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天
骄傲的宣誓在风中飘荡,碧绿的鞭节、赤红的铜环、雪亮的尖锋,宛如一条碧玉长蛇轻吐着舌信,柔美而危险。
黄山君心中不忿,却是不敢大意,双手紧握着峨嵋刺,等待沐成雪进招。
唰!长鞭掠地,尖峰曲折蛇行而出,一弹指,距黄山君已不过咫尺之遥,那长鞭却猛然转了个弯,从黄山君一侧绕了开去,黄山君本欲避开,却未料到这突然的变化,一时间避也不是,不避也不是。犹疑间,长鞭竟又绕了回来,好似在他脚下围出一个圈,随即内卷。
“缩地乾坤”黄山君惊呼出声,未曾想沐成雪使出这早已失传的招式,只得一跃而起。“缩地乾坤”顾名思义,便是让地缩小的招数,地当然是不会真的缩下去,但却可让敌手失去立足之地,任何人遇到这一招都休想好好站在原地。但破解方法也实在简单,只要凌空避过便可以了。
黄山君却知必不会如此简单,当即以攻为守,凌空连掷了六根断刺。
沐成雪身若飞鸿,翩翩然从六根短刺里穿了过去。长鞭顺势腾空而起,在空中画了不知多少个圈,正是圈连着圈,圈套着圈,圈后还有圈,层层叠叠。看起来是一个圈,但你躲过一个,另一个却早在等你了,仿佛漫天流云堆积在一起,正是一手“流云飞卷连环舞”,看起来就算是有十几个瓷娃娃也都会被卷住,何况是一个大胖子呢!
黄山君望着那飞来的铺天盖地的碧光,大喝一声,两只峨嵋刺如同两只银色的蝴蝶穿花起舞,上下翻飞、左突右刺。叮!叮!叮!叮!叮!叮!他竟然用峨嵋刺凌空连点中了那变化多端的“相思鞭”数十次,硬生生点出一条生路。
双脚落地,黄山军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沐成雪的第三招已经来了,“流云不渡,颠倒乾坤”,他终究还是着了道。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沐成雪的‘相思鞭’长近六尺之多,两人交手之时,沐成雪飞身越过了数丈,距他已不足五尺。
黄山君能决定从哪里跳起来,却没法凌空飞翔,决定从哪落下来。就算他能,他落地的地方也一定在沐成雪的控制之中。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齐逢云绝不相信,一个二百来斤的胖子,会被一根拇指粗的鞭子吊到空中,碧绿的鞭子已经勒进他的肉里,那模样活像一只大粽子。
噗!黄山君重重摔在了地上,衡山、恒山两君抢上前去,将他扶起来。以他的功夫到不至于被甩出大伤,不过也是气血翻涌,七荤八素。
衡山君、恒山君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看向嵩山君,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此时他们才醒悟过来,以他们的本领恐怕真不是这位“太岁爷”的对手。不过人越老越要面子,越是不肯服输,越是不肯服老,便这般僵持着。
沐成雪冷哼一声,道:“你们三个一起来吧!”
这三人自矜身份,若让他们以多欺少是拉不下颜面的,但一对一又没什么胜算。
衡山君和恒山君对视了一眼,恒山君道:“丫头你莫要狂妄,我二人会会你如何?我们可不是人多欺负人少啊!我的长枪和衡山兄的铜锤,向来是共同对敌的,就像那秤不离砣,瓜连着藤,藤连着……”
衡山君听他越说越歪,截口道:“沐姑娘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现在离开涿州,并且三个月内不再回来,今日过错就全算在我兄弟,以后我们兄弟见到你都绕着走。”
沐成雪淡淡道:“今日只是本就是你们上门找麻烦,难道还怨我不成吗?”
衡山君知道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一抱拳,道:“请指教。”恒山君也跟着急急忙忙抱了个拳,拉出了长枪。
枪出如龙,长鞭如虹,一双大锤似海中搅浪的乌龙。
那杆枪是典型的中平枪法,甚至中平的过分了些,连出几十枪都点向沐成雪的檀中穴,分毫不差。那双大锤则除了檀中穴,将沐成雪全身上下左右都笼罩在内。
两人配合得极为默契,锤退枪至,枪退锤起,借助大锤的重量挡开成雪的长鞭,长枪便抓住那刹那的间隙枪枪夺命。这一长一短,一重一轻两件兵器竟能如此配合,实在让人惊叹。
一时连沐成雪也无法破局,但沐成雪的长鞭施展开来,借力打力,层层防守,两人也无从破解。双方时分时和,时断时续,交手数刻也未分胜负。
沐成雪眼光一寒,长鞭疾旋而出,竟是不顾一切卷向衡山君,但如此一来她自然无法防御恒山君的长枪。
恒山君大喝一声,一手四平八稳的枪法依旧是直取檀中穴。衡山君双锤狂舞,打出漫天锤影,打算密不透风的防住沐成雪,他也是用了十足的力气。谁知那长鞭一遇铜锤就借势倒旋而回,卷向长枪。
衡山君心中大叫:“不好!上当了。”
衡山君双锤如同滚滚奔雷压向沐成雪,意欲围魏救赵。恒山君势若闪电,欲把长枪抽回,沐成雪的鞭子却比闪电还快了三分,比奔雷更胜一筹。碧光翻涌,宛如流云集会。将闪电奔雷尽皆纳入其中,消于无形。
长枪大锤被长鞭牵引着竟莫名其妙的撞到了一起。
砰!啪!长枪大锤一起高高飞上天空,又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重重咋了下来。
衡山君、恒山君刹时面如土色,这次是真的败了。两人灰头土脸的走回嵩山君身边。
嵩山君道:“沐姑娘年纪轻轻就通晓这诸多绝学,我兄弟输的倒也不冤。不过,我老头子不才,还就想见识见识今天不可一世的神龙王府和昔日天下无双的沐大将军的绝学的威能。”他这话说的豪气干云,实际上却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就算他输了,也是败给了武圣王爷和沐大将军的无敌绝学,而非是沐成雪。
嵩山君沉心定气,缓缓踏步走出,一抱拳,道:“老夫见礼了,沐姑娘,请指教。”
沐成雪回了一揖,道:“请指教。”也不见她如何动作,“相思鞭”飘了起来,第九节落进了她的左手,她就这样双手捧鞭走了回去。两人所占位置,与刚刚一场对局分毫不差。
阳光静静的撒向大地,风轻轻的吹。虽然这里的人不都是江湖中人,但高手对决的无形气场,却使得在场众人都是屏气凝息,四周寂然无声,怕是一根针落下来的声音都会让人觉得刺耳。
嵩山君静静的站着,身躯挺得笔直,风带起他的墨绿的衣角,仿佛在风中微微摇晃的竹叶,他的身子却像古松一样,坚韧傲然。
沐成雪也静静的站着,阳光落在她身上,她的身子仿佛透明起来,如同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在光明中泛着奇异的光辉。
哗啦!哗啦!哗啦!丁玲!丁玲!丁玲!“相思鞭”突然响了起来,鞭节不断碰撞,铜环互相摩擦,冰冷的尖峰让人望之生寒,赤色的铜环却好似要喷出火花,灼人心魄,连碧绿鞭节上金漆的花朵都好像活过来了一般,绽放着诱人的光彩,整个鞭子仿佛有了生命。
这声音中任何一个声音都难听至极,但如此多不和谐的声音连接在一起,却有了一种奇特的韵律,竟宛如绵绵仙音,催人欲醉。那奇绝诡异的色彩,也让瞧的人如坠幻彩云雾之中,晕头转向,眼冒金星。
嵩山君却仿佛是一棵真正万年古松,浑然不为外物所动。连齐逢云都不禁赞叹这老人的确心性了得。
两人就这样如山岳停峙一般,岿然不动,只有“相思”长吟不休。静极生动,动极生静,这乃是不变的真理,无人能久动不静,当然也没人能久静不动。
嵩山君动了,是心动,他终是被“相思”无休无止的魔音扰动了心弦,这瞬间的失神却没能逃过沐成雪的眼眸。
沐成雪动了,“相思”如虹,飞渡长街,冷锋、赤环、金花、碧节。交织出的色彩好似一道神光,惊诧天地。甩出来的声音也好似仙乐一般清澈动人,已全然再无半点乱人心魄之感。
千钧一发,嵩山君毕竟不是等闲之辈,纵使失了先机,不失镇定。长剑迫出,如同一颗悬崖上挺立的孤松,背靠万仞深渊,身处绝境却依旧傲入云天。
叮!剑锋迎上鞭芒,两把兵刃直直的对在了一起。或者说,沐成雪的“相思鞭”准确无误的找到了孤松剑。
针尖对麦芒,嵩山君心中一喜,他自信论底蕴根基,沐成雪绝对无法胜过自己,他怕的是沐成雪凭借变化多端的招式与自己周旋。一对一,长鞭自是比剑更有优势。除了棍棒一类的高手,任是何等人物遇到这暗器之中的王者都要头疼,谁知沐成雪竟然舍长取短,和他角力,他实在想不到这对沐成雪有何好处,只能让他胜算更大。
嵩山君跨步、转腰、提气、发力,全身的力道都灌注于长剑之中,压了过去,那力量犹如山呼海啸一般,他料定此招可以扭转局势。
谁知,他的力量传入鞭中,长鞭一抖,仿佛碧海泛起了波浪,这无穷威势霎那间宛如泥牛入海,被消于无形。还来不及让嵩山君感叹,长鞭再一抖,比刚才更强十倍的力道骤然打了回来,嵩山君脸色巨变,骇然道:“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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