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谁是谁非谁纷扰
王总管交代了两句，便匆匆的离去，晚宴上还有诸多事宜没有打点清楚，也不能总泡在厨房，管着这点调味，装盘的小事儿，有沐封在，也算安了安心，十个年头，武功没有多大的起色，总被喊来帮忙，菜烧得倒是别有滋味，以后出了门派，有那么点儿手艺，到酒楼里当个掌勺的师傅，也饿不死。
见王总管离开，不少人都松了口气，悬着的一颗心也沉了下去，手上的活也没见慢，正紧锣密鼓的干着，沐封进来也插不上话，打起下手倒也轻车熟路，切个配菜，递个盘子，手上稳如磐石，一直忙乎到了将近晚宴开始，才停下手来。
沐封轻呼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看着一道道佳肴，咧着嘴笑着，这一下午，总算是没白忙乎，刚歇息了没多久，门口跑进来一个体型敦实的小胖子，对着厨房喊到：“沐师兄！沐师兄你在吗？王总管喊你去大厅传宴呢！”
坐在灶台边上的沐封，一拍大腿，心道：完了，完了，刚刚做菜太过入神，把王叔交代下来的事忘得是一干二净。赶忙向着住处跑，直抄厨房后面那条小路，脚步踩的飞快，脚底板隐隐带着风，一路上，将后厨养的活鸡活鸭，惊扰起一大片来，鸭飞鸡叫的，满天都是扑腾下来的羽毛，好不热闹。
回到住处，在井中挑了一桶清凉的井水来，冷水在脸上胡乱的拍了拍，洗去了一脸的疲态，换上了宗门大典时，才舍得穿出来的一套衣衫，样式已经比较老旧了，料子还很新，衣衫上也没有一丝的霉味，看得出，主人保存的很用心。
系上了最后一颗扣子，桶里的井水映出一道人影来，不算清秀，但是精神，看着憨厚，踏实。朝着水里的人影笑了笑，便向着宴会的大厅赶过去。
不早不晚，还赶得上，没有误了时辰，王总管一句一句嘱托了他们注意的细节，连说带吓唬的，骗着他们出了漏子不仅要挨板子，更要逐回家中反省。吓得一些女弟子身子一哆嗦，更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不敢出了差错。
沐封在身后，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宗门就是他的家，逐也逐不到哪去，心态，倒是这群人里最好的，端着盘子站在最后。
宴会上，沐封负责的是主宴，即是最重要的那一桌，桌上，皆是两门的重要人物，这次，有些例外，两门皆带了小辈上桌，这是往年从未有过的，听说是曼陀罗的刘达翟刘领队建议的，天星门这边，由萧连星萧师兄和窦正然窦师兄陪宴，窦正然不必说，萧连星可是血剑独眼萧柏生的后代，不仅地位斐然，天资更是出众，年仅一十七岁，便在内门独领风骚，大有赶超前辈的姿态。
另一边，曼陀罗陪宴的年轻弟子是早有杰出表现的沐若清沐师妹，另一朱姓白衣男子手持一把折扇，风度翩翩，眉间轩昂，意气风发，一男一女，端坐在宴前，好似金童玉女，光彩夺目。
萧老不是话多的人，一杯水酒下肚，剩下的都由唐新集代为主持，其间唐新集和刘达翟二人推杯换盏，亲切无间，好似多年好友，殊不知，宴前，一个用内功化酒，一个使了遮人耳目的小把戏，大半的酒都糟蹋了，都不愿落了下风。
“刘兄真是海量，少说也有二十杯下肚，面不红心不跳，给这些小辈真是上了一课啊，连星，正然，还不好好照顾照顾远道而来的曼陀罗师弟师妹”
“哈哈，唐大侠这样说可就不好了，二位师侄都是人中之龙，尤其是萧师侄，老夫来之前早已听闻，萧师侄在不及弱冠年岁便敢单枪匹马闯上平伏山，将山上盘踞的一伙山贼连根拔起，这样的勇猛胆色，实在是不多见阿。就连陛下都赞叹一声少年英雄！甚是有了想把萧师侄调入大内的打算，未来，加官进爵，一统御林军，还不是手拿把攥的事不是。”
唐新集面色一紧，刚刚萧老的面色已然有些不好看了，怕不是顾忌着什么，早就一剑将刘达翟砍了脑袋，这皇宫的爪子，伸的未免有些太长了，再不敲打敲打，还不反了天了，白日的比斗，是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啊！好啊！好一个刘达翟！好一个曼陀罗！
正想着，萧连星先开了口，道：“连星多谢刘先生的厚爱，可连星才疏学浅，武艺稀疏平常，怕误了陛下的期待，要是扰了陛下的兴致，那可就是连星的不是了。白日比武，连星虽未出战，也看了个大概，沐师妹巧破窦师弟的天星揽月那一招，实在是精彩。我想这位朱师弟同样身怀绝技，如此优秀的子弟，是曼陀罗之大幸，皇宫之大幸，连星不才，以一杯水酒向陛下致歉，向刘先生致歉，还请刘先生代陛下饮了这杯水酒，给连星一个致歉的机会”
“连星，这里轮得到你说话么？等晚宴结束，去诫责堂领十棍杖责”
“是”
萧老一顿呵斥，看似是给足了刘达翟面子，却是堵住了刘达翟的嘴，萧连星的话，说得倒是有板有眼，可败就败在，他还太年轻，江湖经验太少了，刘达翟也是在皇帝面前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子，小辈的这点心思，还能猜不透么？
“哈哈，刘兄，刘兄，小辈的事情，让小辈们自己来解决，来人啊！将最后一道菜送上来！”
门外的沐封一听传唤，端着足有半米长的青花瓷长盘，小心翼翼的送到了桌前。气氛已有些缓和，萧老呵斥萧连星，倒是给了窦正然表现的机会，尤其是刚刚萧连星一番话，将宴前四个年轻弟子排了名次，窦正然竟落在最后一位。
窦正然心道，白日比斗，还不是让着那沐师妹，如此灵秀的小师妹，怎么忍心下得了手，再然唐师叔都没说什么，你倒是会就事论事，当了好人，还不忘排兑同门，真是好手段，可惜萧老严厉惯了，你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十棍杖责，有的受了。
心情正好，对面正是灵秀的沐若清，手中银筷挑起一块嫩牛腩，只道一起身递到沐师妹面前的瓷盘里，还能不赏脸吃一口么。
银筷轻转，刚一起身，小臂正碰上将青花瓷长盘摆正的沐封，手一抖，嫩牛楠从银筷中划出一道弧线，不偏不倚，刚好擦着瓷盘掉在桌面上，汁水四溅，将光亮可照人的水曲柳桌面，滴着几个油点子。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窦正然仍半站立着，手持银筷悬空，半张着嘴，面露尴尬之色。迟疑了一会，对着沐封便数落道：“你是哪门的弟子？怎么连盘子都端不稳！惊扰了贵客，你负担得起吗？各位长辈，各位师兄师妹，这是新来的弟子，还不懂规矩，请各位见笑，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沐师妹桌前清理干净。”
沐封并没有说话，也不愿和窦正然辩解，将青花瓷盘子扶正，转身走到沐若清面前，弯着腰，将落在桌面的嫩牛腩只手拾起，可只是来传菜，身上没带任何手帕抹布，望着桌面的油花，并未迟疑，握紧袖口，将衣袖当成抹布，轻拭桌面，油渍将干净的衣袖染成深色，而桌面，再次光亮可照人。
沐封擦得仔细，目光不偏不倚，只盯得桌面，连幽幽清香钻入口鼻，浑然不觉，擦了足有半柱香的功夫(古代计时标准：一年有十二月,一月有五周,一周有六日,一日有十二时辰,一时辰有四刻,一刻有三盏茶,一盏茶有两柱香,一柱香有五分,一分有六弹指,一弹指有十刹那。一刹那是一秒钟) 才微微起身。
半柱香功夫不长不短，也算是亲近佳人，望着这个有些憨厚的师兄，沐若清心里隐隐感觉奇异，好似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这便是初次见面，倒是有了一见钟情么？
少女的心思难猜，一但有了好奇心，便扼杀不住，见沐封已起身，道：“麻烦这位师兄了”
“不麻烦，不麻烦”沐封连答了两声，转身退出宴会厅，窦正然见沐封一离开，又故技重施，将沐封送进来的青花瓷长盘中，撕了一大块鱼尾肉，递入沐若清的瓷盘中。
“沐师妹，这是天星河滋养出来的奇物天星鱼，每尾鱼都以黄金论价，昂贵非常，尤其是以鱼尾的活肉珍贵，对习武之人大有裨益，是练武之人追逢的瑰宝，必定要多吃一点”
“多谢窦师兄”话虽说着，却是一筷未动，心思，也飘际云烟，只留以敷衍了事直到宴会结束，亦是如此。
从宴会厅退出的沐封，被王总管拽到一旁，有些埋怨的道：“沐封啊，怎么回事，千说万说，还是出了岔子，还好几位长老大人没有追究，算是你小子运气好。”沐封嘿嘿傻笑了两声，王总管一拍沐封的脑袋，“笑，笑什么笑！哎！你王叔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这事怪不得你，也就你这性子吃下了这亏，没把事情闹大，让那些大人物的面子上都过得去。去吧，厨房里剩了不少宴会上的好东西，吃饱了再回去，回去把衣服好好洗洗，早点休息，等过年王叔给你买身新的。”
“好咧，那谢谢王叔了”
“谢什么，这小子，还不赶紧去”
“知道了，我走了，王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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