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空无’道人
泰山，五岳之首，东威沧海，西镇大河，山势挺拔，奇峰突兀，有“拔地通天”之势、“擎天捧日”之姿，雄伟、奇特、古老、秀丽，遥望着东海岸的蓬莱，自古就有开山立派的古人在此修行。
此时正是初夏，已经能够感觉稍稍的热意，不少人会选择凌晨出发，为的是欣赏泰山之巅的云海日出，在一众的登山人中，正有个中年人跟七八岁孩子，应该是父子的关系，走在人群中倒是很显眼，只因孩子脸色苍白，艰难的走十几米就要停下休息，父亲想要背着他，但他看着山顶，眼神坚毅的摇头拒绝。
“灵儿，还是让我背你吧，当年道长并没有说他隐居何处，不知道还有多远。”
这对父子正是决定来泰山修行的陈灵跟陈佐，看了看自己父亲担心的脸色，陈灵露出超越他年纪的微笑，艰难的道：“我，我的，路更长。”
陈佐疼惜的摸了摸他的脑袋，身为父亲他是担心多过欣慰。
父子两人走走停停，太阳已经升起，多数的登山人已经开始下山，他们还在坚持着，在到了十八盘前，陈灵再也坚持不住，依偎在父亲的怀里不住的喘息，慢慢的昏睡过去。
陈佐叹息一声，背起小陈灵，走在陡峭的十八盘台阶上，即使小陈灵很是瘦弱，没有多少的分量，陈佐走的也很是艰难，汗水如同喷涌，父子两人的前心后背已经湿透，不知道老道隐居何处，几番打听也没有结果，昏睡的陈灵慢慢的醒转，盯着身下的父亲，他眼眶湿润，留下两行泪水，父爱震撼了他幼小的心灵。
在南天门前，即使是初夏，山顶上也是寒风凌烈，不少人都在这里歇脚吃点东西御寒，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茶馆里遇到个年长的挑山工，听他说小时候放羊，在后山见到过一个道观，里面有个跟陈佐形容相像的道士，但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道士就有六七十岁的样子，现在算来该有一百多岁，边上的人都不相信，都笑着当成泰山传说听了，可陈佐经历过几次的神奇，心里坚定，老道绝对不是凡人，可能真的能够治好陈灵的身体。
按照挑山工的指引，陈佐背起陈灵踏上寻觅的道路，走着走着已经不是开辟的观光路线，崎岖的山石，茂密的树林，每一步都是艰难的考验。
凌晨出发，直到太阳西下，父子两人从树林里钻出来，眼前出现大片的怪石林立，映红的夕阳下，在怪石群中，隐约能够看到一处黑色房顶，不算高耸，更是谈不上什么宏大，倒像是个四合院。
“灵儿快看，我们到了。”
“恩！”
眼前的夕阳成了曙光，疲惫不堪的陈佐格外兴奋，背着陈灵大步向着房子冲过去，跨越十几个巨石后，已经能够看到山上的房子，正是个道观的样子，但陈佐却突然停住脚步，缓慢的把陈灵放下，呆滞的看着远处的山顶，一处凸出到悬崖外的巨石，延伸出去有四五米的距离，此时巨石上面正有一人，身穿黄色道袍，缓慢做着一些怪异动作，像是瑜伽却又有不同，有些动作已经不合乎人体力学。
几个动作之后，道士周围还有淡淡的紫色霞光闪出来，霞光持续一阵，最终化成紫色烟雾融入道士体内。
足足持续一个小时，陈佐跟陈灵都不敢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
“你来了！比我预想的晚了一年。”
老道没有转头看，他们相距有三四十米的距离，陈佐跟陈灵听着如同在耳边。
没等着陈佐回应，陈灵却往前一步，居然流利的说道：“世间皆是缘，我是因爱而去，却是因恨而终，还望师尊收下弟子，弟子愿意誓死效忠。”
陈灵突然的变化，让陈佐震惊，不单单是能够说出流利的话，更是说出了他都难以听懂的内容。
老道听闻陈灵的话，仰天大笑，轻缓转身回来，带着怒气道：“冥界那套你倒是学的扎实，贫道不需要你的效忠，看来你我没有缘分，是贫道看走眼了。”
“不，师尊，弟子知错了，只因为我……”
见到陈灵没有说下去，老道叹息摇头，语气平和些说道：“你因恨而散，执念太重，可你不要忘记了，他可是冥界之主，掌握着千千万万的亡灵，虽有执法者，可执法并不代表着能施法，你可明白？”
话已说破，在听到冥界的时候，陈灵小小年纪眼神变得阴沉，他身边的陈佐都能感受到透出的寒意，惊吓的往后退。
“弟子明白！我虽不能施法惩戒他，可我却要执法整风。”
老道没有说话，看着他的眼神多了些惋惜，挥动衣袖道：“可你太弱了，灵魂受损严重，能够清醒过来已是不易，能否撑过十八岁都是问题，又怎么能够受得住执法者的苦修，何况你还要重新锻造灵魂。”
“弟子，弟子……”
陈灵脸色突然涨红，眼睛翻动，直接就失去了意识，好在陈佐第一时间抱住，身为父亲他不知道自己孩子怎么会这样，跟老道又说的什么，他最担心的还是陈灵的安危，激动道：“道长救我孩子，您说过让我来找您的。”
“嗨，真是前世今生的冤孽，想要我救他不是不可以，但我需要你去做几件事情。”
“没问题，只要道长开口，我什么都办，哪怕是把我所有钱财都给您。”
老道挥袖，一个闪身就到了陈佐的面前，三十多米都没有看清他怎么做到的，陈佐激动的跪倒在地上，不敢抬头直视。
“钱财乃是俗世之物，贫道要你办的更难。”
“不管怎样，让我跟灵儿一命换一命我也愿意。”
“好，第一件事情就是去东北深山寻找百年以上的人参，一定要百年以上，越久越好。”
“没问题。”
陈佐答应的痛快，可他却不知道这其中的难度，老道制止他接着道：“听贫道说完，第二件就是找西北的天山雪莲一株，上等的虫草，天然的百年灵芝，而且这些必须要在一个月内送来，不然就是真正的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没想到这么严重，陈佐哪里还敢迟疑，心里记下老道要的东西，疼惜的看了眼怀里的陈灵，起身说道：“我现在就去，还望老神仙能够照顾好我的孩子。”
“放心去吧，记得时限！”
陈佐不敢有任何的耽搁，也忘记了身体的疲惫，匆忙的下山了。
“你个家伙转世来到陈家，不知道是陈家的幸事，还是......嗨，前生今世没完没了。”
陈灵睁开眼睛，屋内略显的昏暗，只在床尾上有个半米左右的小窗，上面还有简陋的木栏，房间里有简单的桌椅，唯一跟房间有鲜明对比的，倒是房中央的香炉，淡淡青烟袅袅升起，屋内弥漫着檀香。
艰难的扭动脖子观察，他想要有过大的动作都很困难，虚弱呼吸感觉很不流畅。
“吱嘎”
房门被推开，一股凉风吹进来，老道的声音响起道：“你小子醒了。”
陈灵眼神挣扎，想要起身，老道坐在他身边，淡定的说道：“先不要激动，稍稍的情绪波动都能要了你的命，就不要再逞强了。”给陈灵说完之后，他又像是自言自语道：“跟你说这么多管什么用，你身体里是个成熟老道的家伙，却只有很少的记忆，等你现在的父亲带回灵药，滋养你的身体后，再跟你谈谈也为时不晚，好了，不跟你个哑巴多说了，把这个含在嘴里，不可以咽下去，更不可以吐出来！”
老道拿出个黑糊糊的小木棍，像是在手里把玩过很久了似的，都包了浆，强行塞到陈灵的嘴里，入口后就是汗臭味，还带着咸咸的，陈灵不由的皱眉，见老道怒目一睁，他就不敢有违背，强忍着这份苦涩。
“这是为你好。”
陈灵嘴上说不出来，心里想着道：“希望真的是为我好，千万不要耍我。”
老道没有再多说什么，摇头出了房间，陈灵现在就像植物人，默默的躺着，越是安静下来，木棍的味道感受就越清晰，不知道什么时候，之前的苦涩跟汗臭味不见了，取而代之是淡淡的木香气，还有一丝甜意，这倒是让他惊喜不小。
他像个饥饿的婴儿，急切的吸食着木头溢出的甜意，开始迷恋起来，说来也是奇怪，吸食了这个甜水，他居然会有种饱涨感，不光是身体，从内到外的满足。
不知不觉中，太阳西下，屋内陷入昏暗，陈灵在这个过程中再次沉睡，等他在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老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到了他床前，二话没说，从他嘴里把木棍拿出来，借着屋内的烛光，仔细端详着木棍，最终丢下一句话道：“造化弄人，我这是要逆天而为了。”
拿走木棍没有任何的解释，也没有跟陈灵多说什么，第二天一早又是同样的东西，同样的塞到陈灵嘴里，也不明白这有什么用处，连续两天这样倒是没有什么，可如此反复足足半个月，陈灵就实在难以接受了，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无奈又不能出声说话。
终于在陈灵来到泰山之巅的第二十五天，老道激动的冲进房子。
“你小子还真是造化大，看来天意如此，我老道不过就是顺水推舟而已，来吧，给你续命的东西到了。”
老道说着话，把陈灵直接抱起来，脚下生风直接出了房间，陈灵躺了足足二十几天，这还是第一次出房间，见到外面的景象，正是泰山顶上的道观，看着有些残破了。
带着陈灵进入道观的大堂里，里面弥漫着焚香的香气，迎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副画像，是位仙风道骨的老道，画卷透着年代感，但画中道士的双目还是透着凌厉的光，凝视后又会觉得很是柔和。
陈灵被放在大堂中央，盘膝坐好，但他实在太过于虚弱，基本就是瘫软的样子。
在他面前摆放着几十盏明灯，仔细看是有七盏大灯，外布了四十九盏小灯，中央是本命灯一盏，他就坐在本命灯前。
“此乃是七盏长明灯法阵，能够帮你续命二十年，至于以后只有另想办法了。”
这种续命之法最为有名气的就是诸葛孔明，当年诸葛亮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想以此法向天再借寿命，哪里知道被魏延惊慌闯入，把本命灯不小心弄灭，诸葛亮口吐鲜血，最终续命失败，被司马懿打败，他也就寿命终止了。
现在老道士要为陈灵用此法续命，让投胎转世的顾灵心中震惊，没想到还真有这种道法，如此法术就是在跟冥王抢生意了。
老道手上没有闲着，在阵法外面，放着四个木盒，每个都有一尺见方，外形看着很是贵重，说话间就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是一棵半尺长的老山参，应该有几百年以上的时间了。
“看来你父亲是废了不少的工夫，居然能够找到三百多年的野山参，还有我要的雪莲，虫草跟灵芝，都是上等货，以后在很长时间里我就不需要出山了。”
听着老道得意洋洋的感叹声，虽然是身体虚弱，可陈灵对老道还是由衷的鄙夷，原来老道需要这么多东西，是为了减轻自己寻找的麻烦。
“你小子运气也真是不错，投胎在这样的家庭，若是普通人家庭，你又怎么能够重新活一回。”
这话听着让人生气，可又没有能力反驳，不知道老道如何做到的，很快就端着一碗黄色的液体过来，在陈灵的鼻前晃动一圈，不太情愿的道：“喝了吧，时辰差不多了，按照你的命格星宿，我们该开始了。”
话没有在多说，陈灵被灌下人参汤，由丹田开始往全身扩散热量，额头已经有不少汗水溢出，全身都在不住的颤抖，看着格外的难受，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任由老道施法，闭眼忍受。
......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更是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等再醒过来的时候，跟之前一样，有阳光从小窗户照射进来，不过他刚想要坐起来，身体第一次有随着意识运动的情况，惊喜的坐在床上，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尝试挪动双腿，居然有了知觉，躺那么久，当双脚碰到地面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吱嘎！”
推开房间的门，受到阳光照射，陈灵下意识的双手举起遮挡阳光，等他慢慢适应后，才看清楚外面的情况，古朴的院落不是很大，四面都是房子，院落中央一棵大松柏树，树干已经干裂，应该有一定的年数了。
扫视整个的院子，都没有人影，陈灵向着院落外面走，他现在身体虽然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每个动作都显得超乎年纪的成熟。
出了道观，远远看到云海，压抑的心情瞬间感觉到舒畅，在云海边有个身影，做着各种怪异的动作，有时金鸡独立，时而大鹏展翅，每个动作都会停顿数分钟时间，在僵持时陈灵唯恐那人一个不慎掉下悬崖。
好奇的走到近前，陈灵没有说话，坐在旁边的石头上，静静的看着，时间长了就开始扫视周围，突然觉得这种环境带给他前所未有的舒服，像是在沙漠里饥渴很久，得到了一杯纯净的水，全身的毛孔都舒服而张开。
“是不是有种熟悉感？”
“啊，是！”
“看来你小子孽缘未断，仇怨未了，这种修行的环境正是你需要的。”
悬崖上修炼的人正是老道，这些日子虽然没有说话，可跟他也有了熟悉感，陈灵斜眼看着老道，对这种应该是已经有了免疫。
“你小子不相信？”
“我只是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身份，像是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
老道凝视着陈灵，缓步坐在他的身边，轻声道：“你的记忆应该还没有完全的恢复，所以有些事情难以记起，随着你的灵魂修复，也就能够更明白我说的了。”
并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陈灵也没有追问，就这样看着他，等着他下面的话。
“知道你的执念，却不是完全知道你的事情，只能够判断出你前世是冥界人，带着前世记忆，能够有如此经历的，在冥界自然是有些身份的。”
“我只记得要去报仇，要去找到一个人，因为当时她救过我，并且看到她是有危险的。”
“这些事情你最好还是放一下吧，不要说你现在有没有能力，你现在的身体跟灵魂，能活到什么时候还不知道，就在这里好好待着吧，等我找出治愈你的方法。”
陈灵没有反驳的机会，心里暗自叹息，老道像是看出他的心思，也没有再多说，起身就往道观走，他没有要跟着回去，突然回头道：“你还没有说你是谁？”
“空无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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