”
金袍老人点头，双目猛然绽放出金光，看向杀意冲天的方圆。
“赤钟守护了他的灵台，不被心魔侵蚀，不会有问题，让他释放完心中的杀念，如此之重的杀念，若是不宣泄出来，恐怕他修行之后将会是一个嗜杀之人。”
说完，金袍老人眼中的金光消散，转身看向其余人，环视一周后，道：“诸位师弟，想必都知道了此子天赋，有什么想法。”
“掌教师兄…”
中年汉子上前一步，嘴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还未等他说出，塔旁的众人就有一人开口打断了中年汉子。
“掌教师兄，此子若真是那万古无一的体质，那我们就是举宗之力也要培养他，这是我们成为超级宗门的机会。”
金袍老人微微点头，道：“那就等他上来吧。”
中年汉子苦笑，他知道自己没戏了。
“这是我儿子的旧衣服，不过他现在穿不上了，就送于你了。”
方圆忽然想到了包子铺里的那个汉子，又想到了那三十个包子，心中的杀意渐渐消失，归于平静。
鞋底早已经磨穿，脚底赤裸的踩在石阶上，方圆不想拖下靴子，他觉着这样是在浪费力气，拖拉着没有底子靴子一步一个汗水脚印向上爬。
已经能看到山顶红色的塔，能看到塔下的人，他知道自己快到了，身体莫名的生出一股力气，使他加快了脚步。
一步三晃，双腿止不住的颤抖，此时已经日暮西山，天边的云彩被染的金灿灿，方圆脚下早已经不是汗水脚印，而是血脚印，脚底早就磨破。
方圆的双腿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知觉，看着尽在咫尺一群老人，方圆露出了微笑，轰然倒在了他们的面前。
“铛！”
这一次的钟声，响彻烈阳宗，所有的人都望向了这边，虽然他们看不到这里的情景，但是他们知道，这是有人登上了万层梯。
给方圆带路的那名青年一脸的惊叹，他想不到一个看上去如此弱不禁风的小少年，居然登上了万层梯。
金袍的掌教手掌轻挥，一抹金光乍现，包裹着方圆，缓缓升空。
“咻！”
剩下的人面带苦笑，看来掌教动了收徒的念头，于是纷纷告辞，留下杵着拐棍的老人和中年汉子在这里。
中年汉子嘴巴张了张，最终选择了闭嘴。
老人拍了拍中年汉子，道：“虽然他不是你的徒弟，你依然可以教他，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结下善缘啊。”
中年汉子暗淡的目光顿时强盛起来，心中已然有了想法。
方圆被热醒了。
他现在正在一个大木桶里，浸泡在碧绿色的液体中，腾腾升起的雾气遮挡住了方圆的视线。
“醒了？”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方圆在在木桶里扑腾两下，转过身来，看到了一位穿着麻布衣服的老人，此时正在烛光下翻着书。
方圆一眼就认出了这本书是自己父母留着自己的那本，道：“老人家，这本书…”
还未说完，老人就笑吟吟的开口，道：“我知道是你的，这本书可了不得啊，若非我已经到了这个年纪，恐怕都要忍不住废功重修了。”
“这是这本书…”
“你看不懂是你尚未修行。”老人放下书起身，从一旁拿出一条毛巾和一套衣服，放在了木桶旁的桌子上，道：“在泡一会，出来吃饭。”
“嗯。”
方圆不知道这位老人是谁，但他知道这里是烈阳宗，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会，方圆也不害羞，光溜溜的从木桶里出来，用毛巾擦干净了身体，这时方圆发觉一些不寻常的地方。
身上的伤痕都不见了，同时感觉到身体不像以前一样虚弱，双手一握，力量顿时踊跃掌中。
“别臭美了，这一桶药浴只是初步调养，你的身体太差了。”老人背负着双手，走出房间，道：“赶紧出来吃饭。”
方圆三下五除二的穿上衣服，跟在老人身后。
屋外有张石桌，石桌上有三个盘子，旁边还站着一人，见到老人出来后弯腰行礼，然后盯着方圆打量。
老人往石桌旁一座，就着明亮的月光开始吃饭，见到老人落座后那人也坐下，方圆看了看剩下的一个位置，也坐了上去。
盘子里不是方圆想象中的大鱼大肉，只有两根像草，两块类似红薯，十几粒晶闪闪如米的东西。
“踏上修行之路，就要从膳食开始。”
老人淡淡说道。
方圆尴尬的笑了两下，吃下了盘子里的东西，说来也怪，这看上去填不饱肚子的东西，方圆居然吃撑了。
揉着肚皮，方圆坐在凳子上休息，眼睛悄悄的瞟着收拾盘子的人，看上去二十五六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这老人的徒弟。
“好好休息，从明日起，你师兄就会带你一起修炼。”
老人起身离去。
洗完盘子，青年坐回石桌旁，笑吟吟道：“不用紧张，我叫苏恒，从今往后就是你的师兄了。”
方圆急忙站了起来，弯腰行礼，道：“我叫方圆。”
“方圆，好名字，不以规矩，无有方圆。”
苏恒念叨两句，指着一旁的三间草屋，道：“你的身体不好，虽然洗了药浴，但是身体还需调养，今夜早些睡吧，这三间草屋任你选。”
方圆选了自己洗药浴的那间，和苏恒道了一声晚安，进了屋。
吹灭蜡烛，躺在床上，方圆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道是成为烈阳宗的弟子兴奋，还是不习惯睡在床上，又或者是习惯露天睡觉？
翌日，方圆起了个早，刚刚出门，就见到苏恒已经坐在石桌旁，桌上如昨夜一般，不过这次只有两个盘子。
“早啊小师弟。”
苏恒笑着打招呼，示意方圆坐过来吃饭。
方圆也笑着回应，吃完饭苏恒主动把盘子收拾好，不让方圆插手。
方圆无所事事的坐在石凳上，欣赏着风景，昨晚夜色阑珊，时间太过匆忙，来不及欣赏。
不知道是在巨山里的那个山头上，从这里看下去，将烈阳宗所有的风景尽收眼底。
巨山呈环形，将烈阳宗环绕其中，仅有一条出口通向外界，巨山的中心，是一座湖泊，湖泊碧蓝，倒映着天空。
湖泊上有亭子三两座，点缀其中，几只洁白的鹤低低的飞过湖泊，停在湖边，湖泊周围是烈阳宗开垦出来药田，木头栅栏将其分割，一株株不知名草药沐浴着阳光。
“我带你去走走？”
苏恒见到方圆的样子，微微笑道。
不等方圆回答，苏恒起身，对着方圆招了招手，示意跟上。
方圆三步并作两步，跟上苏恒，拉住苏恒的衣服，一起向着山下走去。
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两边是生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古树，一股沁人心肺的花香从小路两旁飘出，一只小鹿站在小路上望着两人。
两人走到跟前，小鹿不惧人，伸出舌头舔了舔苏恒的手，又偏着头看了一眼方圆，纵身跃进旁边的树林里。
“师兄？”
“嗯？”
“为什么我登万层梯的时候没有小鹿，也问不到花香？”
苏恒笑呵呵道：“万层梯上有阵法，会屏蔽外界的所有事物，无形之中给人压力。”
“哦。”
方圆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小路曲折蜿蜒，两人一路走走停停，方圆见到了很多不惧人的动物，直到一个转弯后，两人面前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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