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羽林新侍
李抒素回到相府已是晌午时分，他不听相府内有往日的喧闹，再联想起今日清晨自己醒来时的不对劲，一时迷惑不解。他牵着在右宰相府借的马，上前敲了敲大门，连敲三次都没有侍官来开门。就在他踟蹰时，瞧见平日里给相府送菜的刘老头正推着空空的菜车出府，便连忙拦住询问。
刘老头见是红宫的李医师，连忙行了个不标准的礼，恭敬地回答：“大人还不知道吗？冯宰相在冬江办事时意外身亡，今天早上的时候，左宰相夫人和少爷带着家当回了娘家！”
“冯远本？死了？怎么会死？怎么死的？”李抒素急坏了，抓住刘老头的袖口高声质问道。
刘老头吓坏了，他跪倒在地上说：“这……老奴只是个送菜的，这消息今早才传来，其他一概不知啊！”
李抒素只感到浑身瘫软，双眼发昏，他摆摆手喝退了菜奴，独自坐在相府门前的台阶上，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叔叔会如此轻易地死在冬江，会早早地抛下他。想到这，他忍不住捂住脸无声地流泪。
不消片刻，他突然听到有马蹄声渐近，他起身望去，发现竟然是冯子宁骑着骏马朝这里奔驰而来。
“子宁？你不是……”李抒素迟疑着发问道。
“堂哥，我是回来找你的，我不决定和我娘回苏家了，我要留在这里。”冯子宁下了马，走到李抒素身前，斩钉截铁地说道。
李抒素心里百感交集，他紧紧抱住子宁，后者也意识到他已经知道了消息。想到父亲去世，子宁的眼眶再次湿润了。
然而等他们分开时，就有个不速之客打断了兄弟间的真情互诉——来者正是秦歌凝，她用金冠利落地束起了长发，身穿皂色羽林卫侍服，不施粉黛，骑着白马倒多了份飒爽英姿。
“李医师好久不见。”秦歌凝下了马，毫不生疏地走到李抒素面前，突然指着他那一缕独特的白发又说，“哎呀，你这少年白好像又浓密了些，是不是太子派给你的任务太多太重，把你给累着了？”
“你是什么人？敢对红宫医师如此无礼！”子宁并不认识秦歌凝，他下意识地打着官腔为堂哥发话。
“哦，我还没给这位小公子自我介绍呢，我是羽林卫侍长秦歌凝，与你的堂哥是共同谋事的同伴。”秦歌凝夸张地行了个礼，格外正经地回答道，这也是她第一次完整地介绍自己的身份。
据李抒素所知：羽林卫中等级分明，一共有四个分阶，分别是没有规定人数的普通羽林侍卫，接着是有十个羽林卫掌队，再接上去是四个羽林卫传队，然后是两个羽林卫侍长和一个最大的羽林卫护首。他没想到，原来秦歌凝在羽林卫中的地位竟如此高，仅次于薛东义。
“你一女子，竟然是羽林卫的人？”冯子宁很惊讶，在他大男子主义的思想中，女人是担当不起重大责任的。
秦歌凝对他客气地笑了笑以示回应后，就转头对李抒素说：“太子殿下在你走后就被圣上召去晨议，商讨的正是左宰相冯远本的命案，所以太子殿下吩咐我来寻你再回宫。”
“回宫？”
“现在宰相府也没了主子，你们俩也没地方去，跟我回红宫，太子自会在云耀宫给你们找个住处。”
堂兄弟二人对视一眼，李抒素也想不出下策便点头答应了。就在三人上马准备离开时，却又听到不远处传来焦急的马蹄声，子宁回头一看，无意识喊出了声：“乐贤汀！你怎么回来了？”
乐贤汀勒马喝停，她满面尘土，汗流浃背，看上去像是在沙漠连续赶了三天的路程，她下马时差点因为软腿瘫倒在地。
“这姑娘是谁？你们相府的？”秦歌凝见状问。
“这是我们侍卫长乐启华的女儿，相府女武侍长乐贤汀。”子宁回答道，也停了上马的动作，返身去扶乐贤汀，“既然我走了，你又何必追上来？跟着我母亲回苏家不好吗？”
“夫人……夫人不能再失去您了，少爷，和我回去吧。”乐贤汀软绵绵地推了把子宁回答道。
“母亲她不用再担心了，我会写信告诉她我在红宫，也会告诉她我不会回去的，你回去吧。”
说完，子宁就转身走向自己的马，乐贤汀一把拉住他的衣袖说：“请少爷让贤汀跟着您吧！我爹……我爹如果真死了，我也……无处可回了。”
听了这话，李抒素和冯子宁都看向秦歌凝，她耸耸肩：“那我就多个仆从咯，不错。”
片刻后，四人骑马奔向红宫。
再回到云耀宫，只见太子坐在主房厅堂中央的位置上，身旁站着薛东义。
“臣见过太子殿下、护首大人。”李抒素行礼道。
“一天之内让李医师跑了两趟，实在是辛苦您了。”太子看上去满面倦容，连说话声都有些无力。
“臣不敢当。”
太子从座位上起身，走上前亲自扶起了李抒素，亲切地问候道：“就在刚刚，我才得知冯宰相在冬江意外身亡之事，想起他是您的叔父，还请您节哀啊。”
李抒素深深鞠躬道谢，见准了时机便开口道：“说起此事，恳请殿下帮臣一个小忙。”
“哦？李医师请说。”
“叔叔意外去世，让人始料未及，其遗孀苏夫人已回了长宁娘家，但叔叔的独子，我的堂弟冯子宁尚未有去处，所以臣恳请殿下……”
太子殿下微微一笑道：“这事我早已料到。薛护首！”
“属下在。”薛东义上前抱拳回应。
“早听闻左宰相之子冯子宁精通武艺，正好，近来羽林卫缺少新人，可以交给你吗？薛护首？”
“那是当然。”
太子又转头对李抒素说：“李医师也要体谅一下这点，羽林卫贵为皇室近卫，自然是容不得半分污点，这不管是有多大的背景，只要是新人都得从侍卫做起，冯子宁自然也不能例外了。”
“臣多谢太子殿下的好意，这也是个让子宁历练一下的机会，是个好事。”李抒素客气地回答。
“好，好。其实本来我叫您回宫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既然相府遭遇如此变故，您也多半无法再待下去，不过您现在已经是红宫医师，您是有资格住在红宫的。我很快就吩咐人为您在我这云耀宫附近寻个住处，您不用再担心了。”
“多谢太子殿下。”
李抒素谢道，太子殿下笑着点点头，暗示他可以退下了，然而李抒素又迟疑着什么，使太子殿下不得不问他。
“臣只是……斗胆问问太子殿下，那日我与冯子宁进宫时，关于射伤子宁的刺客的调查是否有些眉目呢？”
太子与身后的薛东义对视一眼，后者发声道：“羽林卫仍然在调查当中，如果有进展自然会告诉医师您。”
听罢，李抒素如释负重地笑了，起身告辞。
待李抒素等人的脚步声远去，太子殿下坐回了位置上，皱眉倒着琼浆独饮。
“我们还没有对他要求些什么，小小一个医师已经开始要求太子殿下了。”薛东义也走回太子殿下身旁耳语道。
“冯远本死了，他自然没什么好靠山了，不必再在意他了。”
“那殿下，冯子宁受伤的事情……”
“不要向他透露些什么。”太子一饮而尽杯中美酒，又说，“我叫你查的事都如何了？”
“回禀殿下，那楚江挑出的人选倒是有几个可疑的，可实在是难以分辨，各有各理。”
“我想见一次母后的事呢？”
“已经报给凤仪殿的侍官了，他们都准备好了。”
“那天晚上的刺杀调查得如何了？”
“暂且……还不太清楚。刺杀的都是死士，找不到重要的线索。”
“也罢，收拾收拾，我们去见母后。”
“殿下！刚刚在殿上关于九皇子的事……”薛东义欲言又止。
太子没有回头，沉默半晌才冷冷开口道：“去见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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